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见面,永别
“唔~”
“怎么回事，妈妈什么时候拉开窗帘的？”
我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打个哈欠，揉揉眼睛，费了大劲穿上厚厚的棉裤，下床给火炉加了点炭，然后洗漱了一番。
电饭锅在桌子旁边，里面放着一碗鸡蛋羹，还没凉透，我倒了点酱油几口吃了下去。
呃啊，伸个懒腰。
一大早的家里就没人了，冷冷清清的，我去奶奶屋里看了看，幸好她还在。
“怎么睡到现在啊，你妈妈今天接你爸爸回来，等他回来别闹腾，让他好好歇歇知不知道。”
奶奶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明明脸上都笑开了花，还故作严肃地教训我。
爸爸要回家了？
我满脑子都是这句话，整个人都很兴奋，奶奶张口闭口说的啥我也没听进去，赶紧跑回屋里拿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在电话那边好像很着急，说话声音很大，说正在办出院，马上回家，还没等我说几句就挂了。
十分钟后我又拨通了电话，还是在办出院，然后我每十分钟打一次，直到妈妈吼我，说让我消停一点。
没办法，半个小时后，我打电话给了爷爷。
“上车了，马上就到家！”
终于得到答复了，我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甚至围着奶奶转圈圈，老早就跑到门口翘首以待，然后冻得够呛了再回屋里等着。
我把火炉点得旺旺的，一直在外屋门口等着，等到有些累了才听见有车过来的声音。
我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一下子就来精神了，匆忙从屋里跑出去，跑到大门的时候差点和姑姑撞在一起。
姑姑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把我拉到一边，后面是抬着担架的爷爷和舅舅，妈妈快步跑到前面去开屋门，等他们两个把爸爸抬进去之后，从屋里拿出一床被子直接铺到了地上，之后爸爸就被裹着被子放了上去。
为什么不去里屋床上呢？亏我还把炉子烧的那么旺！
我刚想开口，姑姑把我拉到一边，让我去里面换一身新衣服，让爸爸看到我更精神的一面，说不定会康复的快点。
我觉得有道理，兴冲冲地去换了一身自己觉得好看的衣服，还戴上了条围巾，再出门的时候只有爷爷在这里了。
“有啥想吃的没啊。”
“白菜，就咱家炒的大白菜。”
看来爸爸是饿了，爷爷一听到就去厨房做菜了。
爸爸看到了我，两个多月没见他憔悴了好多，头发应该是剪过，脸色很苍白，看上去可比我当年受的罪多太多了，他让我靠近点。
我走过去，还转了个圈，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真好。”
爸爸笑了笑，然后开始看着屋顶，之后就到处看，我当时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二十多天很容易忘记家是什么样子，当然要好好看看。
刚才爸爸好像说饿了，我回屋拿了一些零食，准备喂给他吃。
“好了，你去那边陪你奶奶吃饭去吧，我来喂你爸爸。”
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夺过我的零食，然后把我推出了门。
姑姑和爷爷没吃什么东西，虽然都是坐在餐桌旁，只有奶奶的嘴巴在动，我也只是吃了一点，因为我不喜欢吃白菜，我想吃肉。
在奶奶还细嚼慢咽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起身去看爸爸了，我也跟了过去，可是妈妈不让我去，说是在给我爸爸擦身体，小孩子不能看。
切，不就是大人光屁股嘛，又不是没见过，当年我在医院还差点认了个儿子呢。
“我进去拿个手机总可以吧。”
“行，我跟着你。”
天呐，我就去屋里拿个手机还要被人监视，这日子没法过了！
全程我都被妈妈跟的紧紧的，想要偷偷瞄爸爸一眼都被她用身体挡住，只有在出门的时候才瞥到一眼，爸爸在拉臭臭，好大一坨，爷爷拿卫生纸裹了起来，看到这里我就捏着鼻子跑了。
我拉着奶奶去她和爷爷的房间，我昨天已经把电视搬过来了，以后奶奶就可以在床上看电视了，而我也可以坐在她旁边玩手机。
玩着玩着就觉得外面好吵，来了好多人，应该是知道爸爸出院了过来探望的，了怎么这么多人都一起来了？而且爸爸还没穿衣服，他们来的真不是时候。
我正想出去看看，妈妈过来拦住我，说啥也不让我出门，倒是把奶奶带了出去。
干什么呢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小孩是不是？可是欺负我又能咋办，她可是我妈......
不出门就不出门，你让我出去我也不出去！
外面越来越吵，我就在屋子里看小说，其他的事啥也不管。
没过多久奶奶回来了，步履蹒跚，而且还在哭。
唉，我当时看见爸爸的脸色也吓了一跳，实在是太苍白了。奶奶看到他的儿子这个样子肯定很心疼，我可以理解。
我扶着奶奶往屋里走，但是奶奶却想着把我往外面拉。
“林林...你爸爸...已经死了......”
奶奶说完就再也忍不住，抱住我就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慢慢从奶奶怀里出来，然后走到自己那边的屋门口，透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盖上白色床单的那一刻。
旁边有好多人，但是却没有一点声音。
我不记得看了多久，印象中是被姑姑拉走了，又带回了奶奶的床上，好像还睡了一觉，因为那个下午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
姑姑好像一直没离开我，直到我醒过来她还坐在我身边。
天好像已经黑了。
我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爷爷的声音，什么火葬场，什么钱之类的，我想出去看看，可是又被姑姑拉住了。
今晚我家很热闹，有大舅一家子，姑姑一家子，还有专门从外地回来的小舅一家子。
姑姑家是开饭馆的，晚餐做了好多菜，但是吃完后感觉几乎没动的样子。
我提前离开了，想要回到自己的床上，路过外屋的时候发现灯亮着，灯的正下方放着我课桌配套的凳子，我小时候就是坐在这上面研究的“给我哭”，现在它上面却放着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
我在那里看了好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自己在盒子里一样，直到有人把我拽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