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史蒿之
宰相门前七品官;
史府的门子可没拿胡言这个员外郎当回事,丢了句等着,就将大门一关,人就到耳房里坐着去了。
胡言并不着急,他一屁股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徐天不服气,想上前去砸门,被胡言一把拉住;
胡言在等一个人过来,这个人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盟友。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他要等的人就出现了。
这是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他中等身材,一张方正的脸上尽显自信。
来人是史蒿之;他是史弥远的亲侄,嘉定十三年中的进士,现任光化军司户参定。
历史上的史蒿之功勋显赫,被誉为有大将之才;但他追求权力,行事专横独断,引起了不少非议。
胡言从史府门前的台阶上起了身,离了十几步远,就拱手招呼道:“史参军来见丞相了?”
史蒿之望见是个生面孔在与自己打招呼,微微一愣;又看了眼江湖人打扮的徐天和几个护卫,大致估摸出了胡言的身份。
“这位小兄弟,你莫不是最近风头很劲的那位员外郎?”
胡言一笑,自报名号道:“小可正是胡言,前来拜会丞相大人,没想到先见到了史参军。”
史蒿之是正儿八经科举得官,虽然品秩只有八品,可没瞧上胡言这恩补的五品员外郎;所以他脸上浮现了一丝嘲笑。
“员外郎不应当在宁国夫人府享受荣华富贵么,怎么来了我叔父这里?莫非也是想求个差遣?”
接着他又挖苦地说道:“这为官一方可不是件容易事,劳心劳力不说,还得要点真本事才行,员外郎有福不享,来趟官场这浑水做什么!”
胡言听出了他的挖苦之意,却并不生气;
因为他确实是利用了杨妹子的身份。
从杨妹子在白洋池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有了利用杨妹子的心思;
原本他想通过杨妹子搭上杨皇后,为薜丛谋取淮东制置使的位置,没想到顺水推舟之下,把自己推上了五品员外郎的官秩。
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参军苦读二十余年,心系国之安危,如今得以一展抱负,可喜可贺。不过襄阳乃兵家必争之地,参军若要想把襄阳经营的如铁桶一般,这汉水之上大有文章可做。”
史蒿之听了咦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就谨慎了起来。
“员外郎怎么知道本参军意在襄阳?”
胡言一笑说道:“我猜的。似参军这般才俊,怎肯待在安稳处享富贵,必然要去凶险处建功立业,成就一时威名。”
听胡言这样一说,史蒿之大喜:“外界传言不虚,员外郎果真是见识出众。这世上,知我者,贤弟也!”
接着作了一揖,笑说道:“为兄先前猛浪了,胡老弟莫怪!”
胡言也笑着说:“无妨,史兄说的也是实情,小弟惭愧。”
史蒿之接着问道:“贤弟先前说经营襄阳要在汉水上做文章,为兄也有此意,只是不知你我想的是否一样?”
胡言笑道:“我们不妨各写几个字在手心,对照来看如何?”
史蒿之点点头,就背过身去,取笔在手心写字。
接着,二人相互把手心上的字展示给对方;
就见胡言手心上写的是水中桥三个字,而史蒿之手心写的水下桥二字。
两人相视一眼,爆发出一阵大笑。
接着史蒿之又上下把胡言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是可惜的说道:“贤弟的才名已经遍传天下,为何不在来年参加科考,反走了这捷径?”
胡言苦笑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我们人的大脑很奇特,可以容下难以想像的巨量信息,不过也有限制;那就是一旦充斥了自认为先进的东西,就会从内心抗拒那些陈旧的知识。所以,那些经义胡某是看不进去的。”
史蒿之听了一愣,细想了一下便笑了起来;
“贤弟你在天台县学的言论为兄也听过一些,果真是独抒己见。”
又叹息道:“你那首诗中的一句不拘一格降人才,为兄此时方才真正领悟到了其中之妙处。”
接着一拉胡言:“走,随为兄去见某的叔父。”
史蒿之把大门一敲,里面的门子还以为是胡言等得不耐烦了,来敲门,就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着,开了门。
他刚想呵斥几句,见门外站的是史蒿之,忙堆上笑脸招呼道:“是侄少爷来了,相爷正在书房看书呢。”
史蒿之看也没看他一眼,拉着胡言的手就径直往里去;那门子见他与胡言这般亲热,脸上就出了汗。
胡言跟着史蒿之到了史府的书房,就见史弥远气定神闲的坐在书案后,一边品茶,一边看书。
见到胡言跟史蒿之并肩进来,他微愣了一下,便笑着招呼胡言道:“员外郎不在宁国夫府好好养伤,来老夫的府上又有何事?”
胡言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便将刺客交待的情况说给了史弥远听。
末了说道:“宁国夫人欲请皇上降罪天台史家,小子认为此系史康一人所为,无需牵连过广,只将史康夺官发配即可,故而来请示丞相。”
话毕,他一双眼睛直视史弥远,观察他的反应。
史弥远听了之后,沉吟一下便说道:“天台史家是建炎二年自河南郡迁徙而来,本相这一支是陈留郡迁徙而来的,若往上朔源,倒也有些瓜葛。”
史蒿之插话道:“贤弟,不要说他家与我家隔了那么远,就算真的是族亲,犯下这等谋逆之罪,我家也不会包庇于他;你只管依律行事即可。”
胡言笑道:“有子由兄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他史康毕竟姓史,没有丞相的许可,岂可随意处置。”
史弥远满意的望了胡言一眼,心道这小子还算识相,那本相也不妨表示一下;
于是说道:“员外郎年纪轻轻且又多才,若留在京城蹉跎岁月,岂不可惜;楚州自贾济川故世,安抚使的位置一直空着无人接替,原本是有人举荐了都统制许国任此职,可本相以为:员外郎与贾济川有那么一丝因缘,若员外郎接任安抚使,必能得到山东路归附而来的北军的信任,不知员外郎可有此意?”
胡言听了心里乐开了花,恨不能唱一首“我衷心的谢谢你”给史弥远。
楚州好啊,由楚州北上,据山东,剑指河北,收复中原,也就有了与蒙元一争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