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这个年轻人很烦
“天台来的那秀才真是好本事,居然酿出了这么烈的好酒来,搞得库房的几位军头,现在都不馋这御酒了,看着我拿酒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就在吕双把手摸向屁股下边的草席子时,年轻人自顾自说道。
吕双的手停了下来;在草席下面,有一把锋利的短刀,他已经摸到了刀柄;
他心想:既然酒库的守卫知道他来了这里,自己此时杀了他,那些守卫见不到他回去,必然就会寻到这里来。
那么,自己就会提前暴露,还如何去实施晚上杀人的计划?
于是就问道:“你过来时,那几个军爷都瞧见了?”
年轻人还是一脸的笑:“他们才懒得管我,只是叫我早点回,怕天黑了我看不清路,崴了脚脖子。”
“那你就回去吧,免得要他们担心。”吕双借机催促道。
年轻人还是笑着说:“不急,来都来了,且陪你一起喝酒,说说话。”
吕双皱起眉头,忍住气说道:“我习惯了一个人,有人在旁边,我会不自在。”
年轻人却没理会他的话,他伸手把带来的酒给自己添了半碗,这才说道:“你这习惯不好,一个人闷久了,会产生心理上的问题;要多找人说话,才对心理健康有益。”
吕双强抑制住怒火,粗声说道:“我打小就一个人独处,活到三十有一了,也没出现过什么问题!”
年轻人又笑了,只是此时他的笑,在吕双眼里一点也不好看了,反而叫人生厌。
“心理问题自己是感觉不到的,有精神疾患的人,通常都以为自己很正常,其他人才是有问题。”
话毕,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黄酒,又夹了菜塞进口里。
他吃得很香,嘴里还发出了难听的啧啧声,叫吕双更加心烦意乱起来。
“四海之内皆兄弟,老兄你听过这句话吧?”
年轻人每样菜吃都了一口后,抹了抹嘴又来搭话。
吕双没好气地回答道:“我不识字,没听说过。”
他可不是真的不识字,少年时他读过两年书;这样说,只是因为对面前的年轻人,让他极其讨厌了,他想让年轻人感受到自己的不满,能主动离开。
只是这年轻人可不是一般的不识趣,对他的暗示没一点表示不说,在两口黄酒下肚后,他的话越发地多了起来。
“老兄,你不是本地人吧?”年轻人在没话找话。
吕双心道:我带着福建那边的口音,这厮明摆着是装听不出来。
他锁着眉,尽量让自己冷静下。
心想:既然杀不得,又一时赶不走,那就陪他聊一会好了,爷就不信他能在这里坐到子时去。
于是答道:“不是,我是福建路逃难过来的。”
“那老兄为何要远离家乡?”年轻人顺着话又问。
“我伤了人,怕官府追究,只好避到这里来。”
吕双没敢说杀了人,只说是伤了人。
这样说,也有吓唬他的意思;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可不个善人,是犯过事的,你还是离我远些才安全。
可没想到年轻人好像对这些事习以为常,没有一点吃惊的表情。
反而关心地问:“对方伤得重吗?没出人命吧?”
吕双听了在心里冷笑;暗道:大爷这双拳头连一寸多厚的门板都能打穿,不出人命倒是怪事了。
于是摇摇头:“不清楚,打完了我就逃了。”
年轻人眯起眼来说道:“那这人家里一定有点势力,不然你也不会逃!”
吕双叫他这一说,勾起了心事。
叹了口气说道:“他家岂是只有一点势力。他家一个哥哥在邻县做县令,还有一个堂兄在本地做知府。”
“那你打他是因为他欺负了你?”年轻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是,是他欺负了一个女子。”吕双的神情激愤起来。
那女子是他喜欢的人,可对方已经有了家室,却要将那女子强抢为妾,他怎么能忍。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亡命天涯了。
想到悲愤处,他端起碗,一口就将烈酒饮尽。
正要再倒上一碗,年轻人的手拦了过来。
“这酒太烈,你这样喝会醉倒,还是喝黄酒吧!”
吕双听了正想拒绝,陡然记起自己晚上还要去杀人,于是就将那天台玉露顿到了一边。
年轻人给他倒了酒后,沉思了一会就又问:“老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世道有些不公平?”
吕双混迹江湖,对公平自然有自己的理解;
于是晒笑道:“公平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没有实力,又哪来的公平?”
“老兄果然是实力论的拥护者!”
年轻人说话时,脸上还是挂着笑,叫吕双不明白,这人是不是得了笑病。
“譬如说,老兄你拳头大,别人不服你揍他就是,一直揍到服了为止。谁要他比咱弱呢,是不是?”
“那不然呢?”
吕双翻了一个白眼,拿起酒就灌了自己一口。
又伸手从年轻人带来的肉食里,拎了一片肉塞进嘴里。
酒和这些菜,年轻人自己都吃过,他不担心对方会在里面下药。
“那就是说,我们百姓被那些豪强,那些达官贵人欺负是应该的,谁叫咱们实力不够,拚不过他们呢?是不是?”
吕双一摇头,瞪着眼睛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是人,又不是畜生,一些基本的道理,还是要讲理的!”
年轻人听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我讲一个人的故事,老兄可愿意听?”
吕双将面前的一盘菜一扫而空,随意答道:“要讲就讲,啰嗦个什么。”
这年轻人带来的菜太好吃,吕双吃了几口后,嘴就停不下来了。
“是这样的,有一个书生,原本想平平静静的讨生活,可就是不能如愿,因为有人不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他淡淡地把自己在天台的经历,讲给了吕双听。
“有一天他来了临安,也不想卷到是非里面去,可因为有了一点小名声,别人就不肯放过他,非要他站队;他没有办法,只好拒绝了对方。但对方身份尊贵,可不想留着他将来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对头,所以,那位贵人的手下就找人来暗杀他。”
“你就是胡言?”吕双吃惊地把酒碗丢到一边。
话说到了这里,他还不明白岂非是傻子!
年轻人笑着说道:“不错,我就是你要杀的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