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永不饱食

“饥肠辘辘的人们在渴求着些许怜悯，但是在人心编织的牢笼里。”

“没有光，没有热乎的食物，没有纯净的水。”

“怨恨，绝望，孤独，在这里没有意义。”

“人与怪物的界限，模糊不清。”

“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活着的生灵却成了往日不敢贪图的珍馐。”

“他们发誓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用萎缩的手脚去撕扯，用残缺的牙齿去吞咽。”

“他们永远饥饿，但他们同样...”

“永不饱食。”

在加维尔写完最后一笔后，血肉之书封皮上的血管开始了跳动，在第二页他写下的诅咒下面，无数暗红色的液体在页面上翻滚，流动，勾勒，最后拼接成了第二个诅咒。

【诅咒：饥饿囚徒

描述：...

诅咒能力：

固有能力：（1）当一个地区存在饥饿囚徒，且该地区三分之一人口长期处于饥饿状态，饥饿囚徒诅咒将根植于这片土地，使其成为诅咒之地。

（2）饥饿囚徒处于混沌状态，只能听取宿主模糊的指令。

错乱救赎：（1）诅咒一个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人，使其转化成饥饿囚徒

（2）在诅咒之地上，凡是超过一周处于极度饥饿状态的人将转化为饥饿囚徒。

觅食：饥饿囚徒眼中所有活着的生灵，都异化成了他们心中最美味的食物，他们将不顾一切地去进食。

永不饱腹：饥饿囚徒永远处于饥饿状态，他们所吞咽进去的所有东西都将被瓦解，而无法回馈其本身，但在进食一定程度后，他们将暂时退回原有的状态，直到下一次饥饿感来临。

收割·体质：饥饿囚徒的每次进食，都将微量改善宿主的体质。】

将手里的血肉之书收起，加维尔走进了身边的一个狭窄监牢里，他将手缓缓放在了这个蜷缩在角落骨瘦如柴的少年脸上。

一股隐晦的波动瞬间传递至了这个少年全身，他原本还剩下些许肉的身躯再度消瘦了下来。

他的眼窝深陷了进去，残存的血肉在一番蠕动后，全部消失不见，干裂的嘴唇直接被皱缩的皮肤所撕裂，暴露出了里面参差不齐的牙齿。

最后，他成了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加维尔没有过多停留，他刚想起身去另一个监牢里，但就在他没走出去几步，从他脚下起始，无数狰狞的黑色藤蔓翻滚着向四周扩散而去。

倘若现在加维尔走出这个地下炼狱，他就会发现，凡是那些无根而生的藤蔓所过之处，所有植物都在迅速的枯萎，一场可以预见的饥荒就在不远的未来等待着莫里斯。

“发生了什么？”

“莫非是...诅咒之地就凝聚完成了？”

他立即将血肉之书召唤了出来，在记载着饥饿囚徒的页码上，一颗完整的苍白的骷髅头赫然出现在上面。

“所以说，莫里斯至少有着三分之一的人口长期处于未饱腹状态。”

“不然不会刚转化一个饥饿囚徒就达成了诅咒之地苛刻的凝聚条件。”

看着已经完全暴动起来的地下监狱，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心疼平日里被苛待的莫里斯国民，还是那位即将被吃抹干净的莫里斯国王。

总之在这个未曾蒙面的好心国王的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治理下，加维尔这次躺赢了。

而他现在要做的，只有让那些见人就啃的饥饿囚徒们尽量不要伤及无辜。

要去啃，也要去啃那些平日里欺压他们高高在上的恶人。

......

莫里斯港的平民区的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一个面色饥黄的少年虔诚地捧着一个卖相不好的黑麦面包，他跪在母亲侧卧的床前，将手里苦涩坚硬的面包捏碎，一点一点送进虚弱的母亲嘴里。

“妈妈吃吧，这是我今天在码头挣的食物。”

“只要吃下去，你的身体就会好了。”

而已经虚脱到没有力气的女人，在闭着眼享受一般咀嚼了一丁点面包后，她将干裂的嘴唇闭上了。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她睁开了眼睛，颤颤巍巍伸出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浑浊无光的瞳孔满是留恋与慈爱。

“亲爱的贝尔德，妈妈已经不饿了。”

“你多吃一点吧，妈妈想要看我们的棒小伙...”

“长得更高一点，长得更壮一点...”

“然后，离开这里...”

“莫里斯已经没有了希望，它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人能吃饱的...富饶国度。”

贝尔德用力握住了母亲干枯的手掌，上面的血管已经裸露在了皮肤之下，像是几条狰狞的藤蔓。

“我们会一起离开的，我已经快攒够了船票。”

“只要几天，我们就能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而已经油尽灯枯的女人在听到贝尔德的话后，她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咽喉微微颤抖，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她感觉自己的身躯在变得轻盈，年幼时欢快的记忆逐渐浮现在她眼前，老去的父亲，饿死的丈夫，他们正在一个装满食物的宴会上，向着她张开了双手。

感受着这一刹那的美好，望着泪流满面的儿子，她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轻声呢喃道。

“离开这里...”

随后她的心脏开始了缓慢的跳动，逐渐趋于停息，浑浊的瞳孔开始扩散，疲惫不堪的灵魂怀着对儿子的歉意，先行离开了没有希望的莫里斯。

贝尔德死死握住母亲垂下的手，他试图用自己微弱的体温，让深藏于皮肤之下的脉搏再次跳动。

但是他失败了，无数从远方而来的蔓藤疯狂地蔓延覆盖了整间屋子，它们如同无法挣脱的铁链，迅速缠绕在了贝尔德的身躯上，却绕过了床上的女人。

心如死灰的贝尔德并没有在意这诡异的一幕，他闭上了眼睛，始终握着母亲的手不愿意放开，任由藤曼将他吞噬。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贝尔德睁开了双眼，在眼前母亲的遗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人形的石头。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拥抱这块石头，但极度的饥饿驱使着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诅咒在侵蚀他的思维，而他却丝毫没有发现。

在他的视野里，整个屋子阳光明媚，一切似乎都美好的恰到好处。

而在门外，诱人的食物散发着让人着魔的芳香，他本想撑着床沿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躯似乎比平时有力了不少。

还没来得及思索这是为什么，屋子外一道刺耳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原始的饥饿促使他推开了门。

而在走出门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了就在不远处，平时对他颇为照顾的汤姆逊大叔正在吃着一大块品相不错的蛋糕。

而在街道上，无数曾经只在梦里出现的珍馐正在满大街的跑，虽然不是每一份食物都让他有进食的欲望，但还是有一些食物让他格外胃口大开。

他的脸上缓缓落下了喜极而泣的泪水，嘴里呜咽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妈妈，我好像已经离开了莫里斯。”

“这里简直就是...”

“神赐予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