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史弥远的算盘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胡言心满意足地出了史弥远的书房。
他刚一离开丞相府,史弥远就看向史蒿之;
“子由,你与这小子有交往?”
史蒿之答道:“先前小侄至门口时,见他坐在府门台阶上,便与他聊了几句。”
接着就将先前与胡言的交谈说与了史弥远听。
然后他说道:“小侄本以为他是来求个差遣的,却没想到他是为天台史家而来。”
史弥远淡淡说道:“他抛出史康这个蠢货,正是为了向为叔示好,谋求官职。史康不过一县主簿,又与我们鄞县史家隔得远了些,为叔早就放弃了他家,便顺着他的意思,拿出楚州安抚使这个空位出来。”
史蒿之随即问道:“叔父似对他有所忌惮?”
史弥远皱眉思索了一会,就反问道:“你如何看他?”
史蒿之对胡言的印象尚好,见问,顿了一下后就说道:“从他对襄阳和樊城的攻防设想来看,此子非池中之物;叔父将他外放出去,恐怕正合了他意。不过有他守着楚州,也让人放心。”
就听史弥远叹息一声说道:“为叔何尝不知他想去楚州,只是将他留在临安更危险,不得不如此。”
说着,他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过了一会才说道:“此子在天台崛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短短半年多,他就从一名不文的穷秀才,成为了腰缠万贯的巨富;而且他还勾搭上了一些归正人,拥有了不小的势力。”
他来到书桌边,将双手撑在书案上,目注史蒿之说道:“他攒下的那点才名,为叔并不在乎;朱文公当年着书立说,名气不可谓不大,可在韩侂胄面前,犹如童子面对壮汉,也只能避居乡野。而这位员外郎可不同,他不仅小有名声,还积富甚巨,又交好归正人,随时可聚万人之众。”
“你刚才提到他的战略眼光不错,这叫为叔更为忧心;若他心怀歹意,这江山社稷岂不危矣!”
“他来到临安,为叔起初只以为他想成就声名,没去在意他;可没想到他竟然不顾廉耻,攀上了杨妹子。”
说到这里,史弥远的面上忧色浓重。
他斟酌着说道:“现今朝廷的情况看似为叔掌握着大局,实则这一切是为叔与杨皇后合作的结果;若是让这厮通过杨妹子,借着杨皇后的势,从中搅局,大好局面怕是就会崩塌。故而,为叔才起意将其外放到楚州。”
“楚州一角之地,外有金人威迫,而内里北军那帮草莽多不服管;为叔将他放到那里,只要卡紧了粮草等一应军需供给,他就算是有些钱财,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李全那厮将他吃空。到了那时,即便杨皇后帮他,他也翻不起大浪来了。”
史蒿之听了笑道:“叔父考虑的长远,为侄倒没有想这么多。那山东路李全小侄也听说过,为人桀骜不驯,反复无常;他若去了楚州,只这个李全就能让他脱身皮。”
史弥远嘉许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为叔也不能让他在楚州过于舒服了,那许国虽是草包,却一向自大,喜好生事;为叔就给他一个安抚副使的职位,让他去牵制那小子。”
已经走出去几里地的胡言听到这里,小脑袋瓜子就转悠开了。
他暗道:史弥远还是很厉害,一下就看穿了自己。
只是他也太小看了自己,居然想要用许国这个草包来牵制。他可能根本想不到,自己早就将许国判了死刑。另外还有那位李全,胡言也从没想将这家伙收拢到自己的手下,他认为:把一个有野心的人当做手下,那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所以,李全同样要在这个世上消失。
至于史弥远想在粮草等物质供给上做文章,胡言早就有了准备。
只要一稳定了楚州内部,他就会把下洋的那些产业,迁徙到楚州,成为自己的经济支柱。有那些产业在手,不光是大宋,连金国、蒙元和南洋诸国都要求上门来,谁卡谁的脖子都还不一定呢。
他开始盘算如何在山东路那些义军中掺沙子,最终让他们变成自己的队伍。
在他所熟知的历史中,这些前红袄军让他有好感的还有几个人,其中彭义斌他的印象最深。
彭义斌是红袄军首领刘二祖的部下,他一直对李全倒行逆施心有不满,认为李全一伙是流氓性质的盗匪。
史载他曾致书宋廷:“不诛逆全,恢复不成。但能遣兵扼淮,进据涟、海以蹙之,断其南路,如此贼者,或生禽,或斩首,惟朝廷所命。贼平之后,收复一京三府,然后义斌战河北,盱眙诸将、襄阳骑士战河南,神州可复也。”
无论怎么看,彭义斌都是一位真正想恢复汉人江山的志士,笼络住彭义斌,山东路的一大半,就等于掌握在了手中。
胡言有信心去说服彭义斌,至少,可以让他在一段时间内成为自己的助力。
所以,有了明晰的计划后,胡言觉得很轻松,史弥远的种种盘算,都叫他抛到了脑后。
这时徐天说道:“侄女婿,他也只是个丞相,俺们可是有皇后撑腰,为何要对他客气?”
胡言知道,在史府徐天很憋屈,丞相府的下人可没把徐天当回事,连个茶水都没的喝。
“徐叔,暂且忍耐,他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咱们才刚刚跟皇后攀上关系,根基还不稳,不知有多少人表面上恭敬,暗地里在嘲笑我们呢。”
他这边正说着,果然从路旁一茶坊里传来了难听的话。
“我本以为能写出‘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诗句之人,是满腹才华,性格刚烈的英才;却没想到他是靠着攀附女人的裙底,谋求官职之辈,真是让我辈读书人蒙羞啊。”
听了这话,胡言的眉毛挑了挑;虽说他自答应娶了杨妹子,便早有准备,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就听另一人接口道:“华老弟,你还是与贵兄华岳一般,性格太过耿直。若不改改你的性子,又如何能在他日冒出头来,为你那兄长一雪冤屈呢?”
胡言本想走过去,不去理会他人议论的,可听到华岳这个名字,他就停了下来。
就听那华姓之人意兴阑珊的说道:“陈兄,那奸相不除,华某又哪来的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