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儿别怕
墨璃情不自禁的伸手替小七擦去额头上的汗液，又摸了摸他的头
说道:“下次别这么傻了”
小七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墨璃，既不应允，也不反驳
随后小心翼翼的将用树叶包裹的东西拆开，里面是一只金灿灿还冒着黄油的鸡腿
小七用叶子将鸡腿根部包裹住，伸手递给墨璃:“我去的时候只有这一个了，留给你”
墨璃接过，并没有直接塞到嘴里，而是用手将鸡腿肉撕成一条一条，然后再塞进馒头里
“好啦，这样大家就都可以吃到了！”随即嘿嘿一笑
小七看着墨璃这模样，也只跟着笑，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貌似只要阿璃开心，他就开心
“时年，给”
“叶初，这个给你，多吃点”
“小七”墨璃伸手将最多肉的递给小七，辛苦他饶了两圈，可不得多吃点
几人就这样围坐在树荫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期间有说有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小七，你既然已经跑过一圈了，那距离这里还有多远才能回去？”时年问
“若还是这个速度，只怕…需得两刻钟左右”
“其他人都到了吗”叶初问
小七点头
“那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才行，虽然黑衣人只说会饿肚子，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后手”墨璃分析道
其余三人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时年和叶初伤口未愈，实在是没办法再快了
“小七，你能背时年么？”
看着小七瘦小的身板，墨璃还是试探性的问上一句，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可以”小七答
小七之前做奴侍的时候，没少干力气活，而且每天都会训练，身体素质自然是好，只是不知是何原因，就是不长个而已
“那你背着时年，我负责背叶初，若是你累了，就停下来歇歇”墨璃吩咐
“这不好吧，我可以的”叶初推脱道
“现在不单是为了你，而是我们必须要赶紧回去，别纠结了”墨璃不以为然的解释
说罢，也不再管叶初的意愿，直接将她拉到背上背起
小七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就这样，一行四人又继续向前出发，只是相比较之前，这种方式的行进速度确实快了不少
眼看着桌上的东西快被抢吃完了，王辛偷偷的扯了扯何鸣舟的袖子
小声道:“小七刚刚只拿了几个馒头，他们四个肯定不够吃，我们藏点起来吧”
何鸣舟看了一眼门前的黑衣人，似乎这人并不打算管他们，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只在门口守着
“那你帮我看着，我偷偷拿点到房间里”何鸣舟亦是小声的说着
叶初点头，随即便装作吃饱的样子，在桌子最外侧溜达，实则是想挡住何鸣舟的小动作
一旁的容柳儿似是有所察觉，遂也站了起来，拿了杯水，颤颤巍巍的走到黑衣人身边
“您要不要喝点水？天气炎热，可解解渴”容柳儿温声的说着
黑衣人只低头斜睨了一眼容柳儿，嘴角冷笑，心道这种小把戏也想迷糊他的眼睛，真是可笑
只不过是上面吩咐过了，不用刻意约束他们而已，甚至可以说是，任由他们做什么，都不用去管，只当没看见
想罢便接过容柳儿手里的水，也不多言，只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浅尝辄止的喝了一口
何鸣舟和王辛两人看到容柳儿如此动作，也领会了她的好意
遂在黑衣人转过身去后，立马捧着怀里的东西往房间狂奔，又迅速折返回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面的王霸看见两人动作，刚想出声提醒，又生生忍了下来，还顺手捂住了身侧之人的嘴，并回首给了众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王霸心道这群人有点心思哈，谁知道还有没有下顿，遂吩咐自己这边的人有样学样，也悄悄藏了点食物起来
待众人忙活了半天，也不见黑衣人回身，一时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了，反正是透着一种古怪，但又说不上来
容柳儿正准备询问黑衣人是否要再添点水，就见门框边突然出现四个人，两人扶着门边，随后才缓缓蹲下
“墨璃，你们终于回来了”容柳儿惊喜
墨璃虽是还有力气，但耐不住实在渴的不行，只狡黠的朝她笑了笑，遂开口道“水，拿点水”
容柳儿立即反应过来，赶紧招呼桌上几人多端些水过来，同时还不忘观察黑衣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黑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等墨璃几人喝够了水才淡淡开口道:“午时一刻在门口集合”
话毕便隐身丛林之中
“给你们留了吃的”王辛朝着墨璃俏皮的眨眨眼
“还是辛辛最好了”墨璃说罢还给了王辛一个大大的拥抱
“走吧，都藏在屋子里”
随即容柳儿和王辛便扶着墨璃几人在房间里开起了小灶
“原以为今天只能吃个馒头了，没想到还能有糕点吃，真是太幸福了”
墨璃边吃边感叹，现在自己对满足感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
可吃着吃着，突然抬头问道:“你们怎么藏的？没被发现？”
容柳儿顿了顿，说道:“不像是没发现，倒像是不在意”
“这样么？我还以为是舟哥我俩掩藏的好呢”王辛诧异
容柳儿又补充道:“反正说不上来，总之事有古怪，还是多留心些吧”
几人点头，随即看着墨璃吃的那么香，其余几个女孩子也忍不住又尝了点，几人有说有笑，气氛一片融洽
就连墨璃都没注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容柳儿一组的关系，竟然缓和了不少，甚至有些亲密了
“差不多了，离午时一刻还有点时间，大家都去休息会吧”墨璃建议
“嗯，我先去看看时年的伤”容柳儿答道
墨璃思考了一瞬，说道:“也好，我陪你一起去”
说完两人就抬腿往时年房间走去，可刚一进门，就看见两个药童在给时年换药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墨璃开口问道，却并不担心两人会对时年做什么
“刚来没一会，见你们吃的开心，便没去告诉你们”时年解释
容柳儿则是上前一步，仔细观察了一下时年的伤口，确认无虞，才给两个药童行了一礼
“两位师…师兄，有劳了”
容柳儿看着比自己还小一些的药童，差点没好意思叫出口
“柳儿师姐，不必客气，对了，师父他老人家吩咐说，让你去见他”
那个背着满身葫芦的平儿笑说着，似是在打趣容柳儿那句“师兄”
“何时去见？”
容柳儿听到师父要见她，猜测是收歆儿为徒的事情有着落了，语气也不觉急迫了几分
“现在，师父在半山腰的亭子里等你，出门一直走，看见岔口右转再复行数百步就到了”
容柳儿又行了一礼，遂说道:“多谢师兄带话，我这就去”
平儿面带微笑，且虚扶了下容柳儿，道:“师父吩咐了，此后师门里你便是师姐，不论入门早晚”
容柳儿略微震惊，随后才道:“那多谢师弟了”
话毕便准备转身出门，经过墨璃身边时，不禁和墨璃对视一眼，只见墨璃满脸真诚的对着她笑
“快去吧，回来再说”墨璃催促
容柳儿点头，便夺门而出
…………
容柳儿一路小跑，想着自己和妹妹说不得就要逃出生天了，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不一会，就看见了平儿口中的亭子
此时胡药师正倚坐在围栏边的长凳上，手里随意的转着，不知从哪处草丛里摘下来的狗尾草，面上一副惆怅的神情
“弟子容柳儿，拜见师父”
胡药师本就在发呆，忽而被惊的回神
待看见是容柳儿来了，立马迎身上前:“好徒儿，快来坐，坐这儿”
胡药师直拉着容柳儿的衣袖，拽着她坐到了石桌旁的凳子上，随即自己走到对面坐下
容柳儿则是不明所以，心道现在收徒都这么热情了么，以往可都是拜师者拿着拜师礼，多番流程下来才可能会被收下，自己这种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不知师父叫徒儿来，所为何事？”容柳儿试探的问道
胡药师看着容柳儿一脸期待的模样，嘴里练习了半天的话，怎么都不忍说出口，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师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容柳儿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小心翼翼的继续追问道
“是这样，我昨夜已和阁主商量过了，最后决定……”胡药师顿了顿
容柳儿此时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遂不觉痕迹的在衣裙上轻轻的擦了擦
“决定……只能带走一人”胡药师这句话说的艰难，随后立即补充道:“好徒儿，我自是属意你的，你放心，你跟我走后，我也会让绝情阁对你妹妹多加关照的”
容柳儿听完这话，整个身子如霜打过的茄子般焉了吧唧的，没了精气神，大概是期待越高，才会这般失落
“师父…”
容柳儿站起身来，走到胡药师的身边径直跪了下去
继续道:“师父，柳儿多谢师父抬爱，但是…还请师父收下歆儿，柳儿感激不尽”
说罢，给胡药师叩了个响头，不再抬起，只这样跪着，容柳儿深怕自己一旦抬起头，就再也藏不住眼里的泪水
“你这丫头，何必如此！”
胡药师见状赶紧伸手欲将容柳儿扶起，可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愣是没将她拽起来，也只好作罢
胡药师站直了身子，半响不语
“还望师父成全，收歆儿为徒！”容柳儿又叩了个响头
“你可知…留下来意味着什么？”胡药师问
“柳儿知晓…”说到这里，容柳儿慢慢直起身，眼睛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才悠悠开口:“正是知晓，才不能让歆儿留在这里”
胡药师看着眼前的容柳儿，一副坚定的模样，心里恨不得立即跑到秋枫阁，再找那臭小子理论一番
可就像那臭小子说的，她们是言太医之后，生来就有自己未完成的使命
想罢便叹了口气，道:“三日后酉时我便要离开绝情阁，届时我会在山门等候，你可再考虑考虑”
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容柳儿则依旧跪在原地，没有动作，只膝盖传来的痛感让她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甚至是黑暗的经历
…………
那时她还很小，刚刚记事的样子
只模糊记得那天是六月里少有的阴天，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接着一片，就悬挂在庭院的上空
母亲当时已怀胎十月，贴身侍奉的春桃怕母亲受了风，便拿过一件墨绿色的大氅给母亲披上
“夫人，要下雨了，快进屋吧，小心些身子”
“嗯，去叫柳儿也快些进屋来，不知道又在药圃里翻腾些什么”
因着容家是医学世家，容家大公子自是以此为业，娶的夫人也是颇有名望的医家之女
俩人兴趣相投，婚后更是情浓，于是便命人将院中花草移去，只种些个药草，随着夫妻俩越种越多，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药圃
这本是俩人情意的见证，待容柳儿出生之后，俩人更是发现女儿天生的对药草敏感
待容柳儿会自己走路之后，直接一日有大半日泡在药圃里，夫妻俩自是喜闻乐见，便也不去管她
“是”
春桃应着话，便回首嘱咐身后的两个婢子去将容柳儿带回来
“真是不知随了谁，研究起这些药草来，总是忘胡所以”容母轻笑
“母亲，我可是听见了”容柳儿边嚷着边蹦蹦跳跳的跑到容母身边
随后眼睛滴溜溜一转，继又说道:“想必是随母亲更多一些，听外公说，母亲小时候也是我这般模样”
“你呀……”容母温柔的点了点容柳儿的鼻尖，嗔笑道
话刚落音，天空就下起了倾盆大雨，让人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紧闭的屋门也被人一脚踹开，容母等人吓了一跳
春桃见状，立即伸手挡在容母和容柳儿前面
斥骂道:“放肆，深宅后院岂是随意闯入的，冲撞了贵人，你们担待的起嘛！还不快出去！”
来人全副武装，铠甲贴身，腰配长剑，一副威风禀禀的样子
听到春桃的斥骂，来人并不生气，只冷笑道:“贵人？不见得吧！陛下有令，太医院首言瑾，通敌叛国，谋害先皇，责令言家男眷全部斩首示众，女眷全部充妓”
这话听的容母等人一愣，满脸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容母惊呼出声，同时还不忘将容柳儿牢牢的抱在怀里
“怎么不可能，陛下圣旨在此，还能有假！”来人不屑的撇了一眼容母答道
随后也不再多言，只一抬手，就有一众士兵闯进屋内，粗鲁的将屋内女眷身上的华丽服饰算数扯去，只留下亵衣亵裤
“不要!……不要!……”
“啊……不要！”
屋里女眷的尖叫声起此彼伏的响着
其中最角落里的一个婢子叫的最凶，身上的衣物更是所剩无几
突然为首的官兵一脚踹向婢子面前的士兵，大骂道:“一点规矩都不懂吗！他妈的，急什么，先押解出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被踹的士兵也不敢生气，只麻溜的整理好身上凌乱的衣服，开始公事公办的样子
“柳儿别怕，柳儿别怕，母亲在这”容母的话里尽是哭腔，却依然强装镇定的安抚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