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青梅酒

七月临近秋闱，乡试三年一次，岭南一带，凡去开塘县参加乡试的秀才与监生均从梨花镇走。

梨花镇各店纷纷开始售卖状元及第类菜品，其中尤以清香楼的酒与瑞丰楼的果子卖得最好。

十字街边多有客栈，一些赶考的秀才、举子们在客栈歇脚后，多会在清香楼来一顿大餐配美酒。

胡掌柜更是将店里的各类美酒，按等级冠名：「状元红、榜眼春、探花香、贡士醉、解元酌」，酒楼食客们不管是否为考生，都愿来上一壶，以慰情怀。

而瑞丰楼的柳掌柜，则是将糕点果子取名为：「定胜糕、状元饼、进士糕、红绫饼」，各类果子，颜色大红金黄，有花果味、甜枣味，因寓意吉利，是为馈赠佳品，

路过梨花镇歇脚的考生们，为讨好彩头都会买上一些随身携带。

流香小食开业已半月有余，虽未售卖酒类，主打的是家常菜与夜宵档。黍汐特地在菜单中加了了几道家常菜，并取了吉祥的菜名包括：

「事事如意（西红柿炒蛋）、大鹏展翅（蜜汁鸡翅）、鱼跃龙门（菊花鱼）、金榜题名（红烧猪蹄）、状元糍（糖糍粑）」。

每份可单点，亦可按套餐合点88文一份。

店内家常菜的销量一直红火，事事如意与状元糍价格实惠，每份仅8文，随着秋闱临近，每日也早早售罄。

一早，店里来了两个秀才模样的客人，点了两份热干面套餐、西红柿炒蛋与汤糍粑。

二人似乎在聊些有趣的八卦，上完菜的楼兰儿，凑到一旁听他俩聊天。

蓝衣秀才吃完热干面，又夹了一个糖糍粑在嘴里嚼着：“李兄，昨晚在客栈读书时，你可听到有什么动静吗？”

灰衣秀才喝了一口酸梅汤，答道：“并未听到有任何声响，王兄，莫不是客栈的老鼠偷油闹出的动静吧？”

蓝衣秀才把糍粑一口吞了下去，也喝了口酸梅汤：“我好似听到有女子的哭声，吓得我赶紧吹了油灯，早早睡去。”

“王兄莫欺我，那女子可与你讲话？你该不是读书昏了头？”

“不不不，那女子哭声凄凉，好似有话要说……”

灰衣秀才打断了蓝衣秀才的话：“王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夜半哭泣，还是个女子，莫不是狐妖，你小心魂儿被她吸去修炼了。”

“那声音我听得真真切切，不像妖精！”

楼兰儿听了还以为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原来是两个秀才在幻想女妖精，这不是和画本里演的书生与狐仙的故事，估计他俩是读书读傻了！

她偷偷跑到黍汐身边，向她耳语了刚听来的八卦。

黍汐看了看那两个秀才，有些清瘦，她曾听老人说过，以前在农村吃不饱时，才会出现幻听幻视。

“那秀才说听到狐妖的哭声，应该是熬夜读书饿得慌，缺铁罢了，吃些肉就好了！”黍汐平静地说道，作为穿来的现代人，她才不信有什么女妖精，聊斋里说的故事不也都是编的吗？

“阿黍，缺铁是什么？”楼兰儿没明白。

“平时肉吃得少营养不良，就容易出现幻视幻听，楼兰儿，他们可点了肉食？”

“点了西红柿炒蛋。”

“还好，但愿他们别读书真读晕了。”

黍汐与楼兰儿正交谈着，店内来了一群人，开了个雅间。

为首的男子点了份状元套餐，其余三人在他身边溜须拍马。

“卢兄大方，今天真是让你破费了。”

“卢兄，我以茶代酒，祝您今年中举！”

“卢兄，我也敬你！”

卢承祖衣鲜亮丽，耳插簪花，俨然一个纨绔子弟。他睥睨外间两个布衣秀才，嫌弃道：“这食铺真是什么人都能来，穷酸晦气！”

“卢兄莫生气，他们也就只配吃个热干面和糍粑。”一人说完夹了一块猪蹄到卢承祖碗里。

几人轮番的马屁下来，卢承祖颇为受用，吃了口鱼，吟诗道：“好鱼好肉块块香，好茶好汤滴滴浓。”

“好诗！”一旁三人鼓掌喝彩。

“这也算诗，哈哈！”在外间吃饭的蓝灰布衣秀才，听到卢承祖的打油诗，忍俊不禁。

听到有人在笑话自己，卢承祖有些恼怒，他来到外间，冲着两个秀才嚷道：“就…就你们俩，也只配吃菜，有什么资格笑我！”

“什么资格，就你那两句打油诗，也配好诗？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从来没人在自己面前说不好，卢承祖上前动手，打翻了两位布衣秀才桌上的菜，吼道：“你敢说我配不上？我家祖上四代，可是出了两个进士的，他们入朝为官之时，你的祖上还在泥地里种菜吧！我可是进士家族之人，岂是你这蝼蚁之辈可比。”

“你说谁是蝼蚁之辈？”李秀才被激怒了，与卢秀才互相撕扯，竟动手打了起来，众人乱作一团，一哄而上，愈演愈烈。

黍汐这菜都还没上完，眼看里屋外屋有人打架，和路达一同上前劝阻。

“都是秀才，大家能否君子些，别动手呀！”黍汐与楼兰儿一边劝解，一边收拾地上的碗菜。

路达可没那么客气，他把卢、李二人拎到食铺门口，吼道：“要打到门口打，别影响我们做生意。”说罢怒视其他欲要动手之人。

王秀才向黍汐道歉：“我代李兄向贵店赔罪，这是打破的碗钱，我们这就离开。”说罢把李秀才叫了过来，一同赔罪后匆匆离去。

卢秀才冲着跑开的李、王二人，嘲笑道：“无知小辈，敢惹小爷我！”说罢，和朋友一同离开了流香小食。

“喂！你们摔坏的碗得赔钱！”楼兰儿冲卢秀才喊道。

“不就是几个碗钱，给你，不用找了！”卢秀才扔了半吊钱给楼兰儿，拂袖而去。

黍汐摇了摇头，不由感叹，同样是秀才，她在刘家村见到的章秀才和今天意气用事的两拨人，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刚收拾完餐桌，芈元与苏子冠二人结伴来到店内。

“黍丫头，有什么新菜吗？”苏子冠看着店内的菜单。

“学究，新加的都是些家常菜，只是取了些取巧的名字。”黍汐谦虚道，她可不敢在苏学究面前卖弄文采。

“流香小食还未售酒吗？”芈元大师无酒不欢。

“芈大师，小店售酒才刚造册登记，春季家酿的米酒都供给了清香楼，只有少量的青梅果子酒，不知大师喜否？”

“青梅酒，快拿来我尝尝！”

黍汐拿了一小壶青梅酒给芈元，苏子冠点了大鹏展翅与金榜题名，给芈元佐酒。

芈元与苏子冠对酌：“子冠兄，这酒可比你酿的竹叶青好喝啊！

苏子冠：“哈哈哈…的确不错，黍汐丫头，这酒可有名字？”

“还未，请学究赐名。”

“青梅煮酒论英雄，就叫它「青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