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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难不成猜对了

这是什么眼神?

像是要…吃我了?

赵浮岚被韩远岫盯得心里发慌,想后退,却被他牢牢抓着胳膊不放。

这时,她才体会到男女力量的差异。

看似白面书生的韩远岫不动声色就把她死死擒住,而她咬牙使劲儿,还是无法挣脱丝毫。

“你想干嘛?”她美目怒瞪。

韩远岫面无波澜地说:“此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闻言,赵浮岚左右扭头,忐忑追问:“然后呢?你想对我作甚?”

“我想……”

韩远岫只轻轻一拽,赵浮岚整个人就往前趔趄了一大步,仅与他一拳相隔。

“你到底想干嘛?”

赵浮岚彻底慌了,但却搞不清韩远岫的目的,只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单纯,可又不像虎视鹰瞵。

韩远岫低下头,对着她的耳朵窃窃道:“我想趁此机会,与你商量一下那些弃婴的暂时归宿。”

“就这?”

赵浮岚眨了眨眼,旋即推开了他,“既然四下无人,你搞这么神秘干嘛?我还以为你要对我……”

“对你怎样?”

韩远岫顺势松开了她,却在说话时,故意用唇边擦过她的耳垂,热气也随之吞吐在她脸上,令她面皮发烫。

“没怎样!”

赵浮岚急忙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又转过身背对他,故作淡定地说:“你是朝廷命官,弃婴如何安置,问我作甚?”

韩远岫抿唇偷笑,而后说道:“因为其中一名婴孩是你在照顾,既然你始终没能帮他找到人家收养,不如就同其他被牙婆拐来的弃婴一起,送去一个较为适合的地方,再继续找人家收养。”

搓了搓耳垂,待心绪平复后,赵浮岚才转过身,对他说:“既然知府已插手,就让知府‘好人做到底’啰。”

韩远岫蹙眉摇头,“知府只会出资出力帮助这些弃婴找到收养者,却没有能力养育他们,衙门毕竟是衙门,不适合孩童成长。”

赵浮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那就你们家来收养,反正你那个没血缘关系的祖父膝下无子,今后恐怕也不会有亲骨肉,不如再收养几个儿子,才不愁没人给他哭丧。”

韩远岫直接说:“送去海会寺可好?我跟那里的住持很熟。”

“海会寺?”

赵浮岚想了想,“那里确实不错,佛门净地,能让这几个可怜的孩子远离尘嚣。”

“诶…既然你早有主意,作何还问我?”她蓦地意识到。

韩远岫不露声色地说:“尊重你,你也是参与者。”

赵浮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话说,你怎会与海会寺的住持相熟?”她跟着又疑惑。

你真不知道?

韩远岫在心里问。

凝视着赵浮岚脸上的随意好奇,韩远岫的目光渐渐暗下。

看来,她是彻底忘了……

“小鲁,咱们寺里来了一位小香客,要住上十天半月,对方与你一般大,不若便由你去陪伴她。”

十年前,当韩远岫还姓鲁时,海会寺的住持把他带到一位小香客的面前,对方正是才失去父亲的赵浮岚。

为了抚平她陆续失去双亲的伤痛,赵汝愚把她送来海会寺小住,顺便为英年早逝的双亲诵经祈福。

而韩远岫在看到对方竟是一位小娘子后,当即摆手摇头,“不不!我…我从没与女子接触过。”

他刚满三岁,便因家中变故被其父送来了海会寺,自此跟随一堆和尚生活,尽管偶尔会给女香客带带路,但异性对他来说,始终是陌生的,现下,要他与赵浮岚作伴,他立马慌了手脚。

但住持却笑着鼓励他:“小鲁啊,总有一天,你会入世,赵小娘子就作为你入世前的考验吧。”

“考验?”

已是八岁的韩远岫似懂非懂,看向赵浮岚的眼神亦是半明半昧……

原来,入世的第一道考验,我便没能通过!

收起回忆,再看着眼前一身男装的赵浮岚,他下意识开口:“你不打算嫁人吗?”

“哈?”赵浮岚一脸懵。

不是在聊他与海会寺住持的关系吗?怎么又转到我嫁不嫁人的问题上?

“我嫁不嫁人与你何干?”

赵浮岚瞪了他一眼,便准备去找周荀了。

“赵浮岚!”

韩远岫叫住她,“你那篇讲女相扑的文章我看过,写得不错。”

“哪里不错?”

赵浮岚驻足转身。

韩远岫上前一步,“男子博弈,为展雄风;女子博弈,更赏心悦目,但却不单单只是助兴之用,亦能展现我大宋女子之英姿飒爽。”

“唔。”

赵浮岚点点头,心知他不是随便说说,因为这句话正是出自周荀之笔。

韩远岫接着又说:“我认为女相扑卷土重来的意义不止于此。”

“哦?”

赵浮岚抬手示意,让他说说看。

韩远岫又上前一步,侃侃而言:“杨万里《角抵诗》云:‘广场妙手斩程材,才得天颜一笑开,角抵罢时还罢宴,卷班出殿戴花回’,由此可见我朝百姓对于相扑的喜爱,而百姓能热衷于此,正是民康物阜的反映。是问,若是连饭都吃不饱,何以追求兴然之事?”

“女相扑的出现,更是万物更新之象。”

赵浮岚扬唇问:“你不认为女相扑违逆了三纲五常?”

韩远岫笑着摇摇头,“既然能允许女子以色侍人,为何要反对她们以才示人?”

这话让赵浮岚心下一颤,霎时呆住。

他…怎会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说的不对吗?”

见赵浮岚突然愣住,韩远岫随即询问。

赵浮岚立刻回神,“你说的对。”

韩远岫莞尔说:“这篇文章你写得很好。”

“不是我写的。”赵浮岚脱口而出。

“嗯?”

韩远岫挑眉,“出自谁人之手?”

赵浮岚抿住唇,蹙眉懊恼。

我怎么如此嘴快?

韩远岫微微勾唇,而后说道:“写得让人很想去瓦舍一探究竟。”

“那你去呗!”

说罢,赵浮岚不作逗留,径直离去。

“你带我去。”

韩远岫追上拉住了她。

赵浮岚皱眉,“你又不是不识路。”

韩远岫说:“我对瓦舍不熟。”

赵浮岚笑了,“上回你去莲花楼找莞儿小姐的时候不挺熟门熟路吗?”

韩远岫面不改色地说:“上回我找了许久。”

“谁信?”赵浮岚睨着他。

韩远岫顺势说道:“你带我去了就知我是不是熟门熟路。”

瞥着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赵浮岚又气又好笑,“你这是赖上我了?”

“是!”韩远岫坦荡荡点头。

赵浮岚哂笑,“不晓得是谁口口声声说,你我二人还是少往来比较好。”

韩远岫仍旧神色自若,赵浮岚猜他脸皮一定很厚。

无奈之下,她只好领着他朝中瓦走去……

“摔她…摔啊!”

“好样的!”

砰——

伴着一声巨响,围观者高呼喝彩,赵浮岚和韩远岫也闻声而至,却因人满为患,挤不到前头,只能从夹缝里看个一二。

周荀第一篇关于女相扑的小报虽没能在众多“官员狎妓”的丑闻中脱颖而出,但他听取了赵浮岚的建议,继续写关于女相扑的文章,并将其中几个典型的人物作为人物传记来写,生动有趣,在进奏院打压小报,探官无文可写之际,靠着剑走偏锋赢得百姓追捧。

得其宣扬,瓦舍的女相扑比赛越来越多,加之朱理学正遭受打压,对女性的道德捆绑逐渐变松,让路岐人和百戏伎人里擅长相扑的女子又能重回露台争交。

不久后,其他小报见风使舵,纷纷效仿青鸟小报,也把关注重点放在女相扑上,推波助澜。

故而,原本只想作壁上观的赵浮岚,无心插柳,又让青鸟小成为临安小报的风向标。

“除了女女相扑,还有女男相扑。”

从夹缝看实在难受,于是赵浮岚带着韩远岫转战其他勾栏,可但凡有女相扑的勾栏,全都人山人海。

直到她碰见了老关的一名手下,对方悄悄告诉她,有个地方人少,但付的银子多。

赵浮岚觑着他猜测:“不会是赤膊上阵吧?”

那人“嘿嘿”一笑,直夸“赵三娘懂行”。

赵浮岚也贼笑了一下,抬起胳膊肘捅了捅韩远岫的侧腰,“看吗?”

韩远岫波澜不惊地说:“既是露台争交,为何不看?”

“韩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掏银子吧,我请你去看。”

赵浮岚勾了勾唇,摊开手伸向了他。

韩远岫哭笑不得,但没说什么,直接把自己的钱袋放到了她的掌心上。

“韩大人还是这么阔绰。”

赵浮岚抛了抛手里的钱袋,带着他在老关那名手下的引路下,来到了一处位置相对偏僻的勾栏。

刚行至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起哄声,不乏污言秽语夹杂其中,令赵浮岚皱起了眉头。

老关那名手下见状,小声说道:“都是些纨绔子弟,平日里就粗言秽语惯了,三娘若是不喜,咱们换个地方。”

赵浮岚见韩远岫都面不改色,她岂能露怯,遂摆摆手,率先步入,正逢“打套子”,看客全都欢呼雀跃,但身为女子的她在见到袒胸露乳的同性为多得赏钱哗众取宠时,不免五味杂陈。

反观韩远岫,依旧是泰坦自若,与周遭那些好色之徒形成鲜明对比,就连气息也不曾变过,一呼一吸平缓稳定,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之前编造的那篇文章不假,韩远岫确实好男风。

啧!韩老贼当初还拉郎配,若是晓得他这个苦心栽培的孙儿偏爱须眉男儿,不知会不会气得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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