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信物无言
“你就不能等等我!”
钟离穿着素白裙裾,红彤彤的素脸上挂着汗珠,高耸的胸脯在急剧起伏,对前方的冯文卿大喊。
骄阳下,冯文卿只顾着大步往前走,似乎没听见后面有喊声。
钟离快跑追上冯文卿,拽住他手臂,娇喘着说:“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冯文卿停下,冷眼看着她,伸手指指天。
钟离赌气地甩开他手臂说:“叫你找驿站借两匹马你就是不肯,我要去找银子买马你又不同意,现在知道着急了有什么用。”
冯文卿苦笑着摇摇头,又伸手指指前方。
钟离夸张地拍着起伏不停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说:“你能不能说话?”
“不能。”冯文卿突然轻声说。
钟离听到这两个字,仿佛是听到了天界梵音,指着他开心地笑着说:“终于说话,憋死我了。”
“我不说话怎么会憋死你?”冯文卿又轻声问。
钟离娇嗔地瞄他一眼说:“我高兴不行啊?”
冯文卿无奈地摇摇头,刚要走又被钟离拽住。
“你还想怎样?”冯文卿厌烦地说。
“我就想听你说话。”
钟离说着话摘下腰间的水壶,塞到冯文卿怀里,看着他的脸开始甜笑着。
冯文卿一晃水壶,听声音壶里水并不多,又把水壶还给她说:“我不渴,你喝。”
钟离心里一甜,眼睛里更是有浓浓蜜意在涌动。
她指着前方说:“前面就到十里亭,我能撑到那里。”
冯文卿心里也是少有的一甜,难得笑着说:“我真不渴。”
钟离直拗的又把水壶塞到他手里,寒着脸说:“我让你喝你就喝,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
冯文卿无奈地仰头喝了一小口,把水壶递给她说:“你都喝了,不许再留下。”
钟离开心地接过水壶,壶嘴都没擦就仰头喝干壶中的水。
冯文卿伸手拿过她肩上的包袱,背到自己身上,转身继续前行。
钟离追上背着两个包袱的冯文卿,笑着问:“你为什么不向驿站借马,非要自己这样走。”
冯文卿疑惑地看着她说:“我们连腰牌都丢了,那帮驿站的人会借马给我们?”
钟离看看自己装束,又看看冯文卿一身乡下人的打扮,一时无语。
离饭点还有段时间,充满烟火味的览味斋里空荡荡。
门前空地上,三五个工匠顶着烈日在忙碌着搭一个凉蓬,看进度太阳落山前就能搭好。
王掌柜坐在店堂角落里,看着对面的小七说:“估计甘一紫和竹青那小子今晚会来,你出去转转,省得遇上了尴尬。”
“各有各的活法,有什么好尴尬的?”
小七说完,扭脸看着外面忙碌的工匠。
王掌柜对小七现在这样心态心里非常满意,做杀手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心态平稳,对事情要看得通透,至少在心里不鄙视自己的行为。
存在就是合理。
杀手是人人痛恨的职业,但它却始终存在着,至少能证明这个世道,需要有杀手这个职业存在。
小七半晌没听到王掌柜说话,又问:“他们真的会来?”
王掌柜油腻的一笑,自信地说:“我感觉他们会来。”
小七指着外面的凉蓬说:“为他们搭的?”
“是,也不是。”王掌柜莫测高深地笑着说。
小七疑惑的看着他犹疑地问:“决定了?”
“这是个机会。”
“在这里当着甘一紫的面?”
王掌柜点头说:“这样才能撇清我们,跟对方也算有个交待。”
“你早就谋划好了对不对?”小七低声问。
王掌柜高深莫测地嘿嘿一笑。
心想我要不早准备好后手,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怎么敢跟忠王这种阴险的人做生意。
“真不用我动手?”小七见义父笑的十分暧昧,又低声问。
王掌柜用有点厌烦的语气说:“都叫你出去避避了。”
小七犹疑地问:“你打算叫哪个动手?”
王掌柜又默默一笑。
小七摇头说:“我看事情成不了。”
“你打算成?”王掌柜突然看着小七问。
小七一时猜不透义父的心思,只能无语地看着他。心里却在暗自担心,这个事将如何收场?
夕阳西下。
空旷的原野。
孤零零的小院,披上一层迷幻的暖色。
甘一紫站在床前,沉默地看着双眼紧闭,脸上已经有点血色的喀什尔。
“什么时候能清醒?”他转脸问面目僵直的游少。
游少轻声说:“脉象还算平稳,中午又给他喂了点汤水,估计还要有一两天才能醒来。”
“还要这么久?”竹青狐疑地问。
甘一紫对竹青摆摆手说:“只要能醒过来,时间迟点没关系。”
他对游少抱拳真诚地说:“谢少侠援手。”
游少忙摆手说:“总捕头言重,在下是碰巧遇上。”
“这种事你都能碰巧遇上,还真是巧啊!”丁四五耷拉眼皮,笑着说。
栗宁满脸嫌弃地推丁四五一下,把手里的蜀锦头巾递给甘一紫。
竹青指着床上喀什尔说:“师父,这个就是他晕死前嘱咐游少,要游少替他送回西域的头巾。”
甘一紫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竹青问:“你查看过?”
竹青指着众人说:“我们几个都仔细看过,没看出什么蹊跷来。”
甘一紫掀开布帘走到外间,在桌上抖开头巾认真查看。
大家期待地看着甘一紫,希望他能在头巾上看出点端倪来。
过了好一会。
甘一紫摇头说:“没什么特别,就是比一般的蜀锦贵重些。”
“不应该。他晕死前为什么要把头巾托付给别人,而且还嘱咐一定要交给帕米可汗。”竹青狐疑地说。
丁四五犹疑地说:“头巾会不会是喀什尔,要向帕米可汗传递什么信息?”
竹青不解地说:“头巾上什么都没有,怎么传递信息?”
丁四五指着头巾说:“要是这个头巾本身就含有信息呢!”
甘一紫笑着说:“你说的不错,头巾本身就是信物。”
竹青等人齐齐茫然看向甘一紫,都没反应过来。
甘一紫拿起头巾说:“这块蜀锦十分贵重,中原市面上基本见不到,估计在西域也是十分少见,说不好头巾上图案也是特别织制的。换句话说,这块头巾在西域是喀什尔独有。只要帕米可汗见到这块头巾,是假借他人的手送给他,根本不需要送头巾的人说什么,他就已经知道喀什尔在中原出事了。”
竹青一推丁四五说:“你怎么猜到的?”
丁四五笑着说:“小时候在陇西老家的时候,常跟丁仆之间这样传递信息。”
“快说说你们之间是怎么玩的?”竹青好奇的笑着问。
丁四五想起丁仆,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栗宁一看苗头不对,忙一推游少说:“总捕头第一次上门,你还不快点去准备酒菜,留总捕头在这里喝酒。”
游少猛然回过神来,忙向甘一紫抱拳说:“总捕头今晚不走,就在寒舍喝酒,在下去准备几个菜。”
竹青拉住游少说:“别忙,我跟师父有事马上就得走。”
游少、丁四五和栗宁都一愣,心里无一例外地都在想。天眼看就要黑了,他们还有什么事?
甘一紫拦下游少抱拳的手说:“我还有件事想请游少侠帮忙,不知少侠是否愿意援手?”
游少忙说:“总捕头差遣是在下荣幸,总捕头吩咐就是。”
甘一紫沉吟一会,把游少拉到屋外,两人在院中低声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