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来不及的师父

顾闲震惊的是这世上除了有灵物，居然真的有妖？？居然还被自己碰到了？

便秘的是，怎么看起来是个稚童？稚童能不能顺利帮自己送东西？别是半路被拐子掳走！

困惑的是，难道眼前的狼？不对，是狐？人？妖？是自己看到的异数？莫名其妙的自己找了过来？

最后欣喜若狂的是想到，这一定是异数！这世上有邪门歪道，也有灵性的动物，但从未记载出现过妖！妖这个词多数都在民间的神鬼怪谈中，却又并无实证！

这么说来，师父临终前托付过的只有历代掌教才能知道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命星找到了！异数也找到了！！哈哈哈哈。

“不行，我得给师弟写封信！”

顾闲顾不上因为震惊自己变成了一个女孩而显得不太聪明的闻武，自顾自絮絮叨叨的从腰包掏出一方小墨块儿，又从自己里衣上撕下大块布料，把毛笔怼进嘴里沾满了唾液后就把墨块与毛笔相互侵染，

丝毫不在意嘴上的墨迹，在腿上奋笔疾书起来。

而闻武……依旧在找自己的小兄弟，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闻武的内心此刻也夹杂着诸多情绪，这直接体现在了稚嫩精致的小脸儿上露出的那些变幻莫测的表情上。

震惊的是，卧槽，这老头做啥了？传个功我就成人了？太玄幻了吧？好吧，啥情况到我这都算不得玄幻了。

惊惧的是，卧槽，我小兄弟呢？别闹啊，快出来！

疑惑的是，卧槽，能不能和老头商量一下，要不再传我亿点？让我小兄弟长出来？

崩溃的是，回忆了一些细节后，卧槽，这么久了，我居然不知道我是只母的？

而认命后的欣喜就是，卧槽，那岂不是说，我又可以做人了！？咦？为啥要加个“又”？

这一高兴不打紧，直接导致了气息紊乱，一双白色顶端带着黑色的狐耳以及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就直接钻了出来！

闻武一句：“卧槽，老头，你看我这什么情况啊，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这样了？不会又变回去了吧。”

顾闲完全顾不上闻武，敷衍了一句：没事，行岔气了，顺顺就好了，就又奋笔疾书起来。

随后觉得不对劲，这才看了看闻武“狼兄…阿不狐兄…也不对…诶？你这怎么弄的呀，这可如何是好！”

绞尽脑汁的思索了很久，最后抬起头，诚恳的对闻武道：“我观察了一番，联想记载中，前辈们与人传功后有些人的情况和你很像……咳咳…不是身体的变化，你的确像是行岔了气，导致的气息不稳。只不过前人们表现的是轻则闹肚子，重则或有内伤情况”

“请恕老夫见识浅薄了”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措辞才小声的又道：“老夫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动物变做人的，既然你并没有内伤不适，那你试一下意守心神，气沉丹田。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一下试试”说完又开始落笔。

闻武很想问你这边气沉丹田要怎么做？怎么沉？但是看老头的样子好像不太想搭理自己，于是回想着前世的梦境，按照拳法和剑法的路数，开始捋顺自己的气息。

慢慢的，随着气息的顺畅稳定，狐耳和尾巴都缩了回去。

顾闲也放下笔墨，将书写好的布料折叠好放在了一边，转而看向闻武，又将自己撕坏的外衣递给了闻武，示意他快穿上，虽然是个孩童，但也不能总这么光着。

写完信的顾闲，明显冷静了许多，一口气松了下去，人的精气神也开始肉眼可见的开始萎靡。

随后轻声的对闻武说道：“你有名字么？”

闻武边整理非常不合身的衣服边随意的答道：“我叫闻武”

顾闲想了想：“那老夫托大，就叫你一声小舞吧”

因为同音字，闻武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再次开口：“有什么事您说。您说完，我也有事和您说。”

顾闲深吸了口气，像是极力的压制着什么一样，等了两息这才说道：“小舞，老夫之前拜托之事，还望你辛苦一下了，此事很重要！还望你莫要食言！”

“至于你现在的状况，凭借我的残躯已经来不及教导你调息之法了，光凭口诀，大概你也不懂，行错了经脉走势，容易出问题。”

“不过你也莫要担忧，虽然你并未拜师，但你现在身负我的虚经真气，也算我守虚教半个门人。只要你将掌教佩送与我师弟手中，待他看过信后，自会教你。”

“至于学成之后，你的去留老夫不强求，只是希望日后你莫要作恶，要知道这世上的善事难做，恶事却是随心而妄之的。”

“其他的，只待你与我师弟见了面，他自会安排就是，这个你莫要担心！”

闻武听到这，才放下了纠结于如何系紧过于宽大的衣袍的手，意识到这老人像是在交代自己后事一般。

于是走到顾闲身边坐下：“还有什么事，您请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您去做”

顾闲有些虚弱的笑了笑，习惯性的想像以往对待小辈一样抬手摸摸闻武的头，却不知为何抬起的手始终未曾落到闻武的头顶。

闻武看了看顾闲，又看了看他的手，很上道的将自己的头送了过去。不是讨好，而是为了这顾道长的传功等同于再造之恩，与其说是他给闻武的谢礼，不如说是送给闻武再次做人的机会。

尽管这里面夹杂着许多别的东西，甚至如果顾道长没中毒，都不会有今天的传功之恩。

但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如果？好处咱拿了，人家的请求又不难，非但不难，而且还刚好对口，所以这举手之劳的反馈，为何不能给这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离世的老人呢？

闻武想着前世妹妹跟自己卖乖时的样子，用头轻轻的蹭了蹭顾闲的掌心，老人的掌心或许是因为生命的流逝，没有丝毫温度。却莫名的让闻武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是啊，做人真好，老头人不错，可是就快没了。

闻武想到这，再次抬头问道：“您现在的情况，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让您舒服些？或者多活一些时日？这样咱俩搭个伴儿，我陪您一起回去也好？”

顾闲摸着闻武的头：“没办法咯，就这样吧，时也命也，这辈子已然圆满了，没什么遗憾了。”

闻武想到了顾道长的遭遇，又问道：“那追杀你的人是谁？我替你报仇去。”

圆满个屁呦，又怎么可能没遗憾？老子亏大了，没比师弟活得久、没能过上皇子师父的悠闲生活，也没亲手按死血衣教那些邪魔歪道。更没尝尽这世间美酒啊！

顾闲定定的看着闻武认真的小脸，好看的冰蓝色狐狸眼中一道金色的立瞳，借着微光倒映着自己，也透着坚定的神色。

突然就又多了一条遗憾，这……姑且是小妖吧，这小妖本性不坏，要是也能收为弟子，悉心教导，将来必不会行差踏错的走了歪路。甚至又是一名道门名宿！

可惜自己没办法咯。

抛开诸多思绪，顾闲装作不经意道：“哦，对了，如果你出谷了，记得将眼睛遮掩一下。立瞳太过惊世骇俗了”

闻武没有镜子，河水虽清澈，但倒影中的自己缺少很多色彩，看不真切。所以一直以来，只看过自己大概的狐样，闻声点了点头。脑海中却又思索为什么眼睛没变成人的，没关系，反正狐天上对地心磁场有感应，遮住眼睛问题不大。

顾闲提醒完随即又在想，既然自己没法教导她，那不如私心一些？顺着她的想法，将仇人告知于她，通过引导，让她出世就与邪门歪道站在对立面？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总归不算害她。

而她又继承了自己十之七八的真气，到时师弟教她本门心法，融会贯通后，只要小心些，别一出去就找那些大魔头麻烦，那么这世上大概没多少人能伤到她了。

顾闲斟酌了一下这才又道：“这世界到底有多大，没人知道，但邪魔歪道皆是世人的仇敌，他们做事往往只求结果，而过程中往往不择手段，毫无底线。”

“伤我之人是血衣教账房的帐人，血衣教分布非常广，几乎每个国家都有他们的隐匿据点，而漠北和他们来往更为密切，甚至有传闻说他们的总坛设在西夏皇城。”

话到这，顾闲停顿了一下才装作不服气的又道：“要不是老夫被他们半路暗算，中了毒，这几个什么劳什子的账人在我面前不过尔尔！你也不必扰心，顺其自然就好，遇见这类贼邪人，探明确有作恶者直接按死就是，权当是为老夫收点利息啦！”说完眼神飘向闻武。

顾闲的话术与私心，闻武倒是没察觉或是过多思虑，只是在内心吐槽这怎么不管哪里的反派名字都这么难听，还有账房什么鬼？账房不是该记账么？这年头反派都这么卷的么？

又乎觉这顾道长一把年纪了怎么就突然开始茶言茶语的了？这才将血衣教记在心里。

看闻武并未发觉自己言语中的异样后，又补充道：“所以，你出去后切莫急着盲目的去找他们，凡事量力而为！不要……”

而顾道长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就又是一阵气息紊乱，但这次却是压制不住一般，猛的推开闻武，吐了一口污血后，直直的向后倒去，闻武急忙过去扶住顾道长。

然后轻缓的将他放躺，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顾道长紧紧的用手拽住闻武身上的衣服，气若游丝的说着什么。

闻武只得附耳过去听：“小舞……报仇事小，信物…信一定要交予我师弟。答应我！万不可做伤天害理之事啊！”

随后像是用尽全部气力般再次拽动闻武的衣袖大声催促道：“答应我！！答应我！！”

闻武听后内心触动还是很大的，急忙对着顾道长点头道：“道长，我答应您！坚持一下！我要拜您为师！”

说完起身跪到顾闲身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师父，徒儿知道您现在不方便回答，所以自作主张替您同意了！”

而顾闲却在闻武磕下第二个头的时候，已然仙逝。注定了他永远没办法像从前收大徒弟二徒弟那时，假装高深莫测实则内心欢喜了。更没办法给闻武回应了。

闻武说完见师父没做反应，跪行过去才发觉顾道长已经走了。看着顾道长这个还没到十秒的师父。虽然看着有些不靠谱，但通过接触，确实在这短短一天时间里，给予了闻武身边有长辈的安全感和踏实感。

其实闻武在变成人的诸多情绪中冷静下来后，就有过拜师的想法，毕竟这道长看起来人品不错，只是接下来的对话打断了他的想法，本想着待师父说完正事，再提拜师。

可作为现代人的闻武对古代毒药完全没概念，而现代的毒药大多都是化学合剂或者提取物，皆是迅猛无比。

再加上师父还有闲心逗趣的话语，之前又用过所谓的封穴抑制毒性蔓延，这也就导致了他压根没想过师父他会走的这么猝不及防。

这已然就是前一秒还好好说着话，下一秒就没了。闻武觉得虽然有些虚弱，但总不应该这样说走就走才对。

人都说授业传术是为师，养育相护是为父。顾闲虽不曾授业养育自己，自己却因他的传功可以再世为人，师父二字他当得！

闻武退了回去，再次三叩首，斟酌着语句，边叩首边道：

“师父，徒儿为您送行，一叩谢您传功之恩。”

“师父，徒儿为您送行，二叩谢您再造之恩。”

“师父，徒儿为您送行，三叩愿您一路天行，长乐福绵。”

闻武对道教的认知只存在于网络的只字片语，更多的还是因为玉佩，才对道教信息有了诸多查看，而观师父的言行，死后应该不是去往上界就是在某个洞天福地享福，再不济也可以去长乐净土。

这不是迷信，人都穿越成动物，又变成人了，谁再在闻武面前提科学，他容易裂开。

闻武在行礼的过程中，并没发觉到身边的胡椒居然也有样学样的跟着磕头……小模样虔诚极了。

行礼过后，闻武起身，将师父的遗体抱到靠里面平坦一些的位置放好，胡乱系了下一直没穿明白的衣袍，信件贴身放妥，在衣袍上撕了块布条把掌教佩系好，戴在了脖子上，把师父的木剑插在后腰处后，想了想还是将师父的酒葫芦也斜跨在肩上了，捞起胡椒把它安置在了头顶。

做完这些，回过头再次看了眼师父的遗体，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永远记住一般。

“师父，安心上路，您交代的事徒儿一定做到！”

随后在通道拐弯处用力抓击石壁，这时却意外的发觉变成人之后，力量速度以及肢体强度居然变弱了许多，手指与石壁的撞击虽没让闻武没受伤，却隐隐感受到了指尖微痛。

狐身时这种石壁一两击足以，人身后同样位置击打了五次才达到想要的效果！通道至此封死。

谨慎起见，出了洞口后，闻武又将洞口上方的山石大肆破坏了一番，看着大小不一的碎石将洞口也封了起来，其中有几块滑落的巨石刚好堆砌在洞口主要位置，想来就算瞎熊诈尸也搬不动，又将之前在附近弄得血迹处理了一番，再做了些简单的伪装，这才甩了甩微痛发麻的手转身离去。

做完这些善后的事，闻武回身抬腿时，忽然感觉到脸上有湿热的液体，探手摸了摸，才发现他居然哭了？是什么时候才开始的？这迟来的眼泪有些突兀，闻武愣怔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泪水，明明即便难过，也未曾有过哭的冲动，为什么会有眼泪？。

难不成是身体又不受控？或是不适应？所以后知后觉的流泪了？发生在闻武身上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这让他此刻也没多想什么，先回窝再说。所以也就这么面无表情的顶着胡椒边走边不受控的簌簌流泪。

可惜闻武看不到自己瞳色的变化，如果看得到，就会吃惊自己居然自带变色美瞳特效一般，这躁动起来血红色，正常时就冰蓝色，这会儿的粉红色又是啥？难道是代表自己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