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牛头散
带着满腹心事,王桃花两人回到了家。
这下王少安跟打了鸡血一样,找到那篇文章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倒着读。
王桃花见他读得那么认真,也就随他了,自个忙去。
想着这几日自个几人忙着做事,打算今日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五脏庙。
她来到灶房,把今日买的五花肉洗干净,切成麻将大小的一块块。接着炒糖色,下肉翻炒……然后小火慢慢煨着,一时间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肉香味。
“姐,这苦槠豆腐泡了两日,应该好了吧?”
王桃花看去,吸了水的苦槠豆腐块头略微膨胀了掉,颜色也已经淡了些许,略微透明。掰了一小块尝了尝,苦味已经少了大半,于是决定今晚就炒个苦槠豆腐。
“冬儿,豆香家早播的大蒜抽芽了,我去摘些来,你在这看着那锅红烧肉。”
“姐,你放心去吧。”
王桃花挎了篮子就去找王豆香,刚巧碰到她和罗桂花背着篓子从地里回来。
“桃花,你是来找我耍?”
“我的大小姐,都快吃夜饭了,还去哪里耍!?婶子,你们这是去挖车前草回来了。”
说到这个,王豆香就兴奋起来。
“桃花,我们连挖了这些日子的车前草,蒲公英了,你猜我们赚到多少银钱?”
“半两?”
小丫头摇了摇圆圆的脑袋。
“一两。”
王豆香气呼呼地睁大眼睛:“哎哟,姑奶奶你能大方点吗?我们赚了足足有二两多银钱呢,加上今天的应该有三两了。”脸上满是欢喜。
“我滴天呀,你们这是把这沟子村的地都给翻了一遍吧?”
王桃花心里无比震撼,这……这得挖三千斤车前草和蒲公英吧。看来王强娶妻一事是压在罗桂花夫妻俩心里的一座大山。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那可不是,附近田里的都挖光了,我们就跑山上,坡上去。一天走下来,腿都在打架。你快瞅瞅我这脸,是不是又瘦了一圈。”
说着可怜巴巴地托着自己的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瞟向罗桂花。
“好啦,好啦,别做这副鬼样子了,也不怕桃花笑你。那济世堂说送完明日这趟,这药草就够了。
娘就去买只肥鸡,买刀好肉,把你爹和哥叫回来好好吃上一顿。桃花你们几个一定得来,不然婶子以后可不理你。”
王桃花忙点头:“那得来,这么多好吃不蹭蹭,我就傻咯!”
“丫头,你要是傻呀,婶子被人卖了还在乐呵呵地帮他数钱呢。”
……
等王桃花拔了几根水灵灵,嫩青青的大蒜苗就回了家。
远远地看到新宅子那边还干的火热,心道:“这几日都没空去那边走走,也不知道建的如何了,等明日早上回来时去看看吧。”
这边锅里的肉又炖煮了一会儿,色泽油亮,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就出锅里了。
等洗了锅,刘冬儿烧起了火。她就切了一些肥肉片,在锅里煎出肥油,把生姜大蒜干辣椒倒下去爆香。
接着把切成片的苦槠豆腐下锅翻炒,下酱油,然后把切好的大蒜叶倒了下去,撒点盐翻炒翻炒,也好出锅了。
王桃花尝了尝,还是曾经的味道。
可等到吃晚饭时,刘冬儿叫了好几遍,王少安还在读,王桃花就有些担心了,这是走火入魔了吧!
她走过去把书拿掉。
“少安别读了,先吃饭。”
王少安有些颓败地看着她:“姐我读了一下午了,还是只能背一小段,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王桃花笑道:“谁说了,你那是倒背。字与字之间毫无关联,要是姐保准一句话都背不下来。”
“姐,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王桃花认真地看着他:“少安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你背不会,咱们还是进了夏家私塾,是不?读书是一步一步来的,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可是姐,我觉得那乔夫子很厉害,他站在那边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我要成为他的学生。”
王桃花侧着脑袋想了想:那糟老头子也没啥特别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难道这叫成熟男人的魅力!?
最终王少安还是被王桃花拉来吃饭了。
“快尝尝这红烧肉,还有咱们泡了十来天的苦槠豆腐。”
王少安藏着心事并没多少胃口,可为了不让王桃花担心,还是吃了一口苦槠豆腐。
“姐,这苦槠豆腐好特别,又柔软,又滑溜。虽然还有些苦,却一点都不难吃。”
“是吧,书要背,美食也要吃。咱们要劳逸结合,不然变成个书呆子,咱们老王家就完蛋了。”
“好,那我就吃完再背。”
得,白讲了!
吃完饭,王少安又捧起了书摇头晃脑地又读又背。夜里更是趁王桃花两人睡着了,偷偷爬起来,跑到灶房点了油灯读了起来。
第二天,王少安顶着一双熊猫眼兴奋地跑到两人面前。
“大姐,二姐,那篇文章我能倒背了。”
王桃花摸摸他的被窝,又看他那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直接一扭耳朵:“你这家伙,感情一晚上都没睡啊!”
王少安龇牙咧嘴:“姐……姐……快放手,我……我睡了一个时辰的。”
王桃花看他那副样子也不好再说了:“哼!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我就家法伺候。”
王少安一边揉着耳朵,一边疑惑地问道:“姐,咱们家什么时候有家法了?”
“从今天开始就有了!不听话扭耳朵二十下。”
“啊!那我耳朵非得跟兔子一样长了。”王少安一脸害怕。
惹得王桃花两人哈哈笑。
“好了,你快去睡个回笼觉,今天卖豆腐脑你就不用去了。”
“啊,那怎么行?”
“我说了行就行!快去!”
看王桃花虎着眼睛,王少安一溜烟地躺床上去,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小样,姐还收拾不了你!
张大娘最近感觉身子很不爽利,稍微站上一会儿就头晕眼花,这不又躺床上了。
“香芹,我和爹去地里看看,你记得把锅里熬的粥给娘送去。”
宋香芹抱着灵儿,温柔地点头:“你去吧,我在家会照顾好娘和灵儿的。”
张栓子听了这话心里很是熨帖,扛着锄头走了。
自从出了喂奶那件事后,张大娘几人也不再惯着宋香芹,该干啥干啥。这宋香芹倒真老实起来,对小灵儿也好好照顾起来。
对此,张家人表示很满意。
见张栓子和张老头走了,宋香芹脸上的笑意立马不见了,把灵儿随便往摇篮里一扔。
“小丫头片子,你要敢给老娘哭,老娘非掐死你不可,可记住了!”
小灵儿倒也没闹腾,兀自吐着口水泡泡玩着。
宋香芹从衣服箱子的最底下拿出一个纸包塞进了怀里。
很快她就来到了灶房,把锅里的粥端了起来,很自然地往里吐了口唾沫。
“个死老婆子敢欺负我,老娘让你吃个够。”
接着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纸包,打开后,里头是一些淡黄色的粉末。
她飞快地用小指头的指甲尖挖了一星点出来洒进粥里,然后用勺子搅匀。
宋香芹嘴角冷笑着:“吃吧,吃吧,再吃个十天半月你就该吃纸钱了。说来,大嫂送来的这东西真管用呀!”
事情还得从前几日说起。
很巧不巧,宋香芹被打的第二日,宋香芹娘和嫂子来送月子礼,宋香芹就把自个被打的事趁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气得她娘在张家大闹一通,隔天就让她嫂子送来这包东西。
“香芹,这东西你可得收好了。娘说一次不能加太多,就簪子尾那么多就行了,不然立马会没了命的。”
这宋香芹的爹没死以前是个牢头。这牢里头关的大多是一些作奸犯科,杀人越货之徒,宋老爹自然也学会了一些阴私手段。
这药粉就是他从一个江湖骗子那里学到的,叫牛头散(sǎn),少量食用身体元气会日渐枯竭,大量食用则当场毙命。据说一头牛吃完挺不过一盏茶功夫,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是十足的禁药。
不得不说,这宋母是真疼这唯一的女儿,见不得她受一星点委屈。
宋香芹开始还是害怕的:“嫂子,这……这谋害婆母,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得杀头。”
她嫂子白了她一眼:“就说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咱们一点一点放,有谁能发现。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得个病死了不是常事?”
“可……可我这心里慌得很,那老婆子平日对我也还算不错……”
“呸,那都是装出来的,真好能纵着他儿子把你打成这副模样?你还想不想当家作主了?那老婆子活着,还有你的好日子过。”
这么一激,她就想到那日张栓子的无情,张婆子的埋怨,当即就把那包药粉握在了手心。
宋香芹纠结了两天还是没敢下手,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下定了决心。
这日张大娘给小灵儿洗尿布受了凉,咳了半夜。第二日天蒙蒙亮,张栓子就把还在睡梦中的宋香芹给推醒了。
“香芹,娘咳的厉害,要不今日你去做晨饭吧!?”
宋香芹满眼不可置信,我的天,自个还没出月子呢,就得去干这粗话!
当即怒从心起:“张栓子,我宋香芹是嫁给你家,不是卖给你家,我这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生了孩子,还没坐满月子呢,就让我去做晨饭,你还有没有良心呀!老天爷呀,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怂货!!”
张栓本就是个嘴巴笨的,被吵得烦了,随口说了句:“你老说当初,当初你也不是这个样啊!”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宋香芹柳眉倒竖,指头不停地戳着张栓:“好啊,张栓,你个死没良心的,你嫌弃我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外头跟哪个骚蹄子勾搭上了,想把我逼死了,给她腾位子呀!?”
张栓干脆翻身起来:“你大清早的鬼扯什么呢!”
宋香芹冷笑一声:“哼,被我说中了吧,这么大早起来是打算给哪个骚蹄子担水,还是暖被子去呀!”
“你……我懒得跟你说。”说着披上衣服出了门。
宋香芹立马朝他人砸了个枕头,哭嚷了起来:“我就没见过谁家这么刻薄,还在床上坐月子的媳妇儿还得起来做晨饭。”
她却忘了沟子村大部分妇人生完孩子,半旬不到就开始操持家务了,像当初的白氏,第三日就被刁婆子喊起来烧水煮饭了。张家对她已经很宽容了。
“呜呜呜,张栓你丧良心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嫁入你家,吃没吃好,穿没穿好,每天跟个老妈子似的做事,呜呜,当初我就该听我娘的……”
宋香芹这骂声是越来越高,张大娘实在是听不下去,只能披了衣服来敲门。
“香芹啊,月子里咱别流眼泪,以后见了风眼睛疼。栓子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娘说他去……咳咳咳……”
“哼,你个老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也不知道装模作样给谁看!?啥眼睛疼不疼的,嫁了你张家就是剥层皮也得我自个捱着,呜呜呜……”
“你眼里但凡多看我一眼,我都得阿弥陀佛拜个两天。成日里对那外人比谁都上心,这是做给谁看呢?嘴甜心苦,难怪三天两头不舒服,真是活该!”
张大娘立马被说得面无血色,摇摇欲坠。
张栓实在忍不住了,气冲冲地跑进了屋里,扬手就打了一巴掌。
这下张家又闹成一团。
想到这事,宋香芹面色有些狰狞,眼里全是冷意。
“哼,这家里谁都不能欺负我。”
于是扭着腰往张大娘屋里走去。
“娘,吃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