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有辱斯文,打啊!
次日,王桃花和刘冬儿像往常一般卖着豆腐脑。等送走了一批人,突然身前出现了一个熟人。
李康平!
王桃花插着手:“你来干嘛?这豆腐脑清清白白可不适合黑心烂肺的人吃。”
“王桃花,亏你也是读书识字的,怎么这般粗鄙。再说你一个个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地做买卖,每天跟这些男子眉来眼去,也不怕丢脸。”
王桃花被气笑了:“哎哟喂,李公子你家住海边的吗,管这么宽!颐指气使的,还真拿自己是碟子菜了!”
李康平脸皮抖了抖,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剜着王桃花。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缓和了语气:“你跟我去那边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不好意思,本姑娘没空。还有我摊子不欢迎你,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李康平自从和钱如儿定了亲,搭上了钱教谕这条路,学舍里的同窗纷纷过来奉承讨好,渐渐地这心也就张狂了许多。
在他眼里,王桃花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村姑,也敢跟自己拿乔!
所以他气得七窍生烟,猛地伸手抓住了王桃花的胳膊。
“叫你走就走,哪那么啰嗦。别给脸不要脸!”
王桃花皱着眉头看着那爪子,正要挥勺子,就听一声:“李康平,松手!”
就见夏演之匆匆跑了过来。
“李康平,桃花姑娘都说了不跟你去,你还这般无礼。”
“夏演之,这是我跟她的事,要你多管闲事。”
这夏演之比李康平年轻了三四岁,也已考取了童生。平日里功课也比李康平好上几分,经常得夫子夸赞,李康平早就看不顺眼。
“路见不平,仗义而出,乃君子之义。”
“我呸,装模作样,我看你是被这小贱人给迷住了吧?”
夏演之脸一红:“李康平,你胡说什么呢?我与桃花姑娘清清白白。你这般造谣生事,搬弄是非,不是君子所为。”
李康平没有理夏演之,而是轻蔑地看向王桃花。
“王桃花我小瞧你了呀,看来你手段颇多呀!这学堂里出了名的木头都被你勾搭得神魂颠倒。啧啧,你这要是去百花楼,保准混个花魁娘子。”
王桃花忍不下去了,直接一勺子敲在了他手臂上。
“一个读圣贤书的学子竟然跟个长舌妇一样闲言长语,我看这书都读狗肚子里头了。”
突然又莞尔一笑:“李康平,我看你是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吧。你若敢来惹我,我必十倍报之。这不,报应来了!”
说着还没等李康平反应过来,她就拿起那铲子“咣当咣当”地朝铁桶上敲去。
“大家快来瞧瞧咋,光天化日之下,负心汉当街欺负人了。”
果然周边的人立马吸引了过来。
李康平脸色微凛,想上去阻拦住王桃花,不料被夏演之给挡住了。
“滚开!”
夏演之很男人挺起了胸膛:“你竟这般下作,连女子也要打吗?”
李康平拽紧夏演之的衣襟正要挥拳,小胖子赶紧钻了进来,拽开了他的手。
“演之,这臭小子没伤到你吧?”
“子腾,你来的正好。这厮欺负桃花姑娘被我发现了,这不就狗急跳墙想打人了。小心点!”
“哼,那就看看他能不能过小爷这关了。”
李康平急得满头大汗,他想扑过去,可是夏演之和小胖子干脆一左一右拉着他。
就见王桃花悲愤地指着李康平控诉道:“今日打扰诸位实在不好意,只是小女子被这薄情郎,负心汉日日所扰,实在没了法子。
几年前,他看中我家外祖藏书,百般求下了小女子的亲事。小女家中自是竭尽全力帮扶于他。不料去岁,他因为攀附了权贵,在小女子父亲亡去之日前来退亲,还四处撒播谣言败坏小女子名声。
小女子本想息事宁人,可是他竟然三番五次对我图谋不轨,还说要纳我为妾。小女子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也知宁做贫人妻,莫做富家妾,与其恩断义绝。
可今日他却前来指责我抛头露面,不知廉耻,要我今后不许再出摊子。小女子为生计所困,家中有年幼弟妹要养,实在被逼得没办法,才能将这腌臢事说与诸位听,还请大家给小女子评评理,在此谢过了!”
刘冬儿适时地抱住王桃花的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姐!”
微冷的风中,众人就看到这姑娘悲伤落寞的表情,心下为之一叹:“太可怜了。”
这下所有人都毫不掩饰地向李康平投去鄙夷,厌弃的目光。
忘恩负义,趋炎附势,恃强凌弱……
这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啊!
一时间群情激愤。
“你这贱人,毒妇,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李康平使劲地咆哮着。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王桃花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李康平,你又是否敢以自己的前程赌誓!!?”
几十双眼睛全看向李康平,李康平“我……我……”了半天,就是没敢发誓。
“这种人我耻于与他同窗。今日回去,我便向夫子提出更换教舍。”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卑鄙无耻,凉薄恶性之人,真是有辱斯文。”
“哎,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厮攀上了钱教谕,那是春风得意呀!”
“我呸,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种趋炎附势之徒,定遭天谴。”
……
现在李康平肺都要气炸了,看王桃花还露出一副无辜可怜的表情,就挣扎着想冲过去掐死她。
“放开我,你们俩个放开我……”
这时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声“打死这败类”,接着李康平膝盖一弯,扑倒在了地上。很多人涌了过来,拳打脚踢……
等人群散去,李康平已是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脑门上更是一溜的包。那衣服也是踩的脏兮兮的,上面吐了好多口水。
他哎哟哎哟地叫了半天,也没一个人来搀扶……
最后是钱教谕得知了消息,让人把李康平背回去的,当然这事在县学里传了开来,一时间李康平的名声臭到了极点。要不是钱教谕说尽了好坏,说不得就被山长给除了名。
“夏公子,杜公子,今日多谢两位了。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用这碗豆腐脑报答一二了,以后你们来我摊子上吃豆腐脑都不收银钱。”
“桃花姑娘客气了,你本就是小本买卖,银钱还是要给的,不然我不就和那獠一个样了吗!”小胖子对李康平嗤之以鼻。
夏演之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果真是百家米养百家人,我就没见过世间有这般无耻之徒,亏他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简直是污了圣人之言。”
小胖子兴奋地抚掌:“哎,我刚看了下,这次那厮被打得狠了,至少得有半个月下不了床。”
“活该!”
“来,咱们以此豆腐脑为茶,庆贺一番。”
三人端起碗碰了下,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等王桃花收了摊子,就和刘冬儿去了趟济世堂。
“石头哥,给你送了好东西过来!”
“啥啊?黄芩?”
“黄芪也有,不过主要是田七。”
石头看着那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田七傻眼了:“桃花,你太牛了,这田七很难找的,你去哪里一口气找这么多啊 !”
“还能哪里,满山跑呗!”
石头拾起一个拳头大小的根块:“啧啧,这个少说是十年生,颇为少见了。这药材贵,我做不了主,你等等我去叫吴大夫。”
很快吴文山就匆匆从后堂跑了来。
“丫头,听石头说挖了田七来,快让老夫看看。”
这田七可是有“金不换”、“南国神草”之美誉,很多跌打损伤药和金疮药都要用到,所以在药草里也算珍贵。
“吴大夫,都是些春七,你看看怎么样!?”
吴文山拿起一颗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不停地点头:“咱么九江这块虽也长田七,可真论品相云贵之地最佳,不过你这些田七可不多让。”
说着又用手垫了了垫:“若是晒干,这里大多可都是一等品相。”
田七价贵,干货入药共分为十三个等级。若是晒干的田七二十个有一斤即为一等品相,三十个为二等品相。到十三级已经是剪口了,就是根块和茎秆连接处那块。
王桃花笑道:“运气好,在山里碰到一窝,就一锅端了,估计祖上八代都在这里头了。”
吴文山捋着胡子笑道:“那也是丫头你有福气。这样这些田七,一等品相按一两银子一斤,二等品相按八百文一斤,至于茎秆算五十文一斤。可行?”
王桃花有些惊诧:“吴大夫,田七卖这么贵?”
“丫头,这田七历来价高,虽比不上人参灵芝,也算是铺里贵重药草了。你这是湿的,若是干的,可再多卖上几分。”
最后一秤,一等品相的有三斤三两,二等品相的四斤八两,茎秆一斤二两,总共卖了七两又二百文钱。
还有几颗黄芪也卖了,也有小百文钱。
王桃花笑盈盈地把银钱塞进了怀里,这半晌功夫就赚了两亩田的银钱,可真是太开心了。
这边吴文山捧着这堆田七去后堂炮制了,王桃花就问道:“石头哥,你这边收茵陈吗?”
“茵陈啊,要啊,二文一斤,这东西也是个矫情的,一年也就这么一两个月可以采摘,所以铺子里经常不够用。你有的话,尽管送过来吧。”
王桃花心里有数,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刘冬儿出了医馆。
“冬儿,姐在山里发现一大块茵陈地,那东西极好认。过几日带你去挖吧,挣点胭脂水粉钱。”
“哎呀,姐太好了,我终于能跟你上山,在家闷的慌。”
“嗯,到时再把豆香姐姐叫上,咱们几个一起去也有伴。”
说话间就到了杂货铺子,今日要来买些菜种子。
“丫头,来啦,这次要多少细糖啊!?”
钱掌柜圆圆的脸上满是笑容,谁叫王桃花是自己店最舍得花银钱的客人。
“钱叔,细糖还是来二十斤。”
“好嘞,我这就给你秤。”
王桃花在铺子里扫视了一圈:“钱叔,你家可有菜种子卖?”
“有有有,我这铺子里菜种子最是齐全,我妻舅做的就是行商的买卖,这南来北往的菜种子还真寻摸了不少。我这就拿来给你看看。”
等细糖秤好后,钱掌柜从一个木柜子里拿出十好几个布兜子,一边打开,一边解释:“这几样是白菜,萝卜,那几个袋子是南瓜,葫芦,还有这些是菠菜……”
王桃花听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常见的蔬菜瓜果。
她捡起几颗使劲捻了捻,种子没有脱皮开裂,而且很是饱满扎实。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霉味,烂味,看来不是陈年的种子。
想着自己前世在窗台上用盆种点葱都死了,就没敢挑那些难种的菜种子。
“钱叔,你把那白菜,南瓜,葫芦,辣椒的种子给我包上一份吧。种子都在这里了吗,还有其他的吗?”
“丫头就这些已经在咱们县里齐全得很了,我敢拍着胸脯说,我家有的,别家还不一定有。
哦,对了,前几日我那妻舅送来样种子,说是南国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叫啥六月柿,说跟那柿子很是相似,熟了后红通通的,汁水很多,酸酸甜甜的。”
王桃花心下一惊,这不是妥妥的西红柿吗?这……这不是明朝后期才有的吗?可一想到这个朝代南瓜,地瓜都有了,也就释怀了。
“钱叔,那这个种子你也给我包点吧,多少银钱?”
钱掌柜从柜子最上头拿出个小小的油纸包:“这东西我也没种过,能不能种出来还是一回事!拢共也就这么一小包,你拿去玩吧!”
“那我好好种,到时真结了果子,送几个给叔尝尝。”
“那感情好。”
出了杂货铺子,两人就准备回家去了。正要出城门,就见有个婆子蹲在城墙根,身旁放着一个竹笼子,里面传来叽叽喳喳地叫声。
“姐,有卖鸡崽子的。”
“走,挑几只去。”
“大娘你这鸡崽子咋卖呀!?”
王桃花姐妹也蹲了下来,看着竹笼子里挤成一团的花花绿绿的鸡崽子。
鸡崽子
“姑娘,这都是自家刚孵不久的芦花鸡秧子,各个强健得很。二文一只,挑上几只?”
王桃花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看去,哎呀,这不就是自己第一次进城来卖木耳碰到的鸡蛋大娘吗?
“宋大娘,可还记得我?”
王桃花笑吟吟地看去。
“你是?”
宋婆子仔细瞅了两眼,一拍脑门:“哎哟,丫头是你呀!你这过了个年,嗯,白净了许多,脸上肉也多了些。”
王桃花哭笑不得,我谢谢你勒,一见面就说人胖了!?
“丫头你要买鸡崽子?”
“嗯,打算买几只下蛋吃,大娘你给我挑几只母鸡崽子吧。”
“好,大娘保准把最好的挑给你。”
说着眼睛在竹笼子里寻了一遍,手一伸,抓起一只鸡崽子:“丫头,你瞅这鸡崽子咋样?”
就见那只黑绿相间的小鸡崽在她手里拼命挣扎,黑豆大的眼珠子四处打量着,嫩嫩的小翅膀扇着,“叽叽”地叫着,确实精神得很。
“大娘我不懂,不过瞅着挺精神的。”
“来,大娘教你几个把式,你看这鸡崽子肚子软呼,屁股也干净,还能叫就是顶好的鸡崽子。”
王桃花瞬间想起小时候村里有人来卖鸡崽子,确实看到奶奶翻着那鸡屁股看个不停,原来是这么回事。
很快七八只鸡崽子就挑了出来,宋大娘瞅姐妹俩也没带装鸡的家伙,就把带来的一个破点的笼子给了她们。
“大娘,谢谢你了,还饶了你个笼子。”
“没事没事,这东西自家随手编的,也不值当什么。”
付了银钱,姐妹俩就赶着牛车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