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报应不爽
等张栓子回了屋子,宋香芹灵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直放光。
“栓子,那死丫头拿什么来了?”
“没什么……就一碗鲫鱼汤。”
“其他的没有?”
张栓子点头。
“这死丫头小气吧啦的,上人家探门就端碗鱼汤来。”
宋香芹咬牙切齿地抱怨了两句。
“鲫鱼汤呢?”
“啊!?”
“啊什么啊,整天跟根木头似的,我都七八天没吃过一口荤腥了,有鱼汤不得先可着我吗?”
“那……那是桃花特意熬给咱娘的,咱……咱不好去要吧。”
张栓子肯定张不开口。
宋香芹虎着眼睛:“你脑袋被石碾子给碾了呀!咱们家现在谁最重要?当然是咱们儿子了。这鲫鱼汤本就是补身子的,我喝了,说不定你儿子更机灵,以后考个状元不是轻而易举。”
张栓子有些为难了:“芹儿,咱娘身子刚好,上次那白米娘也都给你熬粥了,这次就让娘喝吧,咱们不差这口。你要真想喝鱼汤,明日我去河边瞅瞅,给你抓两条鱼来熬汤。”
宋香芹恨铁不成钢地用指头戳着张栓子。
“你……你个憨货,是要气死老娘吗?半点本事没有,还成日这般给我气受!要不是现在出不了村子,我就收拾东西回宋家村了。”
张栓子忙又作揖打千地哄了起来。
“哎呀,你别老在我面前晃,你给我出去,老娘现在看到你就烦。”
张栓子只得蔫头耷脑地出了屋子,正好碰到王桃花和张大娘出来。
“大娘,那你记得不要太操劳了,多歇歇。等过两日有了鱼,我再给你送汤。”
“桃花下次别送了,留着自个喝。大娘身子骨好的很。”
“那可不行,就这么说好了。”说着就挎着篮子要走。
“桃花,再过几日就得过年了,家里记得收拾收拾,把那尘土扫一扫。不过那床铺可不许挪动,可是明白?”
“好,记下了。”
这沟子村年前都要扫尘。只因这尘”与“陈”谐音,“扫尘”就是扫去那个陈旧不好的东西,把那些晦气、霉运、穷气“扫地出门”。
至于为什么不能动床,古人认为床是“藏气纳财”的位置,随便变动床位这样会影响人的运气。
王桃花回去后,想着今日出了太阳,还算比较暖和,于是招呼几人把屋子里外又清扫了一遍。
第二日吃过早饭,王桃花和王豆香再次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河边走去。
等第一个篾笼拉起,里面空空如也。
接下来两个也是空的。
直到最后一个拉起,里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桃花,难不成这鱼看出了咱们的把戏,不上当了?”
王桃花也觉得奇怪,这冬日食物少,鱼儿最馋嘴,怎么会忍得住诱惑?再说书上不是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难道还能记住之前同伴发生的事?
她往四周看了看,突然看到岸边有半个脚印。那是河水与岸边交接处,冰层比较薄,所以湿软的泥巴上留下了痕迹。
看来有人来过这里!
她心思一动:这么大冷天,谁没事会来河边逛?自己捞鱼的事算下来就周边几个人知道,也没其他人……不对,昨日那三条癞皮狗是知道的,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豆香不是鱼变聪明了,而是有人变聪明了。”
“桃花你的意思是有人把咱们的鱼给偷走了?”
“嗯,你看这个脚印就是那人留下的。”
王豆香看了脚印也相信了,这下气得跳脚。
“被我知道是哪个人偷的,姑奶奶非得拔了他的舌头。”
“那你赶紧去拿钳子,我现在就带你去抓贼。”
“桃花,你知道是谁干的?”
“你说咱们昨日遇到了谁?”
王豆香瞬间一拍手:“王大海他们三个。”
“虎头和二蛋虽然不靠谱,不过还没那么下作。我猜应该就是王大海了!”
“王大海!这个条癞皮狗,姑奶奶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王桃花拉住王豆香:“你现在去,他保准不会承认,咱们先躲他们家旁边看看。”
往几个蔑笼里重新下了灰面馍馍,两人就往王有贵家跑去。
再说王大海今日一起床,就拎着个木桶往河边跑去,冻得他鼻涕都流出来了。
等他把蔑笼里的鱼全倒了出来,看到竟然有二十多条小白条,七八条麦穗鱼,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臭丫头肯定想不到是老子把鱼给取走了。哈哈,这下非气死她。好呀,有这笼子,以后我每天都有鱼吃了。”
说着哼着歌,拎着鱼往家走去。可是快到家时又停住了脚步。
“不行,就这么点鱼我一个人吃都不够,干嘛要拿回去和他们分。再说了娘有鸡蛋都不给我吃,以后老子也要学聪明点。”于是把桶藏在墙角的柴垛后面。
等他进了灶房,随便拿了两个灰面饼子,喊了声:“娘,我去趟虎头家。”就匆匆地跑出了家门。
王桃花两人正往村里赶去,远远就看到王大海拎着个桶偷偷摸摸地往村口走去,两人赶紧藏在了田埂下头。
“桃花那鱼果然是被这癞皮狗偷走的!”
王豆香气呼呼的。
“没事,咱们的鱼他绝对吃不到。走,跟上去瞧瞧。”
等人走出了段距离,两人赶紧跟了上去。
“咦,桃花,他好像去了那个破庙。”
沟子村村口边有个矮矮的山坡,上面有座不大的破庙,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里头的神像早毁了,只剩脖子下的半截身子,墙也塌了一堵,不过屋顶倒还留了大半拉。
这地方很是荒芜,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嘘,别说话,咱们绕到后头去看看。”
再说王大海进了破庙,径直来到神台前。这里有个用三块石头架的灶台,是前段日子流民留下的。
“这小白条也没什的肉,要不烤了吃吧!”
于是王大海蹲在檐下把那些鱼的内脏给挤了。又寻来几根棍子把鱼串成一串,正要烤鱼。
“哎呀,忘了柴火了。娘希匹的,这天寒地冻的老子去哪里找去。”
突然视线落在门口倒下的那扇破门上。
“嘿,真是老天爷都帮着老子呀!”
于是把那扇破门拉到庙门口台阶上,对着它开始又踩又踹。
王桃花两人本就躲在那塌墙的侧边,里面的情景依然一清二楚。
王豆香跟王桃花咬着耳朵:“桃花,我们现在就出去揭发他,然后把鱼要回来。”
王桃花看着王大海在前头疯狂地折磨着那扇门,心下一动。
“等等,这么要回来太便宜他了,我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站起身子,蹑手蹑脚地跨进了破庙里。
王豆香想喊住已经来不及了,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那捏着的手心全是汗。
一步,二步,三步……
呼,拿到那几串鱼了。
王桃花赶紧朝原来的位置挪了过去。
好在此时王大海正背对着两人在掰着木板,根本没看到后头发生的事。
“桃花!”
王豆香又兴奋又紧张。
“嘘,赶紧走!”
就这样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坡下去了。
等王大海回了破庙,发现鱼不见了,嘴巴张得都要砸到脚面了。
“这鱼怎么突然不见了!奇怪,我一直在庙这边,没看到有人来呀,难不成被老鼠叼走了。”
可他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踪影。
突然他想到一个传说,说是以前村里有个寡妇日日被婆婆折磨,于是某个夜里,穿了嫁衣吊死在这破庙的横梁上。
想到这,他不由得抬头看去,横梁上确实垂着半截绳子,已经被风雨水侵蚀得发白,现在正左右摇晃着,似乎在跟自己招手。
“娘呀!”
王大海哭爹喊娘地跑出了破门,没跑几步,脚下一滑,像个球一样滚下了坡。
“哎呀……”
等王桃花两人回了家,王豆香不解地问道:“桃花,咱们刚才怎么不好好教训一顿那只癞皮狗!咱们俩一定能打过他的。”
“哼,狗打一顿,是不会长记性的。我要给他一个更大的教训,让他知道得做坏事的下场。”
“快,快跟我说说,不然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王豆香很是八卦地竖起了耳朵。
王桃花只得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桃花,这法子好是好,就是不会闹出人命吧?”王豆香有些担心。
“我的姑奶奶,那水泡子才比膝盖深一点,那王大海又不是猪,还能爬不起来!?”
这么一说,王豆香总算放下心来。
王桃花冷笑一声,王大海等着瞧好戏吧!
第二日,天刚亮不久,王桃花就拎着桶顶着寒风出去了。此时白雪千里,村子里静悄悄的,连鸡都没叫几声。
王桃花一路来到几个水泡子前,取了笼子,发现每个笼子里都有好几条小白条,心里也是欢喜。
昨日的鱼还冻在雪里,刚好跟今日凑一锅红烧了。
卸了篾笼里的鱼,王桃花直接把每个水泡子边上踏脚的石头下挖空。用一根小木棍子撑着。只要人一踩上去,棍子一断,人保准滑进那水泡子里。
就算第一个失败了,后头还有三个呢,只要他不放弃水里的鱼,就一定会中招。
果然她前脚刚走,王大海后脚就鬼鬼祟祟地出了院门。
很快他就跑到了河边。
“娘希匹的,昨天见鬼了,白白丢了那么多鱼。今天老子拿去虎头家煮了,看这鱼还能跑哪里去?哎,就是便宜了虎头。”
王大海放下木桶,就去拉那笼子的绳子。
第一个什么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于是他骂骂咧咧地去了第二个。
可是脚刚踩到岸边的石头上,整个身子就不由自主往下倒去。
“娘呀……”
“扑通!”
王大海中招了。
“救命,救命。”他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水,不停地扑腾着,又惧又慌。
很快他就发现那水还不到腰间,赶紧往岸边爬去。
现在他棉衣全湿了,冻得瑟瑟发抖,上下牙齿不停地打着架,嘴唇也冻白了。
“冷,冷,好冷……”
他赶紧往回走去,可吸了水的棉衣跟山一样压在身上,脚都冻得打颤。
好不容易挪到家门口,再也支持不住了,像堵墙一般倒了下去。
“大海,大海,当家的,快来呀,大海不好了……”
很快王有贵家再次鸡飞狗跳。
后来听说王大海发了一夜高烧,那胡话说了一箩筐,病了三四天才好了。
等王桃花看王豆香有些闷闷不乐,笑道:“豆香,你不会再为那癞皮狗的事伤脑袋吧?你放心,他没事了。”
“ 桃花我就是有些后怕,你说他要是……要是高烧死了,那咱们……咱们……”
“豆香这事,你别内疚,这是他自找的。他要不想着做坏事也不会中招了,而且我只是把少安的痛苦还给他罢了。”
说着把去年王少安被王大海推下水的事给说了一遍。
王豆香立马把所有的包袱都扔了,啐了口:“哼,竟然推少安下水,他……他怎么这么坏。这次没烧死他,算他运气好。”
王桃花笑道:“四个水泡子,他偏偏落了那个,我想这就是报应吧。”
因为她问过王少安,当初他被推下去的水泡子就是王大海落水的那个, 真是太巧合了。
王大海有了这一遭后,整个人就留下阴影。打那之后,再也不去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