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春节

孙家一家四口和马奎一起进了小院，迎面就见褚晓羽正扶着褚天明走过来。老头换了一件大红的中式棉袄，格外喜庆。

孙坚来到褚天明身边，竖起大拇指：“呦，老爷子这身真精神！”

听到孙坚的夸奖，褚晓羽一脸自豪：“我特意给爷爷买的，岁数大了就得穿得鲜艳点儿！”

“可不，褚大爷穿这身红的特好看，起码年轻十岁。”李慧兰也难得称赞起来。

孙心看看褚天明的红袄，又看看妹妹身上的红羊毛衫，坏笑着凑近孙想：“看见了吗，你跟褚爷爷撞衫了。”

孙想跟姐姐撒起娇来：“讨厌，不一样。”

“对对对，不一样，不一样，”孙心知道孙想这件衣服是于涛挑的，开口揶揄，“你家于涛可真有审美。”

孙想回身捅姐姐胳肢窝，孙心笑着躲开。

正说着，院门又被推开，马建军端着两个大碗走进来，一碗炸丸子，一碗素什锦，一进院就挨个拜年。李慧兰正要叫孙坚去切块豆酱给马建军，转眼却不见孙坚的人影了。

李慧兰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快步走出了院子，就见孙坚正站在门边角落打电话。李慧兰趁孙坚没发现自己，又迅速退回到了门边，竖起耳朵偷听。

“我们家里都挺好，劳你还惦记着，你……过得也好吧？……哦，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话……”孙坚边说便往门口走了两步，偷偷探头就见李慧兰贴门而站，似是在偷听自己讲电话。

李慧兰与孙坚四目相对，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但这样的尴尬只维持了几秒。李慧兰见孙坚发现自己，索性也不再偷偷摸摸。反倒是孙坚神色有些紧张，匆忙挂了电话。

“那就这样吧，以后常联系，好……过年好……，再见。”

李慧兰笑着询问：“谁啊？”

孙坚知道自家老伴这笑里藏刀，遂故作平常说道：“嗨，原来深圳一块工作的老同事，也不知道谁告诉他我电话，拜个年。”

李慧兰似有深意：“是么？”

孙坚见状，立刻使用他的老伎俩，转移话题：“先别说了，都等着拜年呢，赶紧的吧……”

孙坚说着把手机收起来，快步朝院中走去，李慧兰若有所思，但没再说什么，跟着进了小院。

胡同里每年春节的保留环节就是打麻将，街坊邻居聚在一起，电视声混合着麻将声，才有过节的感觉。孙家正房中，褚天明、李慧兰、孙坚和马建军四人聚在一起已经拉开了过年的氛围，李慧兰和孙坚还因为打麻将的事吵了起来。

原来李慧兰给孙坚送了张二条，孙坚胡了，但李慧兰却拒不承认。

“你这不断门儿，不断风，不门清的，这牌可没到五番，不能胡！”

孙坚什么都可以让着李慧兰，但打麻将绝对不能让，开口反驳道：“再看清楚点儿，这一般高，一番；老少副，一番；再加上这圈风杠两番，加上你点炮儿的卡张一番，是不是五番？是不是？”

另一边，孙想、孙心和褚晓羽在包饺子，听见老人们的争执，相视而笑。

孙心摇了摇头：“一打牌就吵，还打什么劲啊……”

“不懂了吧，吵吵闹闹，这才有过年的气氛呢。”褚晓羽很喜欢这一刻的温馨。

“就是。要的就是这气氛。”孙想附和。

褚晓羽开口询问：“你那男朋友是不是该来了？”

“刚出门没多久。”

孙心忍不住逗孙想：“怎么才刚出门没多久，这么不积极。”

“还没来呢你就挑礼，怎么答应我的？”从昨天开始孙想就一直在叮嘱孙心，让她不要找于涛的麻烦，孙心明明就答应了，但现在却又开始挑理，孙想有点不高兴。

“人家能来就不错了，”褚晓羽难得没有帮孙心，随即试探性询问，“话说，您那吴总监怎么着了，没给你拜年啊？”

孙心白了褚晓羽一眼：“你管得着吗？”

听出了孙心语气中的不耐烦，褚晓羽笑笑，也不介意：“我可没要管。我就是想说啊，这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别忘了身边人。山珍海味再好吃，这过年，饺子才是过年永远的主菜。”

褚晓羽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剥开糖纸。

孙心见状不明所以：“你干嘛？”

褚晓羽不回答，把糖块当馅，包到饺子皮里，把包好的饺子放到面板上，抬头望向孙心和孙想。

“看谁能吃到它……今年就能心想事成。”

孙想和孙心看着那个饺子，没说话。

除夕的街道空荡荡的，公交站自然也没什么人，只有于涛和一个带着行李的大妈在等车。

要去女朋友家见家长，于涛心情大好，忍不住和大妈攀谈起来：“大妈，您这是？”

“春运车票不好买，这不，到除夕的票才买上。”

“今天能到不？”于涛开启了话痨模式。

“能。不远，晚上到家正好吃团圆饭。”

这时一辆公交车远远开了过来，于涛看到车号，准备上车。上车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回头望向大妈。

“大妈，祝您春节快乐。我车到了。”

感受到了于涛的真挚祝福，大妈也笑着回应：“好，好，好。你也快乐。”

于涛正准备上车，突然身后一个小偷抄起大妈的挎包就跑。

“包，我的包！”大妈忍不住大声叫嚷着。

于涛扭头，就见大妈倒在地上，一脸绝望。

“我车票在包里啊……”

于涛抬头看着跑掉的小偷，回头又看了看公交车，咬牙追了过去。

小偷转身拐进一条小路，于涛紧跟着拐进来，加速一下子扑倒小偷，大妈的包被甩在一旁。小偷慌乱想要爬起，却被更快起身的于涛按倒在地，两个人扭打起来。于涛迅速把小偷制服，手反扣在后背，刚要喘口气，身后突然飞来一脚，于涛被踹倒在地。

于涛扭头却见另一个小偷的同伙出现在小巷里，而刚刚被他制服的小偷也爬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夹住于涛。

于涛冷哼，这点小阵仗他根本没在怕的，双拳攥紧，就要朝两人袭去。突然小偷的同伙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折叠刀，甩开。于涛微微皱眉，向后退了一步，侧头看身后的小偷。

小偷手里同样多了一把小刀。

与此同时，孙家厨房锃亮的菜刀切下，萝卜被切成厚片，被放到了一个大砂锅里。

孙想站在锅前，正在制作她的“喜庆团圆”。

在萝卜片上铺上一层腐竹后，孙想又从灶台上的锅中捞出海虾，放到砂锅中，又夹起几个冒着热气的西蓝花，点缀在虾的旁边。随即花菇改刀，也放到了砂锅中，之后是已经切好的酱肘子、炸猪皮和蛋饺，依次摆放到一起，只留出最后一块空处。

孙想打开灶台上另一个锅的锅盖子，锅中鸡汤煮锅的海参散发着浓郁的气息，孙想闻了闻，很是满意，将锅中的海参盛到砂锅里。移开了灶台上的一口锅，再用力将盆菜砂锅端起放到灶台上，捡了几块干贝摆在正中间，最后将剩下的鸡汤都倒入砂锅，鸡汤刚好和最上层的食材齐平。开火，盖上了砂锅的盖子。

盆菜齐活。

做完这一切，孙想长出了一口气，刚要放松，转头看到窗外天色渐黑，皱眉看了看手机，随即有些焦急。

李慧兰也来到厨房，一脸不解地询问孙想：“那于涛不是说早就出门了么？怎么还没到？”

孙想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焦急，想了想开口道：“可能，路上车多吧。”

李慧兰皱眉：“这大过节路上哪还有车，不行再打个电话。这人也是，都六点多了，走路都该到了。第一次来咱家，不说提早到，准时这是最起码的，这人必须要有时间观念。”

“他平时都挺守时的。”

李慧兰不满冷笑：“是么？那就是来咱家故意迟到？不想来就早说，我们也没有上赶着请他来。”

孙想见李慧兰生气了，越发着急，赶紧解释着：“他连老家都不回来咱家，怎么可能不想来呢。”

“那你说他为什么？”

孙想犹豫片刻：“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说罢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于涛电话，但电话却并没有接通。随着每一声忙音传来，孙想越发担忧。而孙想不知的是，于涛家外不远处的街道中一辆救护车疾驰而过，尖锐的警笛声在节日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