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严夫子这种情敌
雨,终是停了。
山坳间雾霭氤氲,淡淡的雾气笼罩在群山上头,随风聚集成团又随风弥散,放眼望去,宛如缥缈的仙人之境。
微风夹带着微凉的水意,拂过绿草茵茵的田野,卷起层层叠叠淡粉色的野花花瓣,飘得很远很远。
雨后的小道满是坑坑洼洼,好在小山村毗邻石山,除却乡间的小路,街景大道皆由石板铺成,雨后倒不至于会污了衣裙,很是受官家小姐、乡绅富豪的欢迎。
渐渐的,这条大街发展成热闹的商业街,衣食住行和美景应有尽有,每逢街市更是人潮涌动,分外热闹。
白夭夭换了一身红白渐变襦裙,裙头绣花与裙摆花纹,皆是当下时节盛开的莲花,甚是清雅好看。
为了配这条裙子,她还将青丝盘起来,挽了个时下非常流行的发髻,发间绑了一条红色的发带,与李莲花的绿色发带相呼应。
她背着“凤鸣”,一手牵着李莲花一手拿着糖葫芦,悠哉悠哉地在小摊贩中穿梭。
偶尔看见喜欢的小饰品,便驻足停留,也不买只为过个眼瘾。年少时她被困在大宅院里,日以继夜地学习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和医术、武学,鲜少如现在这般放纵自己,享受生活。
不得不说,白夭夭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节奏,不紧不慢、轻松惬意。
“严夫子的私塾便在这附近,我们把‘凤鸣’还了,再离开小山村,然后去昆仑玉城。”白夭夭把糖葫芦递给李莲花,掰着手指细数今日的安排。
至于方多病大少爷的去处,自然是扔在小山村的路边,再让他两个奴仆把人捡回去。
“桃桃似乎和严夫子关系不错。”李莲花对此安排并无异议,语调也很是寻常。白夭夭偏偏从中听出一丝微妙的醋意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晃了晃他的手,语气甚是娇憨,“严夫子总说桃桃是他的知音,想来关系还是不错的。”
“知音啊……我看是司马昭之心吧。”他面色如常,语调却诡异得很。
“怎么?”白夭夭目光一转,讨好地挽上李莲花的手臂贴近他,“我们都要离开小山村了,自然要和人家道别的啊,你这点醋也要吃吗?”
李莲花连连称是,就是不乐意她和严夫子的关系太好,“我这不跟你一起去道别吗?”
懂了,这是宣誓主权去!白夭夭也不拆穿他的小心思,低头瞥了眼李莲花被她挽住的手臂,眸中的笑意渐渐加深,心情也越发愉悦。
虽说二人未婚如此亲密无间于理不合,但她就是喜欢这样缠着李莲花。她说不出原因,就是喜欢这种寸步不离的感觉。
“桃桃不知,我家花花就是个大醋缸。”
“我不吃醋,你才该害怕。”李莲花转手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山楂糖,笑道:“甜吗?”
白夭夭皱着眉,“酸的!李小花,你是故意的!”
“是啊,酸得很。”李莲花煞有其事地点头,眼看她苦着脸又补充了一句,“和我一样酸。”
白夭夭笑了,“好嘛好嘛,知你酸!等会儿陪你去城隍庙如何?”
“本来就是我要带你去的,你非说先去私塾找严夫子还筝。”李莲花傲娇地哼了一声,很是不乐意。
白夭夭拿他没半点法子,趁人不注意轻轻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后红着脸,火速拉着他跑路。
“这下不酸了?”
“还行吧……换个地方亲,我可能会更开心。”
“你少得寸进尺了!”白夭夭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后腰,气笑了。
严夫子的私塾就在长街尽头拐角处,门口种了一棵很高很大的桃树和李子树,寓意桃李满天下。
若是在春雨绵绵的时节,私塾门前的桃树开满了淡粉色的花朵,远远望去团团粉色簇拥着,那场面也是极美极美的。
白夭夭和李莲花说说笑笑间,便到了私塾门口。彼时,正值学子的晨读时刻,朗朗读书声自高高围墙的一头传来,倒也热闹得紧。
今日,在私塾门口值守的学子是严夫子的嫡传大弟子小柳儿。白夭夭看他杵在门口昏昏欲睡的模样很是可爱,忙松开李莲花的手,提着裙摆,三两步上了台阶,伸手在他点头如捣蒜的小脑袋面前,晃了晃,“小~柳~儿……醒醒啦!”
小柳儿睡得迷迷蒙蒙,被她这么一叫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站得笔直笔直,口中念念有词。
可仔细一听,他念的竟是启蒙用的《三字经》。白夭夭忍不住笑出了声,宽慰道:“小柳儿,别紧张,是我啦!”
“李、李姑娘!”小柳儿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方确认眼前这位温婉秀丽的姑娘是白夭夭。
他满脸惊喜,跌跌撞撞地跑回私塾,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礼,边在长廊奔跑边大声喊道:“先生,李姑娘来了!”
他的声音很大,一度将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掩盖。
未几,读书声戛然而止,本该在课堂读书的小小学子们蜂拥而来,没一会儿便把白夭夭团团包围住,硬生生将李莲花挤到了私塾的门槛。
李莲花被挤得摇摇欲坠,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得亏被一位身穿灰色襦子衫的青年扶了一把,才没摔个屁股蹲。
他理了理衣裳,朝青年作揖,“多谢。”
“学子无礼,累先生险些摔倒,在下替学生向先生赔不是”青年生得俊美非凡,周身萦绕着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一举一动甚是儒雅。
许是常年病榻缠绵,他的肤色透露着几分不同寻常的青白,倒也不难看。
“无碍。”李莲花笑了笑,并无责怪之意,“李某多谢严先生出手相助。”
此人正是私塾先生严夫子——述。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豆丁大小的学子们围着白夭夭打转,狭长的凤眸掠过她背上的“凤鸣”,轻轻落到她清丽的容貌上,嘴角微微上扬,“李姑娘还是这般受欢迎,严某都有些嫉妒了。”
李莲花意味不明地“啊”了一声,眉目出奇得温柔,“我的桃桃心地纯善,自然是受欢迎的。”
严述一怔,凤眸微眯,不可置信地望向李莲花。
李莲花笑容很是温和,也不看他。目光落到与孩子们寒暄的白夭夭身上,怎么也挪不开,“此番特地前来,李某是带桃桃来同先生道别的。”
“她要走?”严述一愣再愣,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更没想过白夭夭突然要离开小山村。
门前桃花树下,孩童叽叽喳喳的声音与白夭夭的温声细语交融,声声传入二人耳中。
李莲花哂笑,“多年以前,李某曾答应过桃桃,要陪她看黄山云海、大漠月牙泉、漠北草原,尝遍天下美食。只是这几年沉疴难起总不随她愿……”
说到此处,他无奈地摇摇头,又道:“说起来李某亏欠她甚多,如今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便想带她去走走。今日晨起时,桃桃还撒娇卖乖,让李某带她去采莲庄赏莲……”
话音刚落,严述瞳孔骤然紧缩,呼吸也凝滞起来,“先生与李姑娘莫不是……”
李莲花兀自微笑,语气温和却坚定,“桃桃是李某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
严述神色一顿,终是一言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