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破庙遭抢
此刻王大坤惶恐至极,他抱着一堆稻草,把头埋在里头瑟瑟发抖。
昨日他从平安客栈的后门逃出来后,直觉不妙就一路逃出了城外,躲在了离城不远的山头上的一处破庙中。
熬了一天滴水未进,本想趁着今日大清早人少,混进城里买点干粮垫垫肚子,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谁料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贴了自己的海捕画像,这下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肚子,没命地逃跑。
等到破庙时,才发觉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脚被石头硌得鲜血淋漓,只能咬着牙胡乱包扎了一下。
这时,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大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是两个乞丐。
“老牛,今日我是吉星高照呀,碰到那徐府小姐生辰。在门口转了一圈,瞧瞧,打赏了这么多白面馒头,够我吃上好几天了。”
“你可好,我南城走了一圈就给了口剩饭!还被一个老寡妇泼了一裤子洗碗水。”
“你说的是棒槌街那姓庞的老寡妇吧。嘿,那老娘们在那一片出了名的泼辣货。前阵子,老刘头打她家门前走过,就往里头瞅了眼,这老娘们就拿着棍子跑了出来,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样?”老牛眼里满是八卦。
“还能咋?那老娘们心狠着呢,拉着老刘头不让走。最后让老刘头帮她家劈了一宿的柴火,末了还洗了两大盆的衣裳。”
“这……这老娘们也太下作了吧。那老刘头肯乖乖听话?”
“哪敢不肯!?那老寡妇有个儿子,五大三粗跟个铁塔似的,一把子力气。他往那一站,老刘头可不就软了。
哎,说来谁让咱们是个乞丐呢?可不就是东家嫌,西家厌,连苍蝇老鼠都不如,不然非得去衙门告他。”
说着掏出一个雪白的馒头咬了一口,老牛瞬间咽了大口唾沫。
“行了,别那般鸡贼白眼地瞅我了,给你一个吧。”
“嗳,要说还得是我马兄弟,就是厚道,不外乎咱们在这破庙里头同住了这么些日子。”
说着两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馋得王大坤直咽口水。
“我说老牛,这都吃着馒头了咋肚子还咕咕叫呢?我可跟你说,想吃再没有了。”
“我没叫呀……”
突然两人不说话了,接着不约而同地看向身后,那草垛子颤抖着,明显里头有人!
“谁,出来?”
王大坤不敢动弹。
老牛拾起一根木棍,老马捡起一个石头,慢慢地走了过去。
“再不出来,别怪我哥俩不客气了,老马砸石头!”
“别……别砸,我出来,我出来。”
王大坤说着从稻草垛里爬了出来。
“哎哟,老马这还是个同行啊!喂,小子,这是我们哥俩的地盘,你也敢来?吃了雄心豹子啊!”
无外乎这老牛会认错,现在王大坤一身衣裳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披头散发,满脸泥土,脚板上还缠了一圈的破布,感觉连自个都不如。
老马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身上的衣裳和脚上的鞋子看去。
“小弟刚来这平川县,不懂事,占了两位哥哥的地盘,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王大坤赶紧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等等!”
王大坤想到去年破庙那一夜,瞬间屁股一紧,定在了原地,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两位大哥还有什么事吗?那个我……我有点内急,想去解个手。”
这一紧张,可不就搂不住那黄汤了吗!
老马大跨步地走过去拦在他前头:“先给老子忍着。你这衣裳料子是绸面的,鞋子也是缎面的,我看你根本不是乞丐,倒是像个落难的富家公子。识相点,快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
“没有!没有!我不是富家公子,就住这附近的村里。这……这衣裳是偷来的,对,偷来的。”
王大坤头摇得飞快。
老马当了几十年乞丐,那是阅人无数,王大坤这点伎俩难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偷来的,这附近谁家有这么好的衣裳,鞋子给你偷?没有银子对吧!好,老子让你没!”
说着猛地抬脚踹翻王大坤,就坐在他身上摸寻了起来。
王大坤使劲挣扎着,怒吼着。
“畜生,青天白日的竟敢抢劫,就不怕被官爷抓去砍头吗!?”
老马才不管那么多,反正这地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谁知道?
“老牛,还愣着干啥,过来帮忙啊!”
老牛赶紧过来按住王大坤的两只手,这下王大坤只能任人宰割了。
老马果然从他腰间摸到一个钱袋,倒出来一看,乐了,是一个五两的银锭子。
“呸,还敢说没银子!”
老马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又细细地翻找了一遍,连那屁股都没放过,最终还真在鞋垫子底下翻到了一张用油纸包好的五十两银票。
两人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老马,咱们这次发了呀!想不到这小子还是块肥肉啊!”
“哼,就没有家雀能逃过我这对眼睛。”
王大坤气得面目狰狞,不停地反抗着:“还我银子!”
老马“啪”地给了他一巴掌:“再他娘大喊大叫,老子直接砸死你。往这山里一扔,半个小时,野狼就把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王大坤这才害怕地闭上了嘴巴,不过眼里依然是愤怒无比。
老马摸了摸他里头的亵衣:“哎哟,这里衣也是细棉料子的!”
最后把王大坤的亵衣亵裤也给扒了下来。
老马两人把衣服一卷,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躺在地上的王大坤衣衫不整,一动不动地流着眼泪,若不知情地人看到了还以为怎么滴了!
等王大坤见人走远了,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披上那件破衣烂衫赶紧逃离了这座破庙。现在钱没了,外头官府又在追捕自己,王大坤已无处可去,只能往沟子村走去。
好不容易快到中午才走到村口,王大坤就不敢再往前走了。他不知道那官府的海捕公文有没有发到村里,要是发来了,自己可不就羊入虎口了吗!?
趁着现在大家伙都在吃午饭,他偷偷地猫进了路边的稻草垛,等着晚上再回家。
再说王桃花一大早就带着刘冬儿和王豆香往县里赶去。
自从出了李康平那事,王桃花的摊子愈发火热了,这些年轻的学子都在心里同情着这位“可怜”的姑娘。
瞧瞧,一个无父无母的姑娘家每日得做这么多豆腐脑,还得被负心汉欺负,这日子过得多不容易呀!?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却还有教谕家的丫鬟伺候,真是苍天无眼,世道不公呀!一时间,李康平的名声烂到了脚后跟。
所以在王豆香的惊诧中,一桶豆腐脑很快就卖完了。
接着几人就直奔济世堂。
待石头拿来秤称茵陈,两个小妮子都紧张得抓着对方的手。
“这篓子三十八斤四两,除去篓子,三十八斤。这篓子是二十三斤九两,除去篓子,二十三斤五两。”
最后算了下王豆香是七十六文,刘冬儿是四十七文。
当两个小妮子拿着一串铜钱时,眼睛里直冒星星。
走在路上,刘冬儿突然说道:“姐,这是我第一吃靠自个挣的钱,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还有我,桃花你要吃什么,尽管说来!”
王桃花看两人一副你不能拒绝我的样子,笑道:“那我今天可就不客气了,非得狠狠地宰你们一顿。我看前头有卖枣泥酥和栗子糕,你们各买一份吧,咱们一起吃。”
枣泥酥
“好嘞,那你在这边等着。”两人携手朝前头跑去。
这边刘冬儿在等枣泥酥就看到旁边的摊子上有卖首饰的,一根淡黄的木簪很快就吸引了她的眼睛……
等两人拿着零嘴回来时,王桃花也买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
“姐,你都买了什么啊?这么多。”
王桃花拿出两把系了红色流苏的木梳子,一把上头刻了山茶花,一把刻了荷花:“呐,我看这梳子漂亮,就给你们每人买了一把。”
两人接过看了看爱不释手。
“嗯,这是香木做的,闻着还有股子香味呢!桃花,你说用这梳子梳了头,那野蜂子会不会落头发上不走了。”
王桃花笑吟吟:“净瞎说,那我要是抹了桂花头油不得被叮一脑袋包了。”
“那也好,成寿星了!不过桃花,我也有东西送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洁白的帕子,上头还绣了一枝栩栩如生的,粉红的桃花。
“怎么样好看吧!?我一见这帕子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嗯,好看,眼光真不错!”
“姐,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说着掏出那根木簪子。
王桃花看着帕子,木簪子,心里十分畅快满足,眼前的两个人虽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总是惦记着自己,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不会感到孤独,寂寞。
“哎呀,咱们这算是提前过了个乞巧节呀!”
乞巧节,姐妹之间会送些小玩意,以祝平安喜乐。
“那可不行,我跟冬儿没啥银子,乞巧节就不送你礼物了。你可不一样,你是个小富婆,乞巧节记得送我俩东西!嘿嘿,可别想逃了!”
王桃花捏了捏她脸皮:“你这促狭鬼,还讨上礼物了!好好好,我乞巧节保准送你们个好东西。”
接着三人一边吃着枣泥酥,栗子糕,一边往城门走去……
再说王大坤在稻草垛中百般煎熬,终于等到了月上中空,赶紧爬了出来。
此时村里大部分人家已经入睡,周围静悄悄一片。两日未吃饭的他饿的前胸贴后,猫着腰,顺着村里的小道朝家里走去。
昨日,王有贵夫妇为王大坤提心呆胆了一夜,今日实在熬不下去,于是早早睡下了。
睡梦中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当家的,我怎么听到有人在敲门!?”
刘氏迷迷糊糊地说道。
“别瞎讲,这三更半夜的谁来敲门?”
夫妇俩突然不说话,黑夜中猛地睁开眼睛。
“是大郎!!!”
两人连灯都顾不上掌了,披上衣服就往院中走去。
等开了门,借着月光就见有个人狼狈地趴在门槛上。
“爹,娘,是我,快救我!”
两人唬了一跳。
接着王有贵赶紧把王大坤背进了自个屋里。
看着王大坤蓬头垢面,嘴唇干裂,脚板更是血肉模糊的,刘氏的眼泪就止不住落了下来。王有贵一腔的怒火也瞬间湮灭了。
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夫妇俩还是偏疼许多的。
“大郎,我可怜的大郎,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看得娘心都碎了。”
“娘,有没有吃的,我两天没吃饭了,快饿死了。”
“有,有,有,娘这就给你拿去。”
刘氏赶紧去灶房里拿吃食。
恰巧王大海被尿给憋醒了,刚要出门,就看到刘氏屋里亮了灯,接着刘氏还鬼鬼祟祟地从灶房出来,端了个碗进了自个屋子。
王大海脑子一转,立马不满地哼道:“娘肯定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躲到这半夜和爹偷偷吃,不行我得去瞧瞧。”
于是猫着腰往刘氏夫妇俩的屋子走去。
等到了门口,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眼珠子立马瞪得溜圆,很快又像夜猫子似的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