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亲手折磨他
“半个月?!”
宋老板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林栀予顾自倒了杯茶,酌饮着,语气不容置疑,“半个月。”
“那位先生说了,若赚了,结余她与老板二八分,若赔了——损失她一力承担,赔偿非是本金,而是以宋老板您定价的双倍赔付。”
“总归是些积压已久的旧物,放在库里也是落灰,有我家先生兜底,宋老板到底不会吃亏,放手一搏岂非更好?”
宋老板惶惶然不可置信,这哪是放手一搏,这是白捡钱,撞上财神了!
世上没有白占的便宜,惊喜之余,宋老板心生警惕。
“不知贵人口中的先生,可是贵人的舅父,沈照沈老板?”
林栀予给宋老板添了杯茶,气定神闲,“那位是谁,日后你自会知晓,如今你只管记得我是来帮你的即可。”
“你放心,我不白帮你,不久后我便会代我家先生向你索要报酬。”
*
林栀予提着满满当当的货品回府时,润书还没从谢意婉那回来。
林栀予将东西交给兰生收拾分类,自己则歪在摇椅上,懒洋洋晒着太阳,时不时吩咐两句。
“这几样要给阿娘、那几样要留着给润书……”
直至看到兰生将那套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拿出来,林栀予坐了起来,“这套笔墨,单独给我留出来。”
稍作休整,林栀予去见了萧玹。
因着林栀予这一世没再表现出强烈的要萧玹留下的意愿,加上二房及谢老夫人隔三差五耳提面命要求沈氏打发走萧玹,萧玹的离开终是成了定居。
萧玹离府的日子就在明日。
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该说的场面话要说,该有的礼数也要有。
这一趟来,林栀予没再大包小包、仆从丫鬟跟一长串,只左手拎着刚才那套文房四宝,右手提着个小巧的糕点盒子,去了萧玹的院子。
林栀予见到萧玹时,他正在收拾行囊。
仍是一个背影对着林栀予,萧玹身量比同龄人高不少,骨架挺拔,无需金玉点缀,随意往那一站,便有种山川星辉遥于天际的贵气冷感。
唯一的缺憾,是他太瘦了,衣袍挂在身上略显空荡。
若在前世,林栀予必定心疼极了,百八十道补汤必要立马安排上,而如今,她巴不得他再瘦一点,可劲折腾自己,瘦死病死才好。
萧玹的行囊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装着几件换洗的衣裳,几张官府文书,和一小包碎银。
林栀予听说他拒绝了沈氏的重金谢礼,换洗的衣裳是他用随身玉佩当来的银子添置的,侯府的东西,他一样没要。
立足了不慕名利、不求回报的人设。
林栀予进来,敲了敲门,“萧公子。”
萧玹这才回身。
他的脸色比林栀予想象中的苍白瘦削,五官深邃凌厉,越显清冷,给人一股子难以接近的疏漠距离感。
林栀予装得害怕的模样,颤颤后退半步,“萧公子,我、我上午外出,路过一家糕点铺子,远远闻见味道极香,尝了尝味道果然不错,入口丝滑、甜而不腻,还夹杂着淡淡的梅花香。”
“萧公子初到京城,想必还没尝过,我、我便自作主张给萧公子捎了一份,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院子里的积雪正在慢慢消融,寒意只增不退,眼前的姑娘穿得厚厚的,披了件银鼠坎肩,珍珠耳坠在她莹白耳下轻晃,平添几分灵动。
宿跃有句话说的不错,林栀予生得极美。
而此刻,她那张芙蓉面因为紧张局促,而显得绯红,说话也比往日更絮叨啰嗦。
萧玹薄唇微勾,“林姑娘有心了。”
他出伸手。
少女见状,立刻奉上,眉眼弯起,“你这会要尝尝吗?是栗子糕,我平日最爱吃栗子糕,每次都能吃上三大块,我也不知你嗜不嗜甜,便淡口重口都要了一点,你要吃哪个?”
萧玹哪样都不爱吃,林栀予之所以将栗子糕送到他面前,不过是为了趁着最后的机会,亲手折磨他。
前世林栀予爱极了萧玹,对他的喜好如数家珍,牢记于心,用以服侍讨好。
萧玹这人不爱吃甜,最严重时,吃了会吐。
她曾见过他呕吐的样子,面色涨红,撕心裂肺,几乎要将肝肺也呕出来,极为痛苦。
林栀予却极喜欢,但不得不管住嘴。
遇见萧玹之前,她羡慕别的姑娘弱柳扶风惹人爱,不敢多吃,可越是克制,越是渴念。
遇见萧玹后,见过他痛苦的样子,她便连渴念也压下了。
“点缀芝麻的是淡口,另半边有花生的是重口,淡口的梅花味浓一些,重口的几乎尝不出来。”
萧玹没做挑选,就近捻起一块,在林栀予期待的注视下,启唇轻咬。
明明是个擅武伐谋、满手染血的弑杀男子,吃起东西来却好似养尊处优的文人墨客,风雅清贵,赏心悦目。
林栀予知道,他在用他这幅皮囊勾引她。
这招前世确实起了作用,毕竟人最容易对稀缺之物心驰神往。
今时今刻,林栀予只盼着萧玹出丑。
“怎么样?”林栀予试探着问。
萧玹面不改色,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厌恶的神色,更奇怪的,林栀予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微光,太过短暂,以至于林栀予分不清是惊艳还是惊讶,惊悚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还不错。”
萧玹知道这家糕点铺子,百年前便以云玉糕闻名遐迩,当时曾以千两白银换一两云玉糕的天价卖出,是诸多权贵的趋之若鹜的名品。
如今百年过去,朝代更迭,这铺子虽不再具盛名,可也不容小觑,这小小的一匣栗子糕,里面只装了几块,便要百余两的价格。
当真是吃穿不愁的千金小姐,随随便便几口打牙祭的小食,便是难民们数年的果腹米粮。
不过这栗子糕……
林栀予确定重口的栗子糕很甜,甜到她一个爱吃糖的人都觉得腻,然而等了又等,林栀予始终没等到萧玹变脸的那刻,他竟还仔细品味起来。
究竟为什么?!
她绝不可能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