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工艺改进
第三日早晨,阳光赤条条的照在一挂挂的腐竹上。铁伟宁正帮忙递水递豆子往石磨里碾压,一男子跑进作坊东张西望。
“谁是铁伟宁?”男子二十左右,肤色有些黑,个子不到一米七,看着有些瘦。
铁家祖停下石磨,“是哲辉啊,找伟宁什么事?”
铁伟宁忙问:“是有电话找我?”
田哲辉眼睛瞧了几眼这家定的弟弟,剑眉星目,身材高瘦。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他点头:“对,你电话,五分钟后再打来。”
铁伟宁擦了擦手,跟着田哲辉去他家。田哲辉家在坳口边上,是南岗村与田家湾交接处。其实南岗村归由家湾管辖,南岗村杂姓很多,田家湾九成姓田。南岗村人口少,只能依附田家港,村委也设在田家湾。
田哲辉家的一栋二层小洋房,旁边有一棵大榕树,看树腰两人抱不完,也有几根手臂粗的气根,深深扎入泥里,分不出主次。榕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大伞扎在地里,周围几外房屋更像它的小跟班。
小卖部是小洋房前面起的平房,二十来平。小卖部前有两张长凳,这会坐了几个闲聊的村人。
铁伟宁走进小卖部,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没伸手接,他不确定是卢鹏。果然,一个中年妇女接过,冲外边嚷:“祟光,你老丈人的电话。”
一个三十出头,衣服有些乌黑的男人走进来接电话,满口的方言。
铁伟宁一句没听懂,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小卖部卖的东西还挺齐全的。他刚想退到外边等,那人已经挂了,嘴里骂骂咧咧,狠狠吐了几口啖。
他拧眉又重新回电话旁等。果然一分钟不到,电话再响。他直接拿起。
“喂,是鹏哥吗”
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小兄弟,抱歉抱歉。昨天就给你打了。”
他马上打断他的话:“说结果。”
卢鹏笑得更大声:“小兄弟真是急性子。不跟你打圈圈,你们家的货,我要了。”
他就知道,以铁家这个价钱和品相,十三块都能卖上。
“那下批货你几时取?”他想,以现在铁家的生产力,一天三十斤,挣小钱钱可以,挣大钱不现实。
“这样咱们约个时间,十天为一批,有多少算多少。包装还得要,有包装才提档次,这次很多客户都觉得我们讲究,所以没砍价。”电话那头卢鹏侃侃而谈,都忘乎所以了。
“所以以后就别砍我这边的价。以后包装我家负责,多付点包装费。”
卢鹏一时无语,你小子属猴的,见杆就爬:“行吧!品相方面你给我保证。”
铁伟宁立马保证,那头才挂了电话。电话费要了一块。他交了话费也没走,见中年妇女有空,走上前两步。
“阿姨,你家那个电机是卖的吗?”他指了指货架角落积灰的电机,应该只有二千多瓦。
中年女人看了看:“坏的,没有用了。”
铁伟宁从角落把电机拖出来,铭牌之类的看不见了。但可以确定,这部电机还没坏。
他问中年妇女:“你看电机值几个钱?”
中年妇女也诧异,电机坏了也修不好,放这两年多了,一直想卖到垃圾去。今天有人问起,她便想了想,说“给个二块吧。”
铁伟宁也不纠结,正要掏钱走人,又说:“电机其它的线呢?扔了?”
中年妇女又从一个旧箱子扒出乱成麻的电线。
他从箱子里找了几样元件,看着趁手的都收走,老板收了二毛钱。
他提着约看近十斤重的电机回来。众人不解他干什么。
中午吃完饭,他从二伯那里借来工具,便开始对电机解剖。待看见一圈圈黄铜机芯,他靠近嗅了嗅,没有烧焦的味道。这是电机心脏,烧焦意味着整部机子报废。
现在查出不是机芯问题,其它的就是小问题。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他终于把电机修好。他插上电源试了试,机子轻轻的转起来,嗓音很小,几乎可以忽略。
铁家人也很惊奇,看他捣鼓一个下午,以为修不好,哪想奇迹出现了。
在饭桌上,于奶奶便问:“乖孙,你捣鼓什么呢。”
铁伟宁看众人都瞧着,喝了汤:“我想将电机装在石磨上,这样可以省一个人力。”
老爷子一喜:“可以吗?”
伟宁说:“晚上装上试试。”说完,忽然想起上午那通电话,便把内容说了一遍。
大家都是一片喜色。有人上门收购比去市场摆摊强上几倍。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排明天的工作,越说越有劲。
铁伟宁提前离桌,就直奔老房后面的作坊。
铁家祖特意找了个大瓦数的灯泡,把作坑照得通亮。
这一套流程下来花费了不少时间,待到可以试机了,堂哥铁家祖比他还高兴。
等伟宁按动开关,石磨缓缓转动。伟宁示意堂哥取些豆子来试试。很快一会儿,石磨口处淌出白嫩的浆液。他接过白浆捏了捏,还是有点粗。
他按停开关,又在石磨上调整一下。这一次流下的浆液细腻了许多。
铁家祖乐癫癫跑去老屋告诉大家。
不到几分钟,大家都跑过来一睹为快。铁家祖又示范了一次,这回众人都惊呆了。有了这个装置,可以多生产几十斤。又省心又省力。
于奶奶看铁伟宁,眼睛都亮闪闪不吝啬的直夸:“我乖孙就是有能耐。”
杨瑛这会惊奇和无奈,侄子太优秀,更显得自己儿子的平庸。
“伟宁,你太厉害了。”铁家祖不由得给他竖大拇指。
伟宁连忙摆手:“小事而已。”被人夸挺不好意思,尤其是这么多人。
第二日天色刚刚泛白,伟宁比往日起了个大早。在他的耐心教导下,这套装置立即投入使用,效率果然顶呱呱。多出的人手,可以分流出来做其它。
吃午饭的时候,铁家祖问到伟宁,打包的材料用完了,是不是自己订上一批,还是让卢鹏提供。
腐竹制作是有时间流程的,刚挂上的腐竹不能立即见阳光,需要阴干一段时间,将豆的营养留住,然后阳光暴晒。在暴晒过程中也要有技巧,不能太久,易断破坏品相,易干破坏品味。
之后就是保存,必须在干爽通风的房间。这点铁家人做的很到位,连他都佩服。
老爷子就安排伟宁下午去镇上购买。
铁家祖说:“爷爷,伟宁一个人可拿不回来。”上回是人卢鹏帮忙运回来的,这回自己驮,可不是轻松活。
杨瑛看了眼闷头吃饭的儿子:“那家定,你也去帮忙。”
老爷子也没反对。
杨瑛从厨房出来,将儿子拉到房内。“伟宁来家好些天了,你不欢迎也别拉着张臭脸。他姓铁,也是铁家人。”整得别人以为欺负伟宁。
“妈,你想说什么?”铁家定有些不耐烦。他都缩成乌龟,只干活不吭声了,怎么还不让人安静。
“我想告诉你,老老实实呆在家。家里不缺你那囗饭,家里那么多活,也能挣钱,干什么老想往外跑。”杨瑛几乎用吼的声量吼出来。“你看看你哥惹出的祸,他拍拍屁股走人,想没想过我们这些亲人为他担惊受怕。”想想就心口疼。
铁家定忙打断杨瑛的话:“妈,哥的事等他回来再讨论。现在你要干嘛?”
杨瑛白他一眼:“伟宁很优秀吧。那你就和交交心,从他身上学到知识。你看你现在在干嘛。天天苦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你们俩是兄弟,你不懂的他肯定愿意教你。”拍拍他后背:“好好相处!”
铁家定默默走出房间,在大厅处,铁伟宁已经推出自行车在等他。
下午的太阳很大,热浪翻滚。伟宁戴着大帽子踩得飞快,赶到镇上后背湿了一片。铁家定在后面追得辛苦,衣服也湿透了。
两人在路口一处大树下休息,旁边开着间小卖部。伟宁推车过去,要了两瓶冰汽水。
家定喝着汽水说:“这还有多远?”
伟宁抿了口汽水:“真爽,你要不要再来一瓶?”
家定说:“你喝吧。我不要。”
这时几辆自行车蜂拥停在两人身后。家定回头看,见是几个老熟人。
“哎,你这不是家雄的弟弟吗?”一个宽脸的瘦子问,一脸戏血。
瘦男子身边一人便道:“你哥,躲哪里了。怎么也不来玩?”男子瘦高个,脸型长且瘦,穿着喇叭裤,上身花衬衫,嘴上两撇毛。他这么一说话,活像老鼠尾巴。
“我认识你吗?少来攀关系。”家定十分嫌弃这几人的吊儿啷当,语气硬邦邦回道。
之前说话的宽脸男子嬉皮笑脸道:“我们可是雄哥的小弟,他走了起码我交待一声。”说白了,就是少了条水鱼,供几个哥们耍。
花衬衫则饶有兴趣的盯着铁伟宁:“这还第一次见着这么水灵的男人。”嘻皮笑脸的要伸手摸摸他的脸。
伟宁恶心的侧过身,又迅速抓起伸过身,只听咔嚓一声,花衬衫惨叫一声。脸尽显痛苦之色。
花衬衫旁边几人,也挺意外。
“臭小子,放手。信不信,我拧断你脖子。”花衬衫嚣张的威胁道。他就不信他哥几个还干不过一个嫩瓜。
花衬衫话音刚落,又听咔嚓一声,只见他脖子歪向一边,吓得他战鼓兢兢,吓出一滩尿。
那几人吓得扔下自行车就跑,全然不顾花衬衫的死活。
家定傻愣愣的扯扯他衣服,颤声问:“是不是出人命了?”
伟宁被他逗笑了。在花衬衫鬼哭狼嚎中,两下咔嚓将他手关节,脖子关节扭正,就这么简单。
花衬衫感受到小命保下了,哭嚎着跑远,身后就是洪水猛曽,迟一步都小命难保。
伟宁看着自行车倒了一地,有七辆之多。他回头阴测测地问:“这附近有修单铺吗?”
家定机械的点头:“有,下一个转口有一家。”
小卖部老板笑咪咪走出来:“后生仔,见着有份。阿叔沾沾光,好嘛!”一口地道的客家话。
伟宁也回他:“你不怕回头找你麻烦。”
中年老板指了指自行车:“这几个兔崽子,经常在街上浪荡不学好,这车子也是偷来的。不捡白不捡。”
伟宁哈哈笑了两声:“你都处理,我不要了。”
路上,家定很不解,“刚才你明明有机会卖掉,怎么最后一辆也没要。”
“我嫌钱脏,我本来就想送到修车铺去,现在有人接手,我何乐而不为。就不知那些混子会不会手软。”
家定被镇住了。他玩这一手,两边都不得好。家定顿时不敢惹毛他了。
两人赶到印刷厂,要了上批同规格纸箱一百个。但纸箱太多,两辆自行车也装不下。老板建议他们找辆三轮车。
伟宁猛拍了下脑门,真是猪脑。一直认为地方偏僻,大城市有的,小地方肯定没有。被思维固定了。
伟宁到正街附近转了一圈,包了一辆运纸箱,留下家定负责,他再去买塑料袋。
家定和伟宁前后脚回到村子,远远地看见一群人争吵,似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走近似是听到水井之类的争吵音,但他没去细听。
三轮车师父帮忙卸纸箱,三二下就卸完了。
伟宁见堂哥正挑着水进作坊来:“祖哥,缸里没水了?”平时都是早上挑水,挑满作坊和老屋一天的用水。
铁家祖说:“黎家和方家正为水井用水大动干戈。”
伟宁不解:“天旱,缺水了?”
铁家祖说:“没有。黎丙添不是养有猪嘛,用水肯定多。而方家是豆腐的,用水也不少。两家为了用水没少吵架。”
伟宁忙回:“村里就一口井吗?”他听老爷子说过,全村四十多户,前村近三十户,后村十一户。铁家在前村。
“两口井,前村人囗多。再有我们几家养猪做吃的,水就不够了。”后村有些远,主要是当初没出钱,没敢去。
伟宁想到一个问题:“做豆腐的方家,也做腐竹吗?”
铁家祖说:“他们会做,但做的没我们好。”
伟宁想,这生意又没有技术念量,容易被人抄袭。人家不定在偷偷研究,再惊瞎你的眼。
“哎,祖哥,我之前不是在后山脚下发现有口井吗?那片山和都是我们家的,水井没水吗?”他跟奶奶去山脚下摘过菜,地方挺大。山坡上种有几棵果树,他来这几天都吃了几回荔枝了。现在还挂满着枝头。
“挖了一半,被一个风水师父说,再挖下去会断铁家的风水。爷爷就停了。”
闹了半天,是这该死的理由。活该挑水喝,伟宁拍拍他的肩:“加油!”
晚上吃饭时,众人听到一个坏消息。消息是二伯铁建设从田里回来,经过水井附近,听到议论才知。水井是村集体建的,那些做养殖和生意的,必须交钱。
众人齐齐变脸色。
于奶奶看向铁建设:“看没看清是谁定下的,他以为他是谁?村长都没这个权利。”
伟宁听着也气乐了,突然问了一句:“村里谁是村长?”
家定接话:“村里没有村长,只有队长。我们村属长兴村委十一队,田家湾十二十三队,我们三个队原则上是一个大队,叫田家湾大队。”
“那不用担心,肯定有人出来处理。”伟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