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礼物
伍道策目光冷傲地一扫对面的中年人,左掌往起一抬,掌心轻微一含,轻快往外一吐。
独处掌法中的第三掌“独吟”,放荡又狂狷,夹着无垠的阴寒掌劲奔涌而出。
空中,凌乱飞扬的雪花,仿佛骤然间听到了集结的号角,纷扰着快速在往一起集聚。
纷乱飞舞的雪花,瞬息间,在伍道策胸前一丈远地方,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
刹那间,雪球陡地就变成一个晶莹闪亮的冰球。
伍道策左掌平直往前一推,晶亮的冰球夹风带雪激射而去。
中年人手上惨白的刀一晃,幻出千道锃亮的光辉冷焰,裹挟住向他奔袭而来的冰球。
急如电闪的冰球,在中年人胸前一丈远的地方,陡地一滞,浮停在空中,闪着晶亮的光。
伍道策眼中滑过一丝残酷的笑意。
中年人眼中升起一抹得意。
伍道策手臂轻微一振,冰球在空中不经意的一跳,亮晶晶的光焰猛然一盛,继而砰地一下暴裂。
纷乱的冰碴跳动着闪烁寒光,似强弓射出的利箭,呼啸着罩向丈外的中年人。
中年人眼中得意之色刚兴起,就被疾射而来晶亮的冰碴完全占据,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跟着就是一片漆黑。
凄厉的惨呼声里,惨白的刀刃带着漆黑的刀柄,在空中划出黑白两道极快的弧线,伴着一飙腥红奔腾的血。
中年人跌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稍一挣扎,再也不见动静。
鲜红的热血冒着丝丝无力的热气,融化开洁白的雪,地上浸染开恐怖的龟裂样暗红色纹路。
伍道策怜悯看一眼雪地里中年人尸身,转身又望向极远处迷乱的天空,波涛汹涌的大海。
不知过了多久。
风还在凌乱的刮,雪还在迷乱的下。
白雪掩盖住血腥,这里仿佛从未发生过残酷的杀戮,周遭又回到原始的寥寂。
伍道策依旧伫立在风雪中,任由肆虐的风雪抽打他儒雅孤傲的脸,他似乎完全忘却了刚才的杀戮。
雪狂乱地下着,却突然不再往他脸上打。
一把精巧的鸡油黄纸伞,挡住了纷乱的雪,也给混沌寥寂的天地,平添一抹暖意。
温玉如穿身单薄的浅青色裙裾,外罩一件银白色貂皮披风。
她手里擎着伞,嘴里吐着如兰的热气,婷婷站在雪地里,用怜惜的眼神看着他。
伍道策扭脸冲她一笑,又转脸望向迷乱的海天极远处。
纷乱异常的雪,似乎有种超常的魔力,吸住他的目光,让他对身边美貌的温玉如都无暇多看一眼。
鸽哨声穿透风雪,飘过下着迷乱雪的寥寂天空。
五只黑色鸽子,仿佛风雪中的精灵,盘旋一圈后,没入在南边的天际中。
“今天还放它们出去?”温玉如哈气如兰,有点疑惑地问。
伍道策:“残雪道三个月前就传来信息,是时候要做出回应了。”
温玉如望着他,似乎是欲言又止。
伍道策目送消失在风雪中的黑色精灵,平淡地说:“你是怕它们在这样的风雪中迷失方向?”
温玉如笑笑,她的心思总瞒不过他的眼睛。
伍道策:“放心,它们不会迷失方向,不中用的早就用作下酒了。”
温玉如又会心一笑。
伍道策:“现在能飞的都是鸽王春秋子精心培养的好品种,它们可以风雨无阻昼夜兼程,而且远比一般的鸽子得飞快。”
温玉如惊疑地问:“鸽舍中那个疯子样的人,就是三十年前成名江湖的鸽王春秋子?”
伍道策:“这个岛上没有闲人。”
温玉如:“这哨音不会泄露它们的行踪?”
伍道策:“这是那个疯子设计出来的玩意,它们飞出去五里,哨声自然就会消失。”
温玉如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用不甚明白的眼神看着他。
“我知道这三年多来,你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伍道策望一眼她说:“既然鸽子飞出去五里鸽哨就不响,要这些鸽哨干什么。”
温玉如含笑看着他,等他解开一直困惑她的这个谜。
伍道策平淡地说:“春秋子是为了让我安心。”
“安心。”温玉如不自觉地重复着。
她心里依旧想不明白,鸽子的哨音怎么就让他安心。
伍道策:“我每次让他放飞鸽子,他怕我怀疑他不放,所以他就想出这个办法来让我安心。”
温玉如见伍道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她脸上依旧笑容可掬,用欣赏又赞赏的眼神看着他,心绪却像这天空中纷乱的雪在翻腾不止。
她知道那个疯子样的春秋子,肯做这种无聊的事,背后必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血腥。
伍道策见温玉如半会没吱声,收回远眺的眼光看着她,用怜惜的语气问:“你不在木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温玉如莞尔一笑说:“酒已温好,见你迟迟没回去就过来看看。”
伍道策心里一?,脸上一笑,伸手接过温玉如手里的油纸伞,轻声说:“我们回去喝酒。”
温玉如又一笑,捱到伍道策身边,两人并肩踏雪而去。
他们走出大约有三十丈远,温玉如脚下一滑差点跌倒,被伍道策一把拦腰抱住。
“没事吧?”伍道策爱惜地看着膀臂间的温玉如,用充满关爱的语气问。
温玉如对他嫣然地笑笑,用脚轻轻一踢地上的积雪,轻声说:“是什么东西?”
漆黑的刀柄,暴露在洁白雪的地上,显得那么刺目晃眼。
“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温玉如上前几步俯身拾起惨白的刀,自言自语地说。
伍道策跟过去,用不屑的语气说:“它是忠王送来的请柬。”
温玉如犹疑地看着手上的刀,犹疑地说:“这请柬倒是别致的很。”
伍道策淡然一笑。
温玉如看着空旷的雪原,轻声问:“人呢?”
“死了。”伍道策平淡地说。
温玉如疑惑地看着伍道策平静的脸,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杀了忠王的使者,心里却开始暗自替他担心。
常言道,伸手不打送礼的人。
他怎么会如此草率,动手杀了忠王派来的人。
伍道策似乎窥破了她的心思,望着远处皑皑白雪,平淡地说:“他既是送请柬的人,本身也是件礼物。”
温玉如虽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还是开心地笑了笑。
她随手扔下刀,叹气说:“可惜了怎么好的请柬。”
“更可惜了送请柬来的人。”伍道策跟着叹气说:“估计他到死也没明白,他本身就是忠王送给我的礼物。这么好的礼物我不收下,岂不辜负了忠王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