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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就没觉得哪不妥?

“实话告诉你,那沈家老小早被林栀予得罪光了!宋老板这趟,恐怕要竹篮打水。你若愿意,我可以接手你这铺子,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赵武必不会亏待你,你也不想你家祖宗被你气活过来吧!”

众人哄笑。

宋老板绷着脸,“招待不周,诸位好走不送!”

言罢,甩袖快步朝林栀予走去。

林栀予在铺子里逛了几圈,指使丫鬟侍从跟着店铺小厮去取货,而她则去了会客厅等着众人回来。

宋老板看准时机端了壶茶进入会客厅,他亲自斟茶,敬奉到林栀予面前。

“贵人请用茶。”

林栀予刚在会仙楼里吃饱喝足,又险些被谢意婉用一碗热茶栽赃陷害,这会对茶实在提不起兴致。

接了茶,轻抿一小口,就放在了一边。

宋老板见状,误以为林栀予还在介意他上回的顶撞,脸热无措。

好一会才搓搓手上前,“贵人恕罪,早些时候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妄断之词还请贵人勿要放在心上。”

“贵人先前所言无一不中,东市的米今早涨了三厘,西市布匹市价一降再降,唯独西南来的云香纱只涨不跌,隐有冲占榜首的势头。”

林栀予面色平静,面容光洁如玉,尚且微微带些幼态,仿佛春日里新生的嫩芽,柔软亲和,没有攻击性,开口却让人忍不住凝神屏息。

“所以宋老板的决定是……?”

“听您的,都听您的!”

“在下已按您信里的吩咐,广开畅饮宴,并在接收到您的手势后,放了三挂一百八十八响的炮仗,每一响都红火又响亮,毫不含糊,说句不怕您见笑的话,这炮仗还惊扰了建宁世子,害得在下险些人头不保。”

回想起不久前建宁世子的侍从杀气腾腾的模样,宋老板抹了把冷汗,“也亏得贵人您的提点,吩咐在下将国舅爷的贺礼摆在显眼处,这才逃脱了责罚。”

“嗯。”

“只是不知……贵人可否能将您口中那位高人的锦囊妙计告知在下,贵人放心,在下已屏退左右,保证连只蚊子也飞不进来,风声绝不会走漏出去!”

“好说。”

林栀予从袖里取出封信笺。

宋老板喜滋滋接过,展信看完却变了脸色。

“这……这信当真出自那高人之手?”

“千真万确。”

宋老板痛心疾首,“贵人可是还介怀在下上次的顶撞?若有何不满,贵人只管说出来,是打是罚,在下绝无一字怨言,错的是在下,还请贵人万莫拿在下的祖宗家业开玩笑!”

林栀予轻挑了下眉,笑道:“宋老板此话怎讲?”

不是她动了手脚故意整他?

宋老板不确定开口道:“不知林姑娘可曾看过这信里的内容?”

林栀予面容沉静,“自是看了。”

不仅看了,还是她亲手所写。

宋老板倒抽冷气,“就没觉得哪不妥?”

这话宋老板问完便后悔了。

林栀予这大字不识、闭门不出的,能看出什么,她虽不似赵武他们所说的什么都不懂,却也到底只是个闺阁姑娘。

传话送信她行,真做起生意,怕是还不如他。

宋老板颇有些心灰意冷,他这次真是病急乱投医,昏了头了。

林栀予安抚道:“宋老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我不能解答,便传话叫我家先生替老板解惑。”

宋老板见林栀予一脸诚挚,并无丝毫戏耍之意,心中的那摊死灰,莫名其妙又燃起了零星火光。

他鼓起一股气,恭敬作了个揖,“那在下便直言不讳了,若有得罪,还请贵人海涵。”

林栀予颔首。

宋老板:“依照贵人口中那位先生所言,铺子里所出售的货品,需要明码标价,这点在下并无异议,其他建议,在下也认可,唯有这一条,在下实在不解。”

林栀予嗓音清透,“可是三日一过便开始降价出售这条?”

宋老板激动上前,“贵人是否也觉得不妥?!”

林栀予摇头,“非也,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你的生意起死回生。”

宋老板满心惊悚,这三日一过便开始降价,并非只降一次啊!

而是每日降价一成,直到第七日降到原价的三成,若还无人购买,便打包送往西境难民营。

见林栀予不似在开玩笑,宋老板脸色白了又白,“贵人未经过商,可能不知这铺子里的货品都是有成本的,不仅是初始物料,还有后期维护、人工、铺面等等,成本早已超过定价的五成啊!”

“若依贵人信中的方略,一连降价七日,若在那时卖出,在下连本都回不来!”

不仅本回不来,还倒贴钱进去!

“如此费一番功夫,还不如雇几匹枣红马,直接送到西境难民营,也省得忙活了。”

宋老板在京城摸爬滚打多年,对人性里的贪婪最是了解不过,只要他将降价这话放出去,七日后,便是他宋记杂货的死期!

林栀予但笑不语,静静听着宋老板抱怨。

他们之间到底还存在着诸多不信任,只有说出来,才能对症下药。

宋老板愁的直想挠头,他本就是探到了弟弟的消息,急需用钱,才生出了重振旗鼓搏一把的心思,若非如此,他早扛着笔杆子,回乡下做教书先生了。

他叹了口浊气,耷拉着脑袋,“降价便降价,卖不出去的货合该贱卖,可贱卖归贱卖,也不至于贱到如此,而且在商言商,贵在诚信,价格朝令夕改,岂非显得底气太过不足?!”

“在下知道贵人的身份,是林烨林将军的次女,林将军如今奉皇命镇守西疆,贵人若是在为林将军筹募,在下愿尽数奉上,只求贵人莫要这般戏耍在下,在下的命也是命啊!”

林栀予慵懒一笑,终于出声,“你竟肯全数奉上?若我当真如你所言,是为了给家父筹募西疆难民所需之物,分毫不给,你可有怨言?”

宋老板深吸一口气,涩声道:“无怨言,在下无一丝怨言,林将军在外征战,拿命为百姓、为庆显朝换来了安宁,林家祖辈亦皆是亡命沙场的忠烈,有人十四五岁便马革裹尸,些许钱财,和林家满门牺牲比起来,不值一提。”

林栀予又道:“这可是你全部家当,没了便什么都完了。”

宋老板苦笑,“早该没了。”

他就是守不住家业的废物,这些东西烂在他手里是早晚的事。

林栀予内心欣慰,父亲、兄长的牺牲与付出,百姓并非看不见,孰黑孰白,公道自在人心。

她将凉了半截的茶一饮而尽,笃定道:“你放心吧,不会让你血本无归的。”

“不仅不会叫你赔本,还会在半月之内,帮你清空积压在仓库里的库存,帮你打开生意场上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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