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杨老爷

巡视完之后，大鱼就和老陈回山庄去了。他现在要回去那边一趟，把老陈给他找的安全顾问接过来。小白和芬姑娘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有点想这边，他也顺道把她们一起接回来住两天，再过去继续学习。

蒯之岗留在工地，都是打工人，同属土木狗，也就顾不了什么艰苦不艰苦。他毕竟是名义上的生产总监，在看着工程进度的时候还要守着自己带过来的这帮大匠。杨谦和大鱼他们一起走了，倒不是他非要养尊处优，受不得工地的苦，而是他还要往益州府跑一趟，找抚衙办理一些手续上的问题。

大鱼走之前还专门把赵子豪叫过来叮嘱了一番。钢厂是个重点工程，朝廷给这里的重视度很高，说句不好听的，半个大明的钢铁命脉就掌握在这里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怕租借的事也要往后拖一拖了。

赵子豪现在算是曾毅的左右手，这次把他派过来，一则是因为他资格相对比较老，威信高，能够压得住手底下的人。二则是因为他是本地人，管理这里的雇工相对有优势。三则是因为曾毅对他最近的进步都看在眼里，决定提拔一下，让他单独出来管理一个地方。

赵子豪是本地少年，自幼跟附近山里道观里一个老道士习武，学的是南派剑法，走的是轻灵，快捷，狠毒的路子。他平时做事勤快，服从命令，老陈也很喜欢这个不太说话的小伙子，没事的时候还和他交流了一些部队里的搏击术。几次战斗下来，赵子豪的器械搏击技能在队里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听了大鱼的吩咐，赵子豪连声答应。等他们走了之后，就把手底下几个队长叫来开了个会，吩咐他们一定要把这里雇工们的相片和指纹记录好。这是山庄的成功经验之一，对于治安管理有着很大的作用。

安排完工作之后，赵子豪又把技术人员叫来，在几个关键地方安装好摄像头，又在刘长通的办公室附近安好了报警器，测试了一番之后，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又带着两个手下开始到处巡逻。

安保队的几个小队长是教过用数码相机的，下去之后按照各自的吩咐把自己划分片区的雇工叫过来一一照了相，并且声明这个以后要拿来办证件，没有证件不许进入工地内。

这些雇工有一部分是山庄里的流民，有一部分是附近的人家。大鱼山庄在这一片的名头很响，请雇工出了名的规矩多，也是出了名的待遇好，这个待遇不光是工资，也还包括吃，住，穿，甚至病了都有医生来免费看，受伤了免费医。

照相这个事，山庄流民是知道的，他们也有相片存底，核实了之后直接拿来用就是。本地人家就不行了，必须要照一次，并且还要采集指纹。当然，采集指纹还好，但是当这些人看见山庄的人要把自己的影像摄下来放在一张小小硬纸片上的时候，就有些怕了。

有几个胆大的就闹了起来：“就是逃犯，也只是画个画像贴在城门口。我等在此做工，有个手印便就是了，何必再取我等相貌魂魄，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个道理。”

这些队长也是见多了这种人，不屑的说道：“自古以来，也没人给你一日三十文的工钱，也没人给你白米饭吃，厚棉被盖。我也懒得和你们解释，想不通就去问问山庄里来的人。若是不肯照相的，就去结算了这几日的工钱，自己走了吧。”

见他这么硬气，那些人也有些软了，还有些实在怕的就在犹豫不定。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悄悄凑了过来，低声对队长说道：“不瞒大人，小人小时候患过离魂症，好不容易求到观里的道长替我唤了回来，只是魂魄就此受损，一直未曾痊愈。这照相一事，怕小的承受不起，还请大人高抬贵手，行个方便，随便找个人的相片顶上去......”

他一边说，一边塞了个小包裹过去。那队长接也不接，一巴掌就打掉，指着他骂道：“你到处去问问，我庄里哪个人会把你这些钱看在眼里？滚滚滚，不想干就滚。”

那中年人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来抱着队长，苦苦哀求道：“小人家里穷，就靠着这份工钱过冬，大人莫要恼，我照就是。”

那队长啐了一口，道：“我庄里人人照相，也没见谁有什么狗屁离魂症。下次找借口找点好的，要真的有病，自然有医生给你医。”

那中年人不敢言语，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跪在地上不起来。队长叹了口气，道：“都是苦人家，起来吧。我也不赶你走，好好守规矩就是。老老实实做工，这个冬天你家里人大概是能过了。”

那中年人再磕了几个头，这才讪讪的站起来。旁人见他如此，也不敢再闹，乖乖的照了相。

等到下工时间，大伙儿一起去吃了饭，就回到工棚等待放映队来放电视。那中年人回自己的棚里拿了点东西，低着头就向外走。旁边的工友看了叫他：“钱老多，怎么不看影了？你不是最喜欢这里的杨家将么？”

钱老多苦笑了一下，道：“家里老母不舒服，回去看看。”旁人听了哄笑道：“也不知道你哪个老母不舒服。今日结了工钱，就要回去舒服了么？”

钱老多也不争辩，讪笑了几声，继续向外走。他在安保队员那里登记了，说家人病重，回去照料一下，明日清早就来赶着开工。这种事情也不少见，安保队员在本子上写下他的名字，让他去了。

冬天天黑的早，钱老多摸着黑向家里走去，几里山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自家住的村子。刚进屋门，老母亲听到声音，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出来问道：“你今日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好几日才能回来一次么。你回来的也好，家里昨日米也没了，丫头饿的不行，下午不知道去吃了什么，现在闹肚子疼。刚才喝了点热水才睡过去......”

钱老多不耐烦的打断：“啰嗦不啰嗦。你的棺材本先拿出来用着，就当我现在烧给你了，反正迟早都是我的。”

老母亲急了，道：“我哪里还有钱？房子都卖了给你还赌债.。”

钱老多也不理他，自己转过身大步向外走，老母亲在后面迈着小脚追了几步，嘶声说道：“丫头怕是要带去看看大夫罢，她还小。”

“赔钱货，死了干净。”钱老多一甩门，大步的走了出去，也不理老母亲，径自顺着小道来到了一座院子前面。院子门口的守卫老远看见他，就笑道：“钱老多，我还以为你欠了钱不敢来了。正准备明天把你家闺女拖去卖了，也能换二两银子。”

钱老多赔笑道：“大哥说什么笑话，上次有人出到四两纹银，我都没肯，毕竟父女一场。”

那守卫笑道：“我瞧多半不是你的种，你这窝囊废也养不出这么标致的女儿。我看倒和我有两分相似，算算日子，那段时间我也做过你老婆的恩客。来来来，去把我的乖女儿带来叫两声爹。”

钱老多见他一直不让路，也有些恼了，又不敢发作，只能低声下气的道：“大哥通融一下，杨老爷吩咐我回来了就去见他，怕误了事不好。”

“拿老爷压我？”那守卫白了他一眼，到底不敢阻拦，侧身让他进去，又在他屁股上兜了一脚。钱老多连忙装作站不稳，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那守卫哈哈笑了几声，才不再难为他。

钱老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进大厅。只见里面点了几盏灯笼，阴森森的有些可怕。他平日觉得这里十分奢侈，油灯，灯笼点这么多，不怕费钱么？点这么亮有什么用。可如今见识到了工地上如同烈日般的大灯，钱老多再看这些灯笼就有些看不上了，又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看见杨老爷正端坐在太师爷上，连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道：“杨老爷，小的来了。”

杨老爷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端着一盏茶，看也不看他一眼。旁边的师爷阴恻恻的说道：“钱老多，你怕是在妖人的地方呆久了，连老爷都不认了。老爷一个时辰前就在等你，你偏偏现在才到？莫非还要八抬大轿来请你不成？”

钱老多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老爷，那些妖人管的紧，不到时辰不许走，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

杨老爷把茶杯一放，道：“说罢，这几日你在那里打听到了什么？”

钱老多也不敢起来，就跪在地上道：“杨老爷，小的这几日在工地上多方打听，才知道是朝廷听了那妖人谗言，说此地藏有天外玄铁，这才占了这个铁矿。前几日有几个外地商人来和妖人商办入股一事，当场就掏了数百万两银票出来，桌子上都堆不下了。”

“几百万两银票？当我没见过钱，你知道几百万两是多少？”杨老爷眉毛一竖，把茶杯朝钱老多砸了过去。钱老多也不敢躲，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嘴里直说：“小的不敢胡说。是那些商人的管事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来又连忙遮掩了过去，矢口不认。小的看他神色，那句无心之言怕是真的。”一边说，又一边小心向前跪行了几步，道：“杨老爷，听说那家商人是江南皇甫家，是天下有名的富商，几百万两纹银也不看在眼里。”

师爷听了皇甫家几个字，脸色变了一下，凑在杨老爷耳边说了几句，杨老爷这才面色稍霁，道：“起来吧，量你也编不出江南皇甫家这几个字。”

钱老多讪讪的站了起来，也不敢说话。杨老爷站起来，说了句跟我来，带着钱老多走进后院，来到一个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