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接受现实
甘一紫见竹青没有插嘴,又继续说:“岭南王府出的事,表面上看跟帝都没什么关系,但岭南王把事情呈报到帝都,事情就跟帝都有关系了,而且有的还是大关系。”
竹青点头说:“当时我也有种不好的感觉。”
“幸好你去岭南找出了杀害岭南王世子的凶手,如果你没能找出,岭南王二公子宗政杰是凶手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结果?”
竹青虽早想到这层,此时听师父这么一说,心里还是一冽,忙说:“岭南王有可能就会起兵造反。”
甘一紫点头说:“再下来我去辽东彻查高丽使节死亡案,你在岭南没回来,帝都又接连发生六起命案,死的都是朝堂重臣,用偶然和巧合根本就说不通。”
竹青心里骤然一紧,有疤痕的左眉不自觉一阵跳动。
佛家说的好,事出必有前因后果。
阴谋往往就隐藏在这些偶然和巧合中。
甘一紫接着说:“这次喀什尔再次被刺杀,明显是有人想挑起帝都跟西域的战事。”
“师父是说……”
“你现在不要瞎猜,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推测,虽然我们认为它合情合理,但终究没有证据。”甘一紫急急打断他的话说。
竹青无声地笑笑。
他知道甘一紫的意思,师父是怕他祸从口出,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高丽使节也是死在左手刀下?”竹青小声问。
甘一紫摆手说:“他不是被杀,他是中毒死在一种菌类的食物上。”
竹青心里释然,笑着说:“这个使节也太贪嘴了。”
甘一紫皱着眉头说:“这个案子还有许多疑点,而且发生的时机也不对。”
竹青狐疑问:“师父是说有人故意投毒,害死了哪个使节?”
“高丽是个附属小国,我心里不放心帝都这边的事,也就顺水推舟先搪塞过去。”甘一紫无奈地叹气说。
“师父,你这是草菅人命。”竹青突然正色地说。
甘一紫陡地一震,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涌出股愧疚和自责。
竹青看着师父萧然落寞的脸,知道他的话说的有点过,忙默默地低下头,眼睛望着自己的足尖。
过了好一会。
甘一紫拍着他肩头说:“事有缓急,这事我腾出手来一定会追查下去,不是给别人一个说法,而是要给我自己一个交待。”
竹青抬头看着师父正义无比的脸,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甘一紫叹息说:“我这次去辽东带走了总捕房所有好手,只留下区捕头,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后悔。”
竹青忙摆手说:“还好区捕头没造成大乱子。”
甘一紫用十分失望的语气说:“他把所有的案子都推给明察司,把他自己择的是干干净净,在我面前言语间还透着少许的得意,真是可恨的狠。”
竹青奸滑地笑着说:“我也不是认识区捕头一天两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初就应该把赵子昂留下,或许事情会好一点。”
竹青看着师父摇头说:“赵捕头各方面都比区捕头强不少,但遇上这种复杂的事,他也不见得就比区捕头应付的好。”
“至少他不会把所有案子都推到你身上。”
“我现在不是很好。”竹青知道师父是在关心他,又笑着说。
甘一紫长叹一声,望着竹青奸滑的笑脸,有心想说御史郑无卫要弹劾他的事,想想时间还有几天,也就没忍心再给他心里添堵。
他干咳声说:“你明察司的人手都回来了?”
竹青摇头说:“没有。”
甘一紫疑惑地问:“出了什么问题?”
竹青赶紧又摇头说:“没出事。公仪静、丁四五和栗宁跟我先回来了,郑羽和昊凡陪着厉冰燕在后面,估计这两天能到。小和尚说是敬香理佛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故意隐去丁仆和厉小卉死的事没说,估计是不想再让师父心里添堵。
甘一紫漫不经心地问:“就他一个人去的?”
竹青赶紧说:“当时我在馆驿接到刑部陆差官,传给我的区捕头书信时,感到事态紧急也就没顾上他。”
甘一紫疑惑地问:“冯文卿和钟离呢?”
竹青长叹一声,有点内疚地说:“他俩被岭南隐者打掉到江里,我当时就安排人手查找,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
甘一紫无言地点点头,跟着也是一声叹息。
“师父不用担心,冯文卿和钟离应该不会有事。”
甘一紫知道竹青是在宽慰他,也就没有再往下问,而是笑着问:“回来没去过览味斋?”
“我忙的差点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竹青苦笑着说。
“我去睡一会,晚上去览味斋。”甘一紫打着哈欠说。
竹青忙笑着说:“来的时候,我在‘无醉不归’已经订好了座。”
甘一紫没有说话,只是犹疑地看着他。
竹青望着师父疲惫的脸,笑着问:“师父想去览味斋?”
甘一紫只是笑笑,还是没说话。
“那就去览味斋。”
竹青开心地说着,语气和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协调。
甘一紫笑着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竹青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哪敢有事不对师父你说。”
甘一紫依旧笑着说:“那就说好,我先跟你去见那个喀什尔,而后我们去览味斋喝酒。”
竹青心里虽不乐意,但他知道这个事他改变不了。
改变不了的事,最好办法是去接受这个事。
竹青坐在椅子一时无语,看样子他还是有点心不甘,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肃穆的大殿,宝相庄严。
不见梵音缭绕,更没有香火弥漫。
痴禅小和尚地跪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面对着高高在上的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在祷告。
“你回来的正好,蒲团下有书信,你照着做就是。”
空灵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然传出。
痴禅小和尚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困扰,更没有四下张望,试图去寻找说话的人。
他嘴里依旧虔诚地念着经,仿佛这个声音不是对他发出的一样。
过了好一会。
痴禅小和尚默念完经,恭敬地对佛叩拜,起身时顺手抽出蒲团下的书信,又顺手纳入怀中。
他对宝相再次双手合十,微一躬身走出大殿。
艳阳下,痴禅小和尚孤独地走向寥寞的寺院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