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库洛卡斯与拉布的过去

我闻琵琶已叹息，复闻此语常唧唧。——白居易《琵琶行》

库洛卡斯居住的地方，就在颠倒山伟大航线一侧。山体之下有一小块儿向海中延伸的平地，在这一块平地上，有着两座灯塔，同时也是库洛卡斯的家。

在灯塔旁边，众人围坐在利用木头、石头就地取材制成的桌椅上，听库洛卡斯讲着有关拉布的故事。

“那孩子叫作拉布，是一只来自西海的岛鲸，”库洛卡斯介绍起了拉布的基本情况，“那是很久之前的一天了，有一伙非常和气的海盗从颠倒山上面下来，在他们的船后面一直跟着一只小鲸鱼。那就是年幼时候的拉布。”

“原本拉布和他们一起在西海旅行，但是当船长决定进军伟大航线的时候，由于前方的航路实在太过危险，他们决定把拉布留在西海。可是岛鲸是一种群居动物，对于拉布来说这群海盗就是它的同伴。”库洛卡斯一边说，脑海之中一边不由得回忆起了那段时光，和气、温馨的海贼团和跟在船后面的小鲸鱼显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由于海盗们的船只除了故障，所以在这个海岬停留了一个月之久。在这期间，我也和他们的船长成为了朋友。于是，在即将离别的时候，他们的船长就拜托我‘你暂且帮我们照顾他两三年好吗？’‘我们一定在环绕伟大航线一周之后回到这里’。拉布也很明白，于是就在这里和我一起等候。”

“我听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是那只鲸鱼的头上到处都是巨大的伤痕，你就是这样照顾朋友的伙伴吗？”莫拉纳打断了库洛卡斯的话，她觉得，库洛卡斯一定是没有认真照顾拉布，才会让拉布的头上伤痕累累。

面对莫拉纳的指责，库洛卡斯并不生气，只是接着说道：“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回来。于是，坚信自己的伙伴仍然活着的拉布，就开始不断撞击红土大陆，试图到颠倒山的另一边去。”

说到这里，库洛卡斯目光直视莫拉纳：“小姑娘，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这条鲸鱼，居然在这里等待了三十多年？”巴克大吃一惊，他本以为，库洛卡斯所说的不过是几年，顶多是十几年之前的事情，却没想到居然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伟大航线居然这么长吗？”

“伟大航线再怎么漫长，顶多几年的时间也一定能够走完。”航海经验最为丰富的高十夫判断道，“那群海盗过了三十几年还没有回来，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出意外了。”

“还真是可怜，”玛蒂珐看向又开始撞击红土大陆的拉布，“鲸鱼苦苦的等待，可是同伴却永远不可能再回来。这可真是悲伤、动人，又有些残酷的故事。”正处于心思细腻、多愁善感年纪的玛蒂珐一下子就被鲸鱼拉布和它的同伴们的故事所感染了。

早就知道这段故事的普洛菲克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语。

“不是这样的，事实比你们的想象更加残酷！”库洛卡斯语气沉重地说道，“他们逃跑了，从这伟大航线……这一点，从已知的情报之中，可以得到肯定。”

“什么？！”玛蒂珐面色大变，这样一来，这个以信任、等待为核心的感人的故事，一下子就变成了以背叛与欺骗为核心，令人愤慨的故事。

高十夫提出了疑问，作为一名水手，他可以说是在这里除去库洛卡斯和一笑之外，最了解大海情况的人（也许普洛菲克凭借着前世的知识在某些方面可以与他不相上下）：“可是，要想离开伟大航线，需要穿越无风带，那种地方……”

“没错，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到现在为止都属于下落不明的状态……”库洛卡斯接着高十夫的话说道，“可是，就算侥幸生还，他们也不可能再次回到这片海洋了。在伟大航线，季节、天气、风向、水流，全都不可捉摸。这片一切常识都无法起作用的海洋，最擅长的就是在瞬间就能够击垮并且控制懦弱的内心！”

“所以，他们就因为这种事情，抛弃了一直在这里等待的同伴，一溜烟地从这片大海上消失了？”玛蒂珐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泪水从她的眼眶之中流下，“可是，它却一直相信他们，在这里等待了三十多年的时间？这也，这也太……”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隔着面纱，看不清莫拉纳的神情，但是从清冷而沉着的语气之中，仍然能够感觉出她依旧对库洛卡斯和他讲述的故事持有疑虑，“这条鲸鱼，应该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吧？只要你把真相告诉他，他也就不用每天伤害自己，徒劳的撞击红土大陆了吧？”

库洛卡斯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掩饰他的痛苦，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语气，说道：“我把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拉布，可是他不听。”

库洛卡斯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三十几年前的一天，时间久远到他已经无法记清具体的日期。

那个时候，库洛卡斯还是一个年轻人，而拉布还是一只小鲸鱼。

那天，和往常一样，库洛卡斯起床，看报。可是让他震惊的是，从报纸上，他得到了“伦巴海贼团逃离伟大航线”的消息。

他虽然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当时还是一只小鲸鱼的拉布。

“拉布，”库洛卡斯站在海岸边，对拉布说道，“听说把你托付给我，然后就踏上旅程的那群海盗，已经离开了伟大航线。”

看着瞪大了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神情的拉布，库洛卡斯继续解释道：“你们的确是同伴，他们与你订下的约定，也确实是真实的。可是……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出乎库洛卡斯预料的是，一向十分温顺，也十分听话的拉布，却一反常态地激动了起来。它还算不上是巨大的身躯在海中前后摆动着，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显然是不愿意相信，或者不愿意接受。

“拉布，你听我说！”年轻的库洛卡斯高声吼道，“他们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我能理解你不愿意相信的心情，但是，你必须要接受现实！”

可是，拉布对库洛卡斯的喊叫置若罔闻，自那天之后起，拉布就经常对着红土大陆上的水道发呆、吼叫。再到了后来，进一步发展成了撞击红土大陆。

“自从那天之后起，拉布就开始对着颠倒山咆哮，开始用自己的身体撞击红土大陆。他似乎依旧坚信，他们马上就能够从红土大陆的另一边回来……之后，我也曾经三番五次地试图把那些海盗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但是它却坚决不肯接受现实。”库洛卡斯以一种悲伤而无奈的口吻结束了他所讲述的拉布的故事。

听完拉布的故事，高十夫忍不住感慨道：“这条鲸鱼还真是令人感叹……明明被伙伴辜负，但却依旧傻傻的等待。”

“正是因为‘意义’，”库洛卡斯的理解显然更加深刻，“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年，即便那个海贼团仍然在某处航行，也必定是物是人非。拉布之所以拒绝接受现实，正是因为失去‘等待的意义’，比任何事情都更加可怕。”

“拉布实在是太可怜了……”拉布的故事充分地激发了玛蒂珐的同情心，“哥哥、大家，帮帮拉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