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思故我在,居然叫徐山长跪了!
被郑屠揭破的胡言,尴尬地冲徐步长笑了笑:
“徐先生,其实这吸溜声吧,它也是真情的自然流露;就如同诗人见了美景便吟诵诗词一样,我们吃得舒畅了,也就用这吸溜之声来表达愉悦之情!”
听胡言这样一解释,徐步长的气顺了一些,他再次瞪了薜丛一眼,然后便将筷子伸进火锅里;
“咦,里面的内容呢?”
他的筷子围着火锅的内壁转了半个圈,就没捞起来一片肉。
薜丛低下头,捂着嘴痴痴地偷笑着;
胡言乜着眼看向郑屠:“是他,我丈人!他吃得最多;他捞起一块又一块,嘴里都不带嚼的。”
郑屠:“俺是吃得快,可你和老薜也不慢!”
接着他挨近了徐步长压低声音道:“徐先生,跟他们俩个一起吃饭可不能慢了;他们吃东西就跟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狼吞虎咽地,没一点吃相!”
徐步长瞅着郑屠牙齿缝里的肉丝,苦笑了一下:“这个---,还有肉片没有?”
“有,你徐先生来俺家,俺自然是要管饱的!”
郑屠一起身,去后厨切肉片了。
薜丛这时抬起了头,笑着说:“步长兄,胡老弟对心学也颇有心得。”
徐步长听了精神一振:“小胡先生也接触过我象山学派的学问?”
胡言点了点头:“略有涉及,心得谈不上,倒是有些浅知拙见。”
徐步长心里不觉微哼了一声,暗道:你个不过二十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见识?能知道心学二字,也算是有些能耐了。
嘴里却说道:“既有见解,那小胡先生不妨说出来,我们共同探究。”
说是探究,徐步长其实想让胡言出点丑。
这可是他钻研了数十年的领域。象山先生强调的顿悟,他到现在都未能达到,胡言这个不学无术之人,又怎么可能能领会博大精深的心学!
象山先生陆九渊的核心思想便是“心即理”。
在他看来,实在只有一个世界,它就是心(个人的心)或“心”(宇宙的心)。
陆九渊所认为的本心世界,即是孟子的仁义礼智之“善”心。
他认为这种道德意识是生来固有的,是宇宙的最高原理,是世界的唯一基础。一切与儒家道德原则不同的思想、不同的趋向,都是错误的,不对的,是必须排斥的。
所以,在陆九渊的思想里,良知良能“我固有之”,“本无少欠”,而之所以要下“工夫”,是因为:由于物欲的原故,使“本心”染上了“尘埃”,因此必须有个洗涤的工夫。
陆九渊的说法,只给予了一个要略,说明了心学的世界系统大概是什么,并没有详尽去阐述原理。
而到了明代,王守仁将心学的世界系统详尽化了。
这些都是胡言大学时代凭兴趣翻阅哲学书籍,获得的知识;尽管时间久了记的并不是太清楚,但大略还是知道一些。
故而,他打算用王守仁的一些见解来装神弄鬼。
他先说了一些心学常识性的东西,比如陆九渊关于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
然后拿了王守仁的话来作为证据:“花树在深山之中,自开自落,与心又有什么关联?你未去看此花时,此花与你的心同归于寂;你去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如此可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接着他总结道:“天地之间,人是天地之心;天下万物,莫不以人的灵明为主宰。天地鬼神万物,离了我的灵明,便没有天地鬼神万物了;而我的本体只不过是形体,形体若离了心,便没有了我。”
他突然记起笛卡尔那句名言,于是说道:“所以,我思故我在!”
这一句我思故我在,他说的很顺溜,徐步长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可略一思想,他的脸色就变了。
泥马,这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能说出来的哲理吗?
这明明就是圣人才能说出来的话啊!
裘始才那个小杂种,王贲这个蠢货,潘时举这墙头之草,还有世间俗人那张挑是非的烂嘴,险些误了我啊!
徐步长就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居然会以居高临下的心态来看待这位哲人;岂不知人家才是高山,而自己不过是个小土包。
这一句我思故我在,可不仅是让徐步长吃惊,薜丛也是心头一震;
我遇上圣人了,我的小老弟才是真正的大学问家!
幸好前些日子没有跟史康那只猪站在一起,要不然等小老弟名震九州之时,自己可是要后悔得撞墙而死。
严格来说,笛卡尔这句名言只是方法论,但胡言在前面冠上了心学的帽子,这句话再放出来,就成为了主观唯心主义形而上的高度概括。
这就叫徐步长为之欣喜若狂了。
自陆九渊去世后,心学日渐颓唐,理论上面不要说有新发展,便是进一步完善都做不到。而今天,胡言把所有的难题都解决了。
要论据有论据,要哲学概括有这句我思故我在,朱门中人,还能拿什么来辩?
突然间徐步长离开座位,郑重地向胡言行了个礼,然后问道:
“先生,学生愚钝,一直无法做到陆师所说的顿悟,可否请先生指条明路?”
薜丛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知道徐步长为人执拗,在他的眼里,没有年龄大小之分,只有学问高低之分。
他既认准了拜胡言为师,必然会效仿程门立雪的典故,此生都要追随不弃。
郑屠也被吓着了;他刚切好肉片端过来,就见到这么一幅场景。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家女婿,心道:你施了什么魔法,让这位啥也看不惯的老家伙,浑身都是刺的老家伙,向你施这么大的礼。
胡言的屁股像扎了刺,一下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这逼装的,整得人家老先生要认师了,这都造了什么孽啊!
折寿,太折寿了!以后可千万不能在老同志面前装逼了。
“徐先生,礼重了,礼重了!小子又如何受得起?”胡言惶恐不安地叫道。
“达者为师,先生受得起徐某这一礼!”徐步长坚定地说。
接着他又道:“先生若是觉得徐步长愚不可教,步长自不敢烦劳先生,这便回家去面壁思过!”
我擦,他这是逼宫啊!
你不答应就是瞧不起他啊!
胡言能怎么办?
他只好茫然的看向薜丛。
薜丛正好也望过来,他要看看这个怪物是怎么长的!
可没什么不一样啊,不还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外加两条腿吗!
哦,忘了,他还有第三条腿,是只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