第66章 一舞倾城
明帝手背青筋跳动,面上还得保持微笑,嘴都笑僵了:“贵国舞蹈确实出色,令朕耳目一新。”
宇文雕笑容愉悦无比:“皇帝陛下以为我夏国女子如何?”
“...朕叹服不已。”
宇文雕笑眯眯的:“既然陛下喜欢,我国便忍痛割爱,将她献给陛下,作为我夏国的贡礼吧。”
众人一惊。
这算怎么回事,要给明帝送美人?
可羌奴的美人是那么好消受的吗?
明帝浓眉一沉:“三王子这是何意?”
宇文雕笑道:“萨小姐乃父王亲自挑选,是我国平城公之女,出身高贵,诗书礼仪俱佳,还请陛下不要拒绝我国的一番心意。”
明帝拧着龙眉,觉得心肝儿有点疼。
这羌奴怎么花样这么多,敢是宇文瑁统一漠北之后忘乎所以了?
这萨莎瞧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身份也不低,让她进宫,还不知能生出什么事来!
然而眼下羌奴与大梁虽矛盾重重,明面上却尚未撕破脸。夏国才刚建国,就拒绝他们进贡,说出去还是大梁瞧不起人,岂不是给了羌奴翻脸的借口?
偏生宗室亲王又没几个,而且都有王妃...
明帝狠狠捏紧拳头,不得已,只好开口应下。
这时,女眷席忽然传来轻柔的声音:“且慢。”
宇文雕转过脸,便见一位身穿莲青色绣金云缎裙的少女站起身来:“方才三王子殿下说,萨小姐才华横溢,是贵国的一番心意吧?”
宇文雕点点头:“自然,这位小姐有何指教?”
在众人注目下,梅清竹出席站到殿中,不紧不慢:“臣女忠顺侯府五娘见过三王子殿下。依臣女看,萨小姐水平不过尔尔,实在瞧不出贵国的心意。”
“我们杨小姐是扬州人,因远道而来,水土不服,才发挥失常败给了萨小姐。”
“其实萨小姐舞姿平平,画作也流于炫技,若以我们梁人正常水平,萨小姐绝不可能获胜。贵国将这等女子送到我国,真是用心可疑。”
其实萨莎的舞倒也不至于这样不堪。
只是梅清竹为激怒宇文雕,话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来了。
宇文雕果然眉头倒竖,想也不想就哐当一拍桌,立刻抱着手嚎叫起来:“嗷!”
众人闷笑。
宇文雕痛得牙齿咯咯颤,强忍着咬牙叫道:“大胆,竟敢质疑我国心意!尔等谁能跳得比她好?”
“臣女不才,愿挑战萨小姐。”梅清竹微笑道:“若是输了自无话可说,若是赢了,也请三王子带回萨小姐,我们大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这个小丫头片子,字字句句瞧不起夏国,实在是太嚣张了!
宇文雕脖子一红,就想答应。
身后使臣忙拉他一把,道:“大梁这是何意?你们输了便输了,比试哪有输了再来的道理?”
“就是!”宇文雕反应过来,瞪着梅清竹。
这些大梁人可真是阴险狡诈!
他们夏国本就赢了,做什么还要再比一次?
“臣女方才说了,我们杨小姐是从扬州远道而来,身心不适,贵国赢了也是胜之不武。难道贵国只敢做这样的比试吗?”
“还是三王子自知萨小姐太差,不敢叫臣女与她比?如此贵国实在是用心险恶啊,什么人都往我们陛下宫里塞。”
宇文雕气得脸红脖子粗,死死瞪着梅清竹。
梅清竹浅笑盈盈,毫无畏惧,还略带挑衅地回视他。
她就是看不惯这个嚣张的家伙,处处贬低大梁也就罢了,竟还想趁比试杀了萧珩,现在又要给大梁强塞女人!
呸,简直是叔可忍,婶也不能忍!今天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明帝见梅清竹气势十足,便也不阻止。
左右大梁这一轮已经输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宇文雕见推脱不过,哼了一声:“比便比,我夏国还怕了你不成?”
梅清竹不依不饶:“若是贵国输了,还请三王子带回萨小姐。”
宇文雕斜眼:“你先赢了再说。”
当着众人的面,这便是同意了。
梅清竹唇角一勾,问道:“萨小姐要不要再来一支舞?”
“不用了。”
宇文雕看着梅清竹,撇撇嘴。
这姑娘美则美矣,却还是个黄毛丫头,哪比得上韵致丰美的萨莎?
况且萨莎还是边舞边画的,这丫头能有这技艺?
他咧嘴“好心”道:“小丫头,本殿劝你还是趁早认输吧,免得没跳好,又要像杨小姐一样哭鼻子。”
梅清竹一笑:“三王子放心,待会别抵赖就是。”
竟是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顿时座上就有人暗暗叫好。
别管她跳得如何,光这气势便是极难得的,没堕了大梁脸面。
唯有梅若卿看着梅清竹,巴不得她输给夏国人才好。
梅清竹令侍者为她安排器具,又去更了衣,预备跳一支凌波舞。
这舞需要伴奏,明帝正要令人去请乐师,萧珩就站了起来:“不必那么麻烦,儿臣可以为她伴奏。”
明帝想到萧珩和梅清竹先前也合奏过,大概有些默契,便点头准了。
萧珩令人取来一支玉笛。
两人正要开始,宇文雕忽又大喊一声:“慢着!”
“三王子有何指教?”
“你还没说,你输了要怎么办呢!”
梅清竹笑了笑:“哦?依三王子的意思,臣女输了该当如何?”
宇文雕双手叉在胸前,十分恶劣地上下扫视梅清竹,开口道:“咱也不要别的,就是本王尚未娶妻,若是你输了跟本王走便是。”
姜次辅肺都要气炸了:“放肆!我大梁的清白女儿是你这样侮辱的吗?”
宇文雕很无赖地朝他龇牙咧嘴。
萧珩扫了宇文雕一眼,淡笑一声:“三王子,请你慎言。”
宇文雕心头咯噔一下,手腕又开始痛了。
他突然遍体生寒,有种没来由的预感,若他真的带走梅清竹,这个笑盈盈的八皇子一定会二话不说杀了他。
他立刻笑出一脸憨厚,挠了挠头:“嘿嘿,说笑嘛,说笑嘛。”
“无妨。”却是梅清竹启唇:“三王子的条件臣女答应了。”
众人一愣,萧珩猛地看了梅清竹一眼。
少女盈盈而立,笑靥清恬:“因为贵国,不可能赢。”
这是何等张扬的傲气,何等的自信!
满殿静默,立刻就有人大声叫好。
这才是大梁的女儿!
......
悠扬的笛声响起,梅清竹翩翩起舞,身姿轻盈,如杨柳醉春风。
她年纪尚小,比萨莎要纤瘦些,腰肢柔软,动作柔和,虽不似萨莎热情似火,却有无尽的淡淡温柔,如斜阳夕照,河面金波粼粼。
萧珩立在她身侧,眸中笼着春雨般细腻的温柔。笛声清润,梅清竹不知何时便已沉醉在那隐而不发的温情里。
仿似飞燕穿云,又似晚霞飘飞,她摇曳水袖,凌波微步,飘摇若仙。
其实她几乎不曾正儿八经学舞,只是私底下练过。
是前世她听说梅若卿在宫宴上一舞惊艳众人,她心中恋着萧珩,不甘落后,便悄悄让寒露找人教她学了这支舞,自己练了很久很久。
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
宛如龙宫仙子凌波漫步,她轻灵窈窕,偶尔回眸一笑,叫人心醉神痴。
就连宇文雕都看住了,忘了开口挑刺。
跳着跳着,梅清竹忽地加快舞步,水袖飘扬起落,忽如祥云满天,飒飒风动,倏地,自她翩飞的衣袖中飞出一只金凤,如在云端回旋!
“老天爷!”
“凤凰来仪!”
“这是天降福瑞!天佑我大梁!”
那是一只雏凤,神态活泼可爱。随着梅清竹舞动,这雏凤仰天一啸,便直冲云霄去了。
笛声戛然而止,她刹住脚,风定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