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居山阁
你们是界力者，你们修炼大道，你们拥有无上神通，难道就能视人命为草芥，不顾百姓死活了吗？
这是六岁孩童，微生凌霄，耳边听到的，属于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父亲声嘶力竭，对着眼前打斗的二人怒吼，周围都是逃窜的百姓，还有一些已然残肢断臂，在地上无助的求生。
然而，那二人并没有理会，继续战斗，施展界力，刀光剑影四处横飞。
片刻时间，房屋倒塌，血肉横飞，哀嚎遍野。
仅仅是两人，使用的神通术法，就将整个村庄沐浴在血光中，恍如天灾。
凌霄惊恐无助地哭喊，紧紧拉着母亲的手，突然，父母一起跪下，将幼小的他搂在怀中。
一阵耀眼光芒闪过，小小村庄化作灰烬，四处火焰燃烧。
“爹爹，阿娘！”
感受到脸颊拂过的炙热灰烬，凌霄缓缓睁眼，看着荒凉的四周，眼泪滚滚而下。
雨水夹杂着他的泪水，将地面浸湿，焦黑的地面片刻被血水淹没。
“爹，娘，阿水，你们在哪？呜呜......”
四周无人响应，寂静无声。
“今日诸多不顺，难道仅仅因为这样一场闹剧？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凌霄的注意，他回头看去。
老者反而抬头看向天空，此刻仿佛因为他的出现，电闪雷鸣更加剧烈。
“嗯？连我下来都要惩罚吗，小心我先劈了你！”
白发老者拂尘一挥，指天怒骂，随后雷鸣似平息了许多。
他似乎注意到了凌霄，低头看向他，抬手一勾，凌霄缓缓飞到他面前。
“小家伙，就剩你了？”
凌霄稚嫩的脸蛋上还挂着泪水，雨水却被老者强大的气场隔绝在外。
“你，是谁？神仙吗？”凌霄歪头问道。
“哦，算是吧，你想不想成为神仙？”
“不想！”凌霄小脑袋一歪，几乎不假思索。
“为什么？”
“刚才有一些神仙，他们把爹娘带走了，我不想当神仙，我只要爹娘，还有隔壁的阿水。”
凌霄就这么浮在空中，说着说着又不自觉的掉泪，随后嚎啕大哭起来。
老者将手放在他额头，叹息道：“可怜的小家伙，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凌霄脑袋一歪，沉睡过去，老者立即将他搂入怀中。
老者环顾四周，无奈摇头，一步踏出，四周浓重的血气消散，他自身也消失在空气中，雨水重新落下。
潺潺流水，袅袅炊烟，雅乐伴鸟鸣，花香四方弥，此处仿佛人间仙境。
一头七彩麋鹿在溪边喝水，抬头看见躺在水中巨石上的孩子，一跃而起，来到孩子身边。
麋鹿背上一道人影缓缓显现，突然震惊，仰天大喊：
“这谁家的小孩？”
顷刻间，数道光芒从房屋中，山林间，瀑布下飞出，汇聚于此，吵闹声将凌霄唤醒。
“此地怎么会有小孩？”
“就是啊，我等都是快要坐化之人，是谁耐不住寂寞，还在这弥留之际留下生命？”
“不会是老张头两夫妇吧？”
人群外围，一老头一老妇凌空而起，老头看一眼凌霄，怒吼道：“放屁，我们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能力，这孩子都八岁了，你们都是猪脑子吗？”
“从天而降？难道是天降神人？”
“又或者是什么界兽修炼所化？”
“不能吧，只有神界兽才能化形，难道是什么天材地宝？”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凌霄歪着脑袋看着打量自己的一众老头老太太。
“别嚼舌根，先把孩子带回去吧，这里界兽挺多。”
众人将凌霄带回一座别院，凌霄像是一只小猴子般，端坐在石桌上，被一众老者上下打量。
“孩子，你是谁啊？”
“凌霄，复姓微生！”
一老者听后，连连点头：“嗯，微生凌霄，好名字，观其面相，有朝一日必能凌驾九霄。”
“可哪有真正微小的生灵，能凌驾九霄的？”
旁边几人闻言，纷纷露出惋惜神色。
“你从哪来？”
“煌江村。”
“那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
众人一听，面露疑色，凌霄的腹部却传来咕噜声。
“好了好了，先吃点东西，看给孩子饿的。”
身后一人端着一碗食物走来，碗边还冒着绿色气息。
“这孩子没有界力，你给他吃这个，能受得了吗？”一老者出言阻止。
“可这里只有这些......”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碗已经被凌霄抢去，那冒着绿气的小汤圆被他几乎一饮而尽。
“奶奶，还有吗？”
众人似乎愣在原地，观察了好半天，没有任何异象出现。
“哦，哈哈哈哈哈，有趣！”几个老头大笑起来。
那位老奶奶慈祥地抚摸着凌霄的脑袋，笑道：“有，奶奶这就给你去盛。”
当奶奶再次出来时，看着那小小的身躯，居然踏叶而行，在众老者的围观下玩的不亦乐乎。
一个踉跄，差点从空中跌落下来，惊得众人起身，好在凌霄重新掌握平衡，带着欢笑声在空中跳跃。
“好玩，好玩！”
众老者皆微笑不语，静静地观望着幼小的孩童，感受着这充满山谷的欢笑。
“有趣，着实有趣！”
“傅老头，你就会说这两个字吗？”
“看来这孩子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让我们在这弥留之际感受一下天伦之乐。”
“他的村庄被屠戮了，看来我们也只好将他留在身边了！”
“可一旦留下，他将永远不能出去，即使出去，也将受到此地法则的禁锢。”
“外面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没有人性了，连无辜之人都不放过。”
“曾几何时，我们也是这般。修炼本就是夺天地造化，万物生灵本就是造化之一，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众老者看向嬉笑的凌霄，脸上也似乎洋溢着喜悦。
“可我等即将回归五行，面对这么多的生离死别，这孩子的心灵真的能完好无损吗？”
“谁叫我们碌碌无为一生，到头来只能隐居于此，终究探索不到仙隐门槛，就连极意都到不了。”
“罢了，罢了，你们啊，也别讲这些，这孩子面相不凡，这想必是他的第一个劫难。”
一老者苦笑摇头，转向凌霄，笑道：“孩子，过来。”
凌霄听见呼唤，转身奔跑过来，歪头疑问：“莫爷爷，还有什么好玩的？”
“有啊，你想不想学？”
“想！”
莫老微微一笑，剑指对着虚空比划，一道界印出现，流光溢彩，将小家伙深深吸引。
“教我，我要学。”
凌霄跟着莫老的指示，在空中比划，一道还未成年的界印出现，闪烁几下，“嘭~”的一声炸开，惊呆众老者。
但小脸蛋漆黑的凌霄，先是尴尬一笑，随后咯咯大笑，也引得众老者跟着笑了起来。
如此这般，众老者争先恐后，都要将自己的本领传授给凌霄，把他当自己的唯一继承人，也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孩子般抚养。
十年光景转瞬即逝，凌霄吃尽百家饭，学尽百般本领，短短十年，却也体会了各种生死离别。
期间仍有一些老者踏进居山阁，在此修建房屋洞府，但凌霄已经不想去结识，从来不认识是最好的。
今天，和风煦日，却又是一老者羽化之时。
苍穹之上降下一束光，笼罩盘腿而坐的老者，他的脸上挂着笑容。
看着眼前来送别的众人，他带着微笑变成萤火，沿着金光飞向天际。
众人都很平静，只有凌霄眼里擎着泪水。
他抬头看着风云旋涡将老者所化之物吸收，终于问出那个问题。
“那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吗，是不是他威胁你们的生命？”
众老者相视一笑，莫老将手放在他肩上，道：“不是的孩子，恰恰相反，他在保护我们。在这里，死亡都是寿终正寝，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难道只能到达仙隐境界才能长生？”
他转头看向众老者，后者却面色平静，不知作何回答。
“那好，我要修炼，拼命修炼，让你们所有人都达到仙隐境界，大家相伴相守。”
“哈哈哈哈......”
......
老者们先是惊诧，后是开怀大笑，笑声似欣慰，似无奈，但凌霄的眼神却很坚定，仰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