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死亡

“别看了，回屋歇着吧。”

妈妈估计也是随便吃了点，这个时候她应该也是什么都吃不下去。我又看了一眼那个盒子，然后我们相互扶持着回了房间。

我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妈妈在刷杯子，然后泡了茶，之后就坐在我旁边搂着我，就这么干坐着。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小舅一家，看来这些茶水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小舅坐在妈妈旁边，静静地陪着她。

可是小舅妈似乎不太会说话，说什么人已经走了，咱们就不要伤心了。真是的，又提起来这件事干什么，差点把妈妈弄哭。

至于我，可能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吧，我知道我很清醒，看到了很多东西，但是那又如何，我不愿意去相信啊。

那晚的气氛很奇怪，我和妈妈不说话，小舅他们却是说个不停，大多数是对我那个四五岁的表弟说的。

姑姑家的小孩也在，不过他们在爷爷奶奶那边住，应该叫他堂弟吧，和表弟差不多大。

这样悲伤的氛围之下，很难想象有两个顽皮的什么都不懂的男孩子加入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心情。

我和妈妈坐在床上，看着眼前那一番追逐的场景，不知道应该怎样描述心情。

“小康，别玩炭钩子！”

“别穿着鞋上床！”

“那是你哥哥的奖状，不能撕！”

“老三，管管你儿子，差点把暖壶撞碎了！”

......

今天晚上，我本来应该很难过才对吧？但是，我好像并没有......

看了一眼旁边的妈妈，她也正在看我，同样显得有些哭笑不得，我以为她也是被这个小表弟逗乐了，可是她却对我说：“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哪有，我小时候肯定没这么皮！”

妈妈笑了笑，没有说过，不知道是因为她知道说了我也不会相信，还是因为她觉得这个时候理应沉默。

她把泡好的茶水递给小舅和小舅妈，然后和我用同一个杯子喝水。

又看着小表弟玩了一会之后，小舅妈就说该睡觉了。小舅去了外间屋的床上睡，小舅妈和表弟跟妈妈在大床上睡，我有自己的小床。

小表弟上了床之后就不闹腾了，搂着自己的妈妈就这样慢慢睡着了。

想必爷爷奶奶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今晚应该不会太难过，堂弟应该比表弟更皮才对。

我感觉还不困，在被窝里也没啥好玩的，就打开手机看了看小说，等小舅妈把表弟哄睡了之后就关灯睡觉。

但是，依然没睡着。

死亡，是什么意思呢？

我好像见过好多次了吧，最早应该是是姥姥，虽然还记得她的模样，但是不记得是在我多大的时候去世的，那时候的心情好像也不记得了，应该还没有到能够理解悲伤的年纪吧。

我也不记得妈妈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我太调皮了，为了照顾我她都来不及悲伤。

还有就是太奶奶，那个每年过年都要来我家住一个月的老人，看上去十分和善，我承认是有点喜欢她，但是爷爷不让我和她接触太多。

爷爷从小就被太奶奶扔到一边，现在对她的态度当然不可能有多好，一直都是奶奶陪她说话。

太奶奶也喜欢和我爸爸说话，可是爸爸也不喜欢他，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吃早饭的时候，太奶奶问爸爸的痔疮好了没有，还说这种病要及时去治，她曾经见过一个人的有拳头那么大......

还没等她说完爸爸就把馒头使劲一摔，站起来摔门出去了。

有一次我在开心家玩，一起看《假面骑士V3》，发现一只怪兽和太奶奶很像，脸型一模一样，甚至怪兽脸上的花纹和她脸上的皱纹也很像，我觉得很有意思，跑回家告诉她，结果她笑了好久。

“真是好孩子，出去玩都想着我。”

切，我想着你干什么，每次过年你是家里唯一一个不给我压岁钱的人。

是在二年级还是三年级来着，太奶奶在医院去世了，姑奶奶给爷爷打了电话，叫他过去一趟，他没有带上爸爸和我，甚至自己也不想去，到最后还是去了。

太奶奶留给了我一个闹钟，后来坏了被妈妈扔掉，现在只剩下装闹钟的盒子，我拿它来装粉笔，现在还放在窗台上。

还有是在我五年级的时候，我和牛胃在操场的歪脖树下聊天，说到了自己的同桌，没想到我三年级的同桌就是他四年级的同桌，这好像也是一种缘分吧。

后来我问牛胃那个人现在在几班。

牛胃说，那个人出车祸死了......

那个时候，他有十岁吗？

所以，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我在家的时候也能经常碰到那种吹着喇叭的出殡队伍，农村管这叫“出丧”，他们总会去村子周围的田地里游荡一番，我好几次都想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可是每次都被奶奶抓个正着，然后就直接把我锁在家里......

所以，死亡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以后都不能再见面了吗？

应该不是，小时候好多的同学现在都见不到了，但是他们应该都还活着。

可能就是不知者无畏吧，我不理解死亡是什么意思，虽然从小就知道有这么个概念，还曾哭着让妈妈不要死，但是如果要问我死亡具体是什么意思，我还真的不知道。

关了灯以后好黑啊，可为什么脑袋里总是出现以前的画面呢？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有点累了吗？

好吧，那就先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