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父子俩都不是好货色
话不投机,自然是多说一句都累;
胡言叫过小二,把茶钱结了,就要去看夏家的老宅。
张巨济却不急着走,他尾随店小二去了茶肆的内里,过了片刻就笑吟吟地出来了。
胡言瞅见他腰间拴着的钱袋子比先前鼓了些,就知道他是去找店家要回扣了。
看来,这样的事他可没少做。
有了他先前的一番诉苦,胡言也能理解他;
生活不易,他太学里的一个小官,也没多大的特权去腐败,就只能用这种法子去捞点小钱。
夏家的老宅就在白洋池边上,它背靠白洋池,左右两侧是泽地,泽地往北一里地是御酒库,往南半里地则是赵氏宗室的仓房;而向东南方向不到两里地,就有通济桥通往大理寺和贡院等处,出行也算很方便。
夏进开了院门的锁,将胡言一行引进院内,一间间房屋介绍过去;
这老宅是两进的院落,大小正合胡言的意;宅院里算上门房,总共有十一间,住下胡言这次带来的人,还能空出些房间供日后送货的兄弟住。后院占地不小,完全可以改建成库房,用来存放货物。
转了一圈,胡言对此闹中取静之处自是满意,心里便盘算着怎么议价钱。
夏进父子在陪着胡言看房子时,心里一直很紧张;
他父子二人近半年来去斗坊耍钱,手气出奇的背,欠下了斗坊近二万贯的赌债;如果再还不上,斗坊的人可就要上他家里去讨债了。
这件事公开不得,因为若是让一家之主夏圭知道了,他父子二人可就有被扫地出门的风险。
所以,夏进急切希望能与胡言达成交易。
胡言沉吟了一会,就试探着问:“五万六千贯可行?”
夏家的老宅,按时价应当可以卖到六万五千贯;可在临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次性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就算是分期给付,大多数人也都难以承受。而买得起的人,手里并不缺宅院,所以夏进只好降到了六贯来发卖。
听到胡言又要减四千贯钱,夏进的心就像被割了一刀;
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鼓着眼睛说道:“胡大官人,六万贯的价可是看在张直学的面子上,是友情价,再减下去,夏某这宅子岂不是同等于送?”
胡言笑了笑,他也只是试探一下,见对方这一步也不肯让的架式,就不再去费口舌了。
双方叫张巨济做中人,签了买卖和契,约好第二天到临安府衙门里备了案,就做正式交割。
忙完这一切,就到了掌灯的时节;
胡言自是要请酒以谢张巨济,人家跑前跑后忙了有大半天,于情于理都要请他吃个饭。
只是没想到,夏进父子的脸皮足够厚,待听到胡言说请酒,也不要人邀请,就紧跟在一起,寸步不离。
胡言没心情跟这父子俩计较,就全当添了付碗筷,喂了猪。
拉着张巨济先回到客栈叫上王氏,加上夏进父子和徐天,六人一起就往春风楼去。
王氏一现身,就吸引住夏家父子的眼球;
倒不是说王氏人长得天香国色,是绝美的佳人;而是王氏这一身打扮,尽显贵气,为她增添了不少颜色。
父子俩对了个眼色,心道:只看姓胡的这厮,也就是个寻常角色,没什么出彩之处;可他妾室衣着华丽,风姿绰约,处处勾人眼球,比之临安城内的名妓也逊色不了多少;这小子的家底恐怕是藏了私,绝非是什么寻常的商人。
夏子钧动了心思,就有意往王氏身边凑,寻着话儿去搭讪。
王氏是在酒楼做过焌糟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夏子钧那神态,她只瞧上一眼,就知道没安心,于是搂着胡言的膀子娇声说道:
“官人,这临安怎么也有那么多的苍蝇,总在旁边嗡嗡的乱窜,叫人好不厌烦!”
胡言知她所指,眼里早就看这对父子不爽,就笑着说:
“苍蝇么,在哪里都多。你用拍子打死它几只,叫它们知道你的厉害,就再不敢现身了。”
王氏听了就偏转头瞪了夏子钧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奴家下次出门就带上拍子,哪只苍蝇敢靠近了奴家,就拍死它!”
夏子钧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心知对方不好惹,就落到后面,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样,肆无忌惮地靠近王氏了。
与胡言并肩而行的张巨济,现在的心情不错;今天促成了这笔生意,他可是落下好大一笔好处。
事前夏进向他承诺过,这笔交易他从中可以拿百分之二的提成,那么今天一天,他就净落了一千二百贯钱。
一千二百贯可不是小数目,他这个直学月俸钱也就六十贯,这笔钱他要两年才挣得出来。
现在他好人也做了,钱也落到了手里,心中自然是欢畅;
不过他做人倒也磊落,这时就直白的告诉胡言,这次交易,他从中具体会拿多少好处。
“兄弟,其实你大可不必请客,若说要请,也当是夏家人来请。”
胡言不以为意的笑了。
“张兄,小弟是诚心结交你这个朋友,可不是因为这桩生意要请你!”
张巨济听了心中感动,他在胡言肩头拍了一记,说道:“有你这个朋友,是张某之幸!”
话不多说,一行人兜兜转转就到了春风楼;
春风楼是集酒宴娱乐为一体的大场子,建筑呈口字形,中间为镂空的戏台,四周则是两层楼的客席;客人落坐席间,可以一边饮酒,一边欣赏中庭里艺人的表演。
胡言他们到的早,就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这里视线非常好,可以将中庭的戏台尽收眼底。
夏进也不等人让,一屁股坐下后,就捻着下颌上的胡须对胡言卖乖说道:
“胡大官人,若不是直学大人的面子,我家这老宅断不会以这么低的价钱卖了,这回了家中,可少不得要被家中的老父埋怨几句。”
胡言早把他看穿了,但也不好当面驳他面子,就依言举茶向张巨济表示谢意;
张巨济是明白人,但他还要从夏进手中拿好处,自然是顾着夏进的脸面;
所以他将茶一饮而尽,嘴里喷出的都是叫两边听了都舒服的话。
胡言心中感叹,张巨济做官还真是浪费了他的本事,如果去做些联络的事,他算是个能手。
几人闲聊了一会,酒楼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等胡言他们的酒菜上桌时,这二楼就客满了;不少后来的人,见到这情景,又都失望的下了楼,去抢那些形同鸡肋的位置。
张巨济几口茶下了肚,心里有些得意;
他对胡言说道:“老弟,我们若不是赶了个早,这时再来的话,怕是要坐到入口处去了。”
接着他指着一伙下楼的人,小声说道:“你看他们几个,可不是寻常人;走在正中的是监察御史李知孝,他曾是史相府中的主管文字,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来得晚了,一样要下楼去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