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可惜,没弄死他
林栀予去而复返,没去请大夫,这正合萧玹心意,他定定看了她一眼,艰难道:“那便有劳林姑娘了。”
林栀予重重点头,“你莫怕,我真的都记得!”
萧玹满头虚汗,“嗯。”
为了证明她真的懂,从她开始下手那刻,口中的要诀便没停过,嗓音里充斥着颤抖。
这段要诀所对应之法,确实能缓解心绞症,她却不管萧玹是不是心绞症发作,萧玹从没这病症。
林栀予之所以这样‘救人’,一是拖延时间,看萧玹葫芦里卖什么药,二来想多让他受些苦楚,越疼越好,当然,最好他真有什么病,拖一拖,延误救治时机,死了才好!
林栀予在萧玹胸腹部几个穴位上一阵戳弄,有板有眼,并非胡戳一气。
只是到底不对症,林栀予不下手还好,一下手萧玹更痛了。
纤细绵软的手指,犹如下一刻便要刺破血肉的毒针。
血腥味渐渐在口齿间无法忽视,有那么一瞬间,萧玹的视线都变得涣散了。
不能再拖了。
萧玹没再掩饰自己的痛苦,林栀予冷不丁注意到他的神情,瞪大眼,惊慌失措的眸中倒映着萧玹虚弱的模样,眼泪到底还是涌了出来。
“萧公子!萧玹!你醒醒!”
“怎会这样!你死了么?”
“不,不要!”
少女的哭声初时断断续续,慢慢高亢起来,伴随着推摇,动作像在索命,吵得人烦躁头疼。
萧玹本不欲理会,想装死将她吓走,直到一滴接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他脸上。
意识到那是什么,萧玹身子一僵,下意识睁开眼。
接着萧玹便看到的姑娘嫣红一片的双眼,睫毛仿佛被打湿,无力承托着泪水,如同疾风骤雨侵袭着花蕊。
肩膀一颤一颤,狼狈又可怜。
萧玹心脏无端一颤,他鬼使神差伸手抚向她的眼角,只是未等碰到,他便陡然清醒过来。
他在做什么?
“你醒了?!你醒了!”
四目相对,哭声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凄厉,林栀予直接趴到了萧玹胸口,一边哭嚎,一边诉述惊恐。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死了!”
少女理智全无、害怕担忧的模样,让萧玹心中的怀疑杀意产生动摇,莫非真是他多想了?
林栀予或许根本没问题。
江崇安的暗查结果,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林栀予并未见过什么人,也并未获得什么人的指点。
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在萧玹看不到的地方,林栀予咬紧了牙,可惜,太可惜了!没趁机弄死萧玹。
不过也万幸她克制住了,萧玹这狡猾的狗东西,一直在试探她!
他一直清醒着,若她稍有不对,这会脑袋怕是已经被他拧掉了。
林栀予打了个寒颤,“还好你活着,不然我就要下大狱了,我不要被砍头!”
萧玹闻言,额角猛然一跳。
亏他以为他在担心她,原是害怕她自己害死人,被他连累。
萧玹闭了闭眼,不怪她和身边人处成那样,她还真是蠢得什么都说,心思压根不知道藏。
他怎会怀疑到她头上?
心口的剧痛仍然在,病情不能再拖下去,萧玹忍痛拍了拍她还在发抖的脊背。
“莫哭了,只是一时气血逆行引发的剧痛昏厥,刚才我便想说,只是一时无力开口,多亏林姑娘的救治,很有用。”
林栀予抬起头,顾不上擦泪,抽噎一声,“当真?”
“当真。”
萧玹痛苦干咳一声,“可否劳烦林姑娘去取一杯茶,要稍热一些的,茶中加些细盐。”
“细盐?”
萧玹早已有气无力,低声道:“细盐在外间的壁龛里,用灰陶罐子装着,烦请林姑娘快些!”
林栀予一骨碌爬起来,得了军令一般,“哦!好好!我这便去!”
趁着林栀予出去,萧玹快速在身上几处大穴点过,前脚点完,后脚林栀予便快步跑了回来。
干净的银鼠坎肩不知在哪蹭了灰,来时精致漂亮的发髻也歪斜凌乱得不成样子,随着她疾步的动作左右摇晃。
迈门槛时险些被绊倒,她紧巴巴护着盐罐子,心有余悸,恶狠狠回头瞪一眼,炸了毛的猫崽子似的。
萧玹突然想笑,难得发自内心觉得有趣。
若是摔了,必定又要哭吧。
不过她就这么怕他死了?
只是……倒也不全像是怕被他连累。
“细盐找到了!”
饮下加了盐的热茶,林栀予见萧玹脸色和缓过来,犹豫半晌开口:“萧公子,你身子如今这样,要不还是多留些时日吧。”
“不必了,在下已经定好了去处,身上的伤也已无大碍,今日只是特例,林姑娘无需为在下挂怀烦忧。”
上回林栀予离开后,萧玹便明白了她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失望的原因——她以为他是挟恩求报的小人,救她是另有图谋。
她自己许是没脑子往这方面想,但架不住别有用心的人在她耳边一遍接一遍唠叨。
“啊?已经找好了?在哪?”
她似乎不信,却又默默松了口气,同时夹杂着担忧。
萧玹放下杯盏,“在城郊外三余里的一处民房中,在下有一旧友暂居此处。”
林栀予听了秀眉紧皱,“萧公子,要不你还是拿上我娘给你的银钱吧,不多拿,只拿万八千两的,去寻处僻静雅致的住所,或者我给你找,我名下有不少院子,京内京外都有,你喜欢什么样的?”
萧玹无奈笑了笑,“若劳驾林姑娘,岂非和住在侯府无甚区别?在下虽落魄,却并非乞儿,这些话,林姑娘以后莫要再说了。”
林栀予被萧玹打发走了,她不情不愿离开,走前也没松口要给萧玹塞银子,萧玹不答应,她便又说要萧玹等她。
等她想办法留下他。
萧玹并不抱希望。
林栀予这人极其矛盾,想要推心置腹的朋友,紧抓着不愿放手,又怕他是条恶犬,出其不意咬她一口。
不仅如此,她这人没主见又没能力,墙头草一般,便是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除了好骗,无一丝可取之处。
想要在侯府留下,再不被人驱赶,需得有个说一不二的人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