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坐席
一辆面包车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车里人满为患，不过除了司机和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之外，其他的都是农村妇女。
“姐呀，这次你们都打算随多少？”
“我们两家带着亲呢，少了300拿不出手啊。”
“我倒是还行，当过一段时间邻居，200就够了。”
“唉，俺们家跟他更亲，少说500。”
“是吗，我倒是跟他不咋熟，拿个100凑凑热闹就行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车女人直接在车上闹翻了天，表弟昏昏欲睡，却被烦的怎么也睡不着，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我依然是不敢睡，准确来说，除了爸爸开车之外，我在谁的车上都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自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开始，直到现在我的左脚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
不过小孩子哪能一直保持清醒啊，一个不小心我就开始走神了。
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坐席是去小舅那里，是他们家老二的满月。
妈妈有两个弟弟，大舅有一个孩子，就是在我怀里装睡的表弟。小舅有两个孩子，一对姐弟，在小舅家的表弟出生以前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笑话。
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养过两只羊，现在早就不见了。
不过我有幸见证过小羊羔的降生，那时候母羊屁股后面挂着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大袋子，小羊一个接一个地从母羊屁股里出来，爷爷和爸爸就在母羊屁股后面接着。刚出生的小羊羔好像被一层塑料布裹着，爸爸把塑料布撕开以后小羊才发出声音。
这一幕被我记了好久。
后来挺着大肚子的小舅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我曾经热心肠地立下豪言壮语。
“小舅妈，等表弟出来的时候，我去帮你剥皮（＾w＾）”
记得当时小舅妈被吓得脸都绿了，一直不敢和我见面，后来小表弟满月，实在是瞒不住了，这才向跟着妈妈去的我坦白，不过我早就把剥皮这种事忘记了，就算记得，也不一定敢上手......
咣当！！！
“哎呦，俺滴娘来，做啥呀这是。”
面包车一个剧烈的颠簸把我从回忆中带了出来，说的具体一点就是被表弟靠在大腿上的脑袋砸疼了，所以才回来了。
表弟也不再睡了，看来这一下子把他也磕的不轻，我记得物理书上好像说过，这叫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疼他也疼。
好在那个饭店也不远了，走下车的那一瞬间，感受到外面的凉爽，我突然有种想去买一瓶雪碧的冲动。
不过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同时作为一个资深路痴，理智告诉我还是跟着妈妈她们比较好。
这个饭店是真的不小，虽然外面停了好几辆车，但是里面却没有出现那种人满为患的场面。
一行人找到了那个负责记账的柜房，把每个人的份子钱先拿上。
张xx，100元。
赵xx，300元。
......
那个老头的毛笔字写的还不错，不过我对那个红本子充满了好奇，我能够通过看谁拿了多少钱来推断他们的关系是不是还可以。
好奇归好奇，但是这种给人分等级的东西我还是打心眼里排斥的，就像那些光看成绩给学生脸色的老师一样，成绩好的干什么都是对的，成绩差的不管做什么都会被误会。
我们兄弟二人跟着大部队到处走，好像应该去看新郎新娘了。
虽然不认识那个表哥，但是我还是叫了一声，叫完还疑惑地挠挠头。这一对男的女的我都不认识啊，为啥要叫哥哥嫂嫂，不能叫姐姐姐夫？
孙中山先生说过，学问学问，不懂就要问，可是我却问错了对象，那一群农村妇女根本不懂得给别人留面子，除了哈哈大笑之外什么都没说，气的我拉着弟弟，红着脸去旁边的大圆桌旁边坐下，猛的灌了几口茶水。
真难喝啊，比小时候奶奶泡的杨树叶子还难喝。
这边是妈妈娘家的亲戚，所以弟弟认识的人比我多，他一有空就跑出去和别的小孩玩去了。唉，小孩就是小孩，天天想着玩，作为哥哥，我得看着他，不能让他跑丢了，所以也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到了开席的时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况且我为了中午能多吃点，早上特意没有吃饭......才不是因为睡懒觉起晚了才不吃的。
农村的菜品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品种，吃上几次就能吃腻，但是有人跟着一起抢着吃可就不一样了，就算不喜欢吃的也要忙活着扒拉到自己碗里。
桌上一直有刚出锅的菜被端上来，我眼疾手快地把一只大虾夹到了妈妈碗里，一桌子人都夸我孝顺，纷纷瞪着自己家的孩子，似乎是有什么期待。
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帮姐们儿啊，这小东西是让我给他剥虾皮啊，还真以为是给我吃的啊？算了，给这个小家伙留点面子吧。
“妈不喜欢吃海鲜，还是你吃吧。”
现在想想，某个男孩儿连虾皮都懒得剥，又怎么会剥人皮呢......
吃着吃着那群小屁孩们就不干了，没得雪碧喝了，拿出一哭二闹三不吃饭的架势。
所以，我和表弟，还有一个不怎么认识的表哥，这三个在场年纪最大的孩子，就被派出去拿雪碧了。
一开始挺顺利的，一人拿着一大瓶，可我这个表弟就是笨手笨脚，没拿稳雪碧，不知道砸在了什么东西上，瓶子中间裂开了一道缝，然后使劲开喷！
刚掉地上摔了几下，瓶子里的气体那是十分充足，所以喷泉也是贼啦高，稍微一滚就到喷的处都是，歹着啥喷啥，这仨儿小孩哪见过这场面，赶紧想法子把它堵上。
用手压不住，用脚的话这一瓶可能就不能喝了，机智的我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先喝一点，所以试着用嘴接上去......
折腾了半天后，瓶子里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三个人老老实实地回到餐桌旁，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莫林啊，你是不是感冒了，老抽鼻子干啥？”
“哎呦，可不是嘛，鼻子水都流出来了。”
“怎么擤鼻子擤个没完啊，张姐，要不你先带孩子去看看医生吧。”
......
成为焦点的我无地自容，小脸也变得通红，然后那群女人就说我是真的发烧了，一个个就跟没见过帅哥一样，争先恐后地来摸我的额头。
可是小孩子不会装，没生病就是没生病，这点表弟最清楚，他装病不去上学被拆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待到了上馒头的时候，孩子们早就已经吃饱了，可笑，有肉吃谁还吃馒头？
那就出去玩呗，其实也没啥好玩的，就是在饭店里到处乱窜，挨个房间里看看，楼梯上闹闹就完事了。
时间就这么被一群互相追着跑的孩子赶走了，或许它还会回来，但它再见到的孩子也不再是今天的孩子了。
回家的路上，闷热的车内，喋喋不休的女人们，迷迷糊糊趴在我腿上的弟弟，这些就是一顿饭的代价吗？
终于回了家，开心方程式，秦时明月，漆黑的魅影，通通安排上！
“莫林，吃晚饭了！”
“爷爷，我还不饿......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