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夏氏喜提雅号
余莺儿匆匆赶来,忙里忙慌行礼下跪,道:“奴婢见过安嫔娘娘。”
余莺儿虽然平日说话一点都不把后宫嫔妃看在眼里,一口一个宫里头的人。
但站在安玲容面前依旧保持谨小慎微的姿态,给面前这位受宠的嫔妃一些脸面。
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不给宠妃面子的下场,无非是去辛者库服役,或者进慎刑司一圈后丢了性命,也是宫里常有的事。
安玲容则是面无表情看着余莺儿,没有说话。
说实在的,她看不上余莺儿,就如同她当初看不上夏冬春一样。
当然了,不止是夏冬春跟余莺儿,后宫没脑子的嫔妃跟宫女都一样。
安玲容虽然不会如同华妃那般,把高傲看不起人放在脸上,将根贵人诋毁太监的话放在嘴边。
但是身为一宫之主,稳稳站住脚,被下人和百姓尊称安嫔娘娘的安玲容,内心自然是高傲的!
望着不安的余莺儿,安玲容嘴角扯出一丝微笑,缓缓开口说道:“本宫让你护送姐姐回碎玉轩,你可愿意?”
不像是命令的话语让余莺儿眼前一亮,她下意识以为安玲容喜欢自己,跪在地上保证道:“余莺儿一定安全护送菀常在回碎玉轩!”
安玲容假意搀扶余莺儿,维持她在甄嬛面前贴心姐妹的人设,轻笑道:“跪在地上作甚?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好了,天色昏暗冰冷,快送菀姐姐回去吧,当心着凉。”
“奴婢明白。”
余莺儿站起身,咬着下唇望着一动不动的菀常在,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无语。
这菀常在好大的脾性,连谢谢都不知道说一句,得亏安嫔娘娘脾气好,没有在意这些。
反应过来的甄嬛微微颔首,手搭在安玲容的手腕上,红着一双眼,叹息道:“是姐姐打扰了妹妹跟皇上赏花的雅兴,还望妹妹日后多来碎玉轩走动,不要怪罪姐姐。”
“那是自然,菀姐姐放心,有空一定拉着眉姐姐同去碎玉轩小坐。”
杀人又诛心的安玲容快速念了一句,“刚好让眉姐姐肚里的孩子听听菀姐姐的声音,日后生下来也好记得菀姐姐呀。”
闻言,甄嬛踏步走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离开。
一旁陪伴着的余莺儿差点被甄嬛此举弄摔倒,愤恨看了眼比她还无礼的菀常在,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了。
等到甄嬛彻底离开后,安玲容低头看了眼被甄嬛触碰到的手腕,面无表情用雪擦拭肌肤,一副不怕冷的样子。
甄嬛的心可真够脏的。
避世不出前生怕她跟沈眉庄连累碎玉轩,平日连见一面的功夫都躲着,不愿意见。
可现在被皇上主动封在碎玉轩不得外出,又忙着跟她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希望她带着沈眉庄多来碎玉轩走动的样子,实在可笑至极。
只可惜,最后被当成工具和笑柄的人,只会是自称当代女诸葛的甄嬛,而不是她和沈眉庄。
一想到沈眉庄肚子里的胎,安玲容不禁低声笑了笑。
这一世,她要待真心对自己的人好,保她们一生一世平安健康,直到最后。
“转朱阁,低绮户——”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歌谣,安玲容捂着嘴笑的更灿烂了。
这歌声一响,就意味着皇上不仅见到了夏冬春,而且还被夏冬春独自练习声乐的嗓音吸引。
皇上躲过了甄嬛跟余莺儿,却躲不过她精心谋划好的夏冬春!
想必今夜过去,夏冬春应该能得个妙音娘子的称号吧。
带着满面春风的笑容,安玲容仔仔细细寻找甄嬛挂在梅花枝干上的小像,离开了倚梅园内,独自一人回到了宫宴,与沈眉庄聊起今夜所见所闻。
等到宴会差不多要进入尾声,安玲容又恰巧让沾染梅花香气的小像落在了果郡王的身边。
此时的果郡王因为皇上不在场,被旁人灌了不少酒,等到他低着头,试图逃酒时,发现了地上的小像。
望着上头模糊不清,神似纯元的小像,果郡王情不自禁拿起小像,塞入怀中。
而这一幕恰巧被安玲容跟逗弄温宜的曹嫔看在眼中。
曹嫔心中不解,果郡王低头,抬头的功夫怎变得有些猥琐,不复先前英俊潇洒的样子。
尤其是他往地上捡了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下意识往怀中塞的举动,让洁癖犯了的曹嫔不解皱眉。
安玲容见状,笑呵呵道:“宗室之人故意丢给果郡王的东西,曹姐姐眼神好,不知是否看清楚是什么?”
“娘娘说笑了,本宫自打生下温宜,眼神大不如以前,怎会看见果郡王怀揣的东西是什么。”
曹琴默心中起了疑心,她觉得安玲容似乎看出来果郡王怀里揣着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曹琴默觉得跟她关系不大,没有必要多费口水,追问那东西的缘由。
“那真是可惜,我们总不能亲自走过去询问果郡王,皇上看见肯定会吃醋的。”
安玲容嬉笑两句,打掉了曹琴默心中的怀疑。
曹琴默笑了笑,抱着温宜递给身旁的乳娘照顾。
“安嫔娘娘,本宫见天色已晚,风渐渐变大,不如搭个伙,我们一同回去?”
“如此,甚好。”
与此同时,碎玉轩内。
浣碧一干人见甄嬛魂不守舍地进来,后面跟着一位面生的宫女,不由得惊得面面相觑,连声问:“小主怎么了?”
浣碧眼疾手快地斟了茶上来,甄嬛一口喝下,才缓过气道:“没事,去倚梅园遇到了皇上跟玲容,皇上怕我久病刚好,令我先回来。”
众人闻言,面上露出喜色,下意识以为皇上喜爱甄嬛,碎玉轩马上就要迎来转变了。
唯有从甄嬛神色中窥视一二的余莺儿撇嘴,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开了狭小偏僻的碎玉轩。
紧接着,甄嬛推说身子有些不爽快,先回了房中。
她心中总是像缺了什么似的不安宁,只得先睡,等明天一早再看看苏公公来不来宣告旨意。
众人也散了下去。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间,甄嬛突然惊觉地坐起身来,她想起挂在倚梅园的小像!
那东西可不能被外人捡走,尤其是太监宫女之类的人,容易让皇上多疑。
想到宫中某些不好传闻的甄嬛,也顾不得夜深,立即遣了流朱让她去倚梅园看看我挂着祈福的小像还在不在。
一心向着甄嬛的流朱,也不敢问什么原因,立刻换了厚衣裳出去了。
只她一走,碎玉轩执勤的众人都被惊动了,甄嬛只好说是做了噩梦惊醒了。
过了许久,仿佛是一个长夜那么久,流朱终于回来了,她满脸困惑,说道:“小主,奴婢找了许久也找不到小主的小像,怕是被风吹走了。”
闻言,甄嬛心中霎时如被冷水迎头浇下,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不懂今日倚梅园风波的流朱以为小主丢了小像觉得不吉利,这才闷闷不乐,忙劝慰了许久说笑话儿,试图让甄嬛高兴高兴。
心中不是滋味的甄嬛强自打起精神安慰了流朱几句,示意对方早点休息,明天天一大早要去内务府取新年的常在份额。
没有多心的流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唯有甄嬛坐在床头,不断念叨小像被风刮走了或是哪个宫女见了精致,捡去玩儿了,等会就扔掉了也说不定。
今夜,甄嬛无眠,却有人跟皇上一夜春宵。
第二天一大早,后宫嫔妃得知皇上昨夜不仅宠幸了夏冬春,夏氏,并且还莫名其妙让苏培盛传递旨意。
说碎玉轩的菀常在身子不好,没有重要的事情待在碎玉轩养病即可,不必出来走动,日常拜见皇后。
这旨意暧昧不已,使旁人分不清菀常在到底得宠还是不得宠,皇上的关心是真是假。
不过旁人的闲言碎语传不进永寿宫,昨夜最大赢家安玲容正补妆,随后带着宝绢和宝萍,去探望沈眉庄和她肚子里的小孩。
安玲容私下早已请了太医院的人摸清楚沈眉庄的胎,这一胎从迹象来看,大约是个公主。
因此,安玲容命令太医放出这一消息,传到了华妃和皇后,还有太后的耳里。
众人心知公主就是公主,即便被皇上宠爱,也最多封个郡主,掀不起风浪,打胎的心思略微收敛些。
至少明面上没有人蠢到实名制下毒,谋害沈眉庄跟她肚子里宝贵的孩子。
这就是有家世的好处。
如果换做了安玲容怀有孩子,别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想打胎的人大有人在。
毕竟安玲容的母家不得宠,无论她们打胎成功,还是失败,只要没有生下来之前,一切都不算数。
因为皇上压根不可能撕破脸,直接让身居高位,“无意识”陷害安玲容的妃嫔受到处罚。
最多是降个位份,禁足一段时间罢了。
到了存菊堂,安玲容通报过后进了门,挑起门帘进了暖阁,发现沈眉庄正在愁眉苦脸地用着早膳。
她似笑非笑说,“眉姐姐,有桩奇事可要告诉你听听。”
沈眉庄撑着脑袋,摸着肚子,无精打采道:“除了嬛儿的好消息,我实在没有精神去听。”
安玲容也不恼,沈眉庄没有看清甄嬛真面目前,是不会放下心中的惦记,淡淡笑道:“跟菀姐姐有些关系,不知眉姐姐还想不想听。”
“玲容快坐下,是皇上又打算见嬛儿了吗?”
拨着怀里的手炉,安玲容道:“昨夜我跟皇上确实见过菀姐姐,只是姐姐稍微有些衣冠不整,又自称是倚梅园的奴婢,不敢见皇上,所以皇上……”
她说的都是实话,讲给沈眉庄听自然不怕对方派人去碎玉轩问甄嬛。
听着安玲容如此形容甄嬛当日的神色,沈眉庄皱眉,很是不解的摇头:“嬛儿这是作甚,畏畏缩缩不像从前那般开朗,倒像是参加选秀时的玲容。”
后知后觉说错话的沈眉庄捂着嘴,歉意望着面色正常的安玲容,道:“玲容,我不是这个意思……”
“眉姐姐有话直说,这点妹妹知道,菀姐姐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安玲容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花,笑着说:“皇上不知怎的又看上了夏冬春,夏常在,昨儿个让夏氏侍寝,今日又亲自封了个妙音娘子的称号,可见她的歌喉比旁人要美妙三分。”
沈眉庄仔细一想,发现夏冬春虽然泼辣,胜似华妃,不过她的脑子比起华妃还不好使,就算被皇上翻盘,得了雅号,也不妨碍她跟安玲容的地位。
想到这里,沈眉庄心中又是一惊,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把自己跟安玲容放在第一位了。
而嬛儿的身影似乎从脑海中淡去,没有入宫前那般重要了。
咬了咬下唇,望了眼肚子里接近四个多月大的孩子,沈眉庄淡淡道:“皇帝看上夏氏也是常有的事,毕竟宫里头的新人,除了碎玉轩旁边的淳儿,就只有夏冬春一人了。”
安玲容接过话茬,道:“眉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爱讲道理,仿佛夏冬春就该被皇上疼爱似的。”
沈眉庄低头抚着衣裙上的绣花,又慢慢地说:“那如今皇上可是很宠她?”
安玲容笑而不语,小手指上二寸来长的金丝镶碎花的护甲轻轻敲击桌子。半晌才说:“皇上也是一时的新鲜劲儿吧,再说了,就算她连着一周被皇上翻牌,也不能跟惠嫔娘娘相提并论呀,是不是呀?肚子里的小公主?”
眉庄笑一笑道:“这个我知道,只是嬛儿听到夏冬春得宠,心里到底不快活。”
我微一诧异:“眉姐姐此言何意?”
沈眉庄偏过头道:“入宫那么久,皇上还未召幸过她。”
她说罢,想起嬛儿避开皇上,不想当宠妃的清高姿态,微微叹气,“别人承宠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当初与你和她闹矛盾的夏冬春,她心里自然不好受。”
安玲容差点忍不住笑意,直接戳穿甄嬛的真面目,继续装作不解的样子,肯定道:“莫是菀姐姐自己不愿意承宠?”
眉庄疑惑的看安玲容,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怎么会?嬛儿虽是面上淡淡的,生病后不曾出过碎玉轩,可是总想承宠的吧?
顿了顿,她接着道:“否则以嬛儿的家世,又为何要与我一同进宫,侍奉皇上左右?寻一良人嫁了,岂不是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