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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人发杀机

即墨江年十万大军,向上京开拔之七日前……

*

前呼后拥、旌旗招展的入京护卫队伍里,汴梁王即墨承珏于鎏金辂车之上,一拂衣袍站起身。

他一手拔开黛蓝色伞盖上的帘沿,一手于额头搭起凉棚,遥眺近在数里之外的上京城。

雄伟壮阔、与天相接的连绵城廓徐展入眼;永安宫高耸的龙首山上,绿荫遮蔽的宫阙,红墙黛瓦若隐若现……

承旨赴封地汴京时,即墨承珏年方二十有八,无召不得入京三十年,归来已近古稀。

他失神呢喃:“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这透天的杀机,是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也便是当今圣人即墨承彦发起的。

一月前,即墨承彦突然遣人彻查全国粮仓,发现十仓六空。

随之,皇帝于京中大动,捕大批官员下狱,闹得京中人心惶惶,百官蠢蠢欲动。

稍后,一纸圣旨递来汴京他之手中,说是皇帝病入膏肓,正在肃清朝中奸党,要他入京准备接手皇位……

“可笑啊,可笑!”汴梁王摇头叹笑,不胜唏嘘。

可笑的是,即墨承彦与他们三兄弟抢了一辈子,防了一辈子,却不得不双手将即墨氏之江山完璧归赵,归于他这位嫡室长子之手。

想当初,即墨承珏作为先皇后之嫡长子,他与两个弟弟,愣是没争过偏妃所出的即墨承彦。

虽说是成王败寇,话说回来,他兄弟三人确实没有即墨承彦之狠,盖不住即墨承彦之功,更没有即墨承彦左拉右拢的好手段。

只可惜野心与能耐并重的即墨承彦杀戳太重,膝下单薄,仅有二子。

一子为户部尚书沈明仕之孙安王;一子为无名宫女所出,只会在边关卖力拼命的靖西王。

皇帝忌惮了沈明仕一辈子,安王又为沈氏之孙,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怎会立安王为太子?

而那个素未谋面的侄儿靖西王,倒是立了几分军功。

只可惜,那是个空有武力的莽夫,去年还一着不慎,入了沈明仕的圈套,险些丧命。

也正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接到皇帝的密信,要他早做准备,以便接手皇位。

后来又听他派于京中的探子说,靖西王归京后,为了一个女人,将京城闹得天翻地覆,声名狼藉。

两月前京中探子来报,说是靖西王离京外出游山玩水,浑然不理朝中天翻地覆的局面。

今皇帝再次召他入京,想是看透、看伤了两个无能的儿子!

离开汴京前,他之长子即墨沛宗曾忧心劝他:“父亲,皇帝诡计多端,只怕有诈!”

他淡然应道:“皇帝虽贪权恋势,却绝不会任即墨氏江山旁落他人之手!且去上京一回,看他起的什么心思!”

送他队伍出城时,他向他那聪慧的儿子即墨沛宗再三叮嘱,“若我此去不测丧命,你便可以动手!”

于封地三十年间,他这儿子打十六岁起,便操练着属地三十万的兵。

他除了不是皇帝,手中不缺钱也不缺人,这汴梁王做得还算舒坦。

即墨沛宗大哭着应了,他大笑,将时年三旬的儿子搂入怀中。

他这儿子文治武功齐备,聪慧勇猛,非他可比,更非即墨承彦那两个草包儿子可比。

即墨氏的江山,本就应是他之江山。

他这儿子,本就应是他之太子!

……

离京三十年之久的汴梁王入京,乃为大事。

遥遥远于城门之外,礼部官员摆香案相迎,入城后,威严的羽林卫密密立林,阵势浩大。

坐于辂车之上,略显福态的汴梁王很是满意,频频向夹道看热闹的百姓挥手。

他颊满肉丰的脸上闪着油腻的光泽,一双朗目分外和蔼,漫目百姓身影,心中万分感慨。

这些百姓早当为他之子民,早应庇于他羽翼之下。

若他一朝为皇,定免三年赋,减五年役,以弥补他心头做个贤良帝王之憾。

只是皇宫易入,皇帝老儿难见!

入了永安宫七日后,虽是日日珍馐佳酿不断,美人歌姬不绝,汴梁王愣是一面也未见到皇帝。

心急如焚地,他日日逮着宫中的小太监问。

小太监只道,圣人身子抱恙,暂不能见客,让他稍安勿躁。

他待要去皇帝寝宫探望,却发现,无人准许他踏出暂居的含象殿半步。

于是,汴梁王震怒地发现,他被幽禁了!

被口口声声要传位于他的即墨承彦——骗了!

……

即墨江年将十万大军做了安排。

上京有十二座城门,九座城门于廓城之外。

廓城由京兆府属下的守城郎将士监守;三座城门于皇宫之外,由羽林卫等禁军监守。

即墨江年分七万大军兵分数路,于京城九大城门之外安营扎寨,其余三万将士随他入城。

从江宁至余杭的路上,他接到皇帝密信,说是此际朝中正值纷乱。

自粮食一事被皇帝发现,又被他那心头肉-宋卿月探得端倪,皇帝便广派人手彻查粮仓。

被杀、被害十数位新科进士后,侥幸逃生、调查而回的新科进士们回京呈报——国中十仓六空。

皇帝震怒,于密信上向他发泄……

沈氏他们可谋权,可谋利,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不该碰上唐百姓的口粮。

皇帝如是又道……

何为江山之统?百姓定心稳性,谋生营家不兴异变,江山则统。

何为社稷之福?百姓吃穿不愁,口有余粮,兜有余钱,社稷则福。

今沈明仕辖下之户部,竟敢妄动国之根本——即墨承那碗端了一辈子的水,便再也端不平!

只可惜,朝中百官明面上对皇帝尊之重之,暗地里,却替下狱的诸官百般造假以脱罪,免受牵连。

时下局面是,皇帝大权早已旁落,驱策各部不能,犯罪官员罪名难立,朝中官员难以更新除旧。

这便是即墨江年带三万大军入城的原因!

烈阳之下,三万沙洲边军于上京长街狼行虎步,甲胄铮铮,一双双久经沙场的眼睛里杀气腾腾。

骑马领首于先——

即墨江年头戴凤翼腾龙红缨盔,身着明黄色莲花腾龙甲,一手按悬腰之横刀,一手执马缰缓行。

苦百官,总好过苦百姓!

皇帝时至今日,方允他入城大杀四方,亡羊补牢犹未晚。

朝中蝇营狗苟的百官应换!

而养痈遗患,首鼠两端几十年,并害他妻子以身犯险的皇帝——也当换上一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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