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功亏一篑
“阿六!公鸡打鸣了,这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啊!”皇上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还在做最后的幻想。
但皇上话音未落,只听得外面突然喊杀声骤起,围绕着这皇城尽是城内起义农民的叫嚷。殿上的皇帝加上一众大臣,全都大惊失色,无人敢发话,一个个面如死灰,似乎都已经从心底放弃了抵抗,静静等待着末日降临。
唯有阿六在殿门口仗剑而立,一直观望着外面的情况,其实这皇城,这幽州可以支撑多久,他也不得而知。但大不了鱼死网破,这一口宝剑既杀得了敌人,也杀得了自己,步六孤将军早已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不多时,一披甲小校前来报信 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将军…将军!”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城内的起义军?”阿六上前一步问道。
“没,没有…付横他们可能是得到了消息,也开始大举攻城,禁军兵力不足,寡不敌众,幽州城南门已被撕开。”
“城外叛军入城了吗?”阿六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但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是…已经汇合了城内的叛军,在围攻皇城四门…”
皇上听闻此语,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蛤蟆一般,整个人瘫倒在了龙椅之上,似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似的。
“让外城的禁军火速撤回皇城附近,万不可让内城有失!”小校得令而去,阿六也是长叹一声,他知道,此令一发,无疑意味着幽州城失守,这几十年建立起来的繁华世界,想必是要毁于一旦。
虽然禁军已经全力退守皇城,但无奈敌众我寡,况且起义军一鼓作气,兵锋正盛,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皇城也被四面合围,岌岌可危。皇城的四门虽未被冲开,但由于皇城墙不像外城那样高大,已经有少量起义军通过云梯或绳索翻越了城墙,直杀皇宫而来。
这时又有一位小校急匆匆前来报信,他气喘吁吁的还没张嘴,阿六就先说道,“如果是告诉我皇城失守的消息就不必说了,我在这看得见!”阿六说罢,伸手指了指远处正在陆陆续续翻墙而入的起义军。
“不不,将军,援军到了!王异将军的荆州军在前,秦道将军的青州兵在后,已经赶到京师城下了!现在正在城外力战!”小校面带笑容,激动的大喊道。
“好啊好啊,终于来了!”阿六先是回头望了望皇上和殿内群臣,这个消息如同一针强心剂,让他们瞬间有了些精神,皇上这泄了气的蛤蟆,也慢慢把肚子鼓了起来,好歹是在龙椅上稳坐了,阿六又看向御前侍卫团,“援军已到,诸位兄弟听令,我们需要坚守皇宫一个时辰,明白了吗?”
御前侍卫点头听命,立刻出殿外排兵布阵,准备迎敌。
书中暗表,王异和他带领的荆州军,一路上可谓是星夜兼程,也搭上天公作美,让他们避开了风雪,才得以及时赶到京师。而青州军那边已经休息了好几天,原本还在原地待命,秦道每日打着他的如意算盘,静待幽州城破的消息,他好直接进城摘果子。不料昨日深夜,有探子来报,在另外一条由西南入京的驰道上,王异夫妇带领着荆州军急驰而过,这可一下子让秦道慌了阵脚。如果京师未破,此番必是王异先进城,王异便是救驾的第一大功臣,即便京师被破,他也已经失去了先机,估计拿不到这个主导权了。秦道这么稍加盘算,马上命令全军,即刻启程,赶了一夜的路,终于是追上了王异的后军,一并加入了幽州城外的战斗。
付横和方姐这边,还在为城内终于也爆发了起义而感到欣喜若狂,正在指挥起义军冲击皇城,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城外自己的后方上,直到荆州青州二军已经兵临城下,才急急忙忙调转马头,前去指挥作战。
可这起义军原本就是农民们揭竿而起,临时拼凑而成,战斗力自然无法与正规军相比,加之几日攻城无果,粮道被掐断的消息又在军中疯传,起义军将士的军心早已不稳。此番两支万人的精兵来到,一下阵脚大乱,起义军溃散的溃散,逃亡的逃亡,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援军就已经攻破幽州城的叛军防线,驰援皇城而去。
付横见外城大势已去,想着擒贼先擒王,即便力战无果,如果能拉上皇帝作为人质,倒是也有些谈判的资本。于是再次调整方向,率领起义军全力攻打皇城。
再说步六孤将军这边,进入皇城的叛军数量越来越多,一开始还可以凭着御前侍卫们披坚执锐,抵挡一阵。而后也是渐渐势微,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阿六眼看着御前侍卫一个个在阵前倒下,叛军即将涌入皇宫,阿六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拔剑出鞘,冲上前去,准备战死殉国。
就在阿六的宝剑砍向叛军头兵的一刹那,这叛军头兵应声倒地。阿六还在纳闷,怎么自己还没发力,对方就倒了?正在这疑惑的片刻,头兵后面成片的叛军也挨个倒地,阿六抬头一看,原来是江裳带领着一众强弩手,已经在皇城墙上居高临下,瓮中捉鳖了。阿六见状,赶紧退回殿去,紧闭宫门以防误伤。一时间城墙上下起了箭雨,殿前的叛军无处可逃,也无力还手,俨然成了人肉活靶子,不多时,叛军的尸体便铺满了殿前广场。
“阿六将军,外面怎么没声音了?援军…入宫了吗?”达奚日干哆哆嗦嗦的问道。
这时扒着门缝向外观瞧的阿六才急急忙忙的跪地拜倒,“回陛下,叛军已经被控制住,皇城已有援军进驻!”
皇上闻听此语,终于是长了舒一口气,透过阿六微微打开的门,他瞥见满地浑身插满箭矢的尸体。达奚日干想着这皇宫正被两支随时可以消灭自己的精兵环伺着,这刚刚放下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
随着青州,荆州军的大量涌入,幽州城内外的起义军不多久便开始溃败,有的丢盔卸甲逃之夭夭,有的则是直接原地投降甘为俘虏,几天前还气势如虹连破西北六镇的起义军,竟就如此轻易的被击溃了。原本还想着殊死一搏的付横见大势已去,急忙拉着方姐,携同一批追随的死士,想从城北门突围,但他早就应该想到,他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捷径,也就自然没有了退路,哪里还有什么逃出升天的机会呢?他刚刚冲到北门,就迎面遇到在此埋伏的青州军队伍,随即便被团团围住,两方人马持刀而立,对峙起来。
这时,从青州军中缓缓走出一人,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付横,冷冷的说道,“十五年不见,老同学别来无恙啊!”
付横这才看出来,此人便是十五年前自己太学的同窗秦道,当初还曾在同一屋檐下苦读,今日再相逢,竟是各自如此田地,不禁摇头无语,感慨世事无常。
“老同学,你这泰子节文还是学的不好啊,还是你净偷偷学那删掉的部分了?”秦道见付横还是低头不语,笑笑接着说道,“你犯了大错,终究是难以活命的,你投降,我给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留个全尸,你身边的这些兄弟,我还可以争取给他们一条活路。”
“大哥,别信他!”周围的死士们纷纷喊道,“我们今天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一条烂命,死了又怎样呢?”
付横摇了摇头,径自把剑扔到了地上,并示意大家投降,“秦将军,我自知必死无疑,愿以我一人之命,留我这些兄弟之身!”
“好好好,快把我这位老同学和他新婚的妻子接过来吧!”秦道说罢,付横和方姐束手就擒,被青州军五花大绑,拉到了一旁押了起来。死士们虽不情愿,但看主帅已经投降,便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被下掉了兵刃,赤手空拳的挤在一团。
见付横已经被控制住,秦道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着部将们喊道,“还等什么呢?面对如此叛军,还用得着我发号施令吗?”众部将也是心领神会,高举着锋刀利剑,冲向了手无寸铁的起义军俘虏。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鲜血溅在付横和方姐的脸上,方姐撕心裂肺的哀嚎着,而付横却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结局。
秦道这边收拾完付横和城外的叛军,王异那边率领的荆州军也把城内的起义军控制的七七八八。秦道自北门而入,王异从南门而来,二人在皇宫广场前第一次打了照面。两人远远的望着彼此,一场崭新而又似曾相识的明争暗斗,就此拉开了帷幕。
秦道和王异相互行礼,谁也没有说话,便向着殿内走去,平叛大事,无论如何得先给皇上一个交代。二人虽然从未谋面,但可谓是渊源颇深,秦道当年因为文馆群殴事件被迫远走西北,这个建议就是出自王截之口,而王截前往洛阳途中被截杀,又是拜秦道所赐。但如此危急关头,双方又都手握重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二人相互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倒也不难理解。
入殿后,王秦二人在皇上面前行礼已毕,恭敬的站立在一旁,等待着皇上发话。
“王卿,秦卿,朕在这京师等待你们已久了啊。”达奚日干一开口,这话里不但没有什么感谢,反倒是透着一股埋怨,似乎是二人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似的。
“回陛下,郢州距离京师数千里之遥,我荆州军已经快马加鞭,但还是未能及时赶到,请皇上恕罪。”王异虽然心里不悦,但还是以大局为重,于是跪地谢罪。
秦道见皇上没有发话,接着说道,“陛下,青州军在赶往京师途中,路遇大雪,行军艰难,所以才耽搁了行程,请陛下恕罪。”秦道明知自己是撒谎,故此语气不太坚定,也未敢和皇上对视。
“哼!”皇上冷笑一声,“秦将军,大雪不是几日前就完全停了吗?你为何…”皇上说到这里,刚准备发作,只听得殿后传来几声咳嗽,似是太后姜元的声音,知是或许自己言语有失,于是故意咳嗽两声,话锋一转,“城内外的叛军,可否肃清啊?”
这回是秦道先发话,“回陛下,城外的叛军已经悉数剿灭,主要的带头将领除秦道和他的那个姘头被羁押外,其余均已就地诛杀。”秦道这才抬眼看了看皇上,“请问陛下,剩下的那些小喽啰还有不少人,微臣该做何处置呢?”
“全部就地诛杀。”皇上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王异心里一紧,斜眼看了看皇上,但还是忍住没有说话。
“王卿,城内的叛军怎么样了?”
“回陛下,带头的已经全部诛杀…”说到这里,步六孤将军明显的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他怒杀达奚哈达的事情,算是就这么掩饰过去了,“其余城内的叛军,都是原来幽州城的居民,想必也是临时起意,罪不至死,故此暂时羁押在城外南郊。”
“啊,也是,但这些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全都发配到南边去当苦力吧,”皇上有点不耐烦的说着,“这个就由王将军自己安排吧,撤军时把他们一并带走”
王异和秦道再次鞠躬领命,见皇上已经说完话,起身朝后殿走去,二人压住心里的火,也不自讨没趣了,行礼道别,出皇城而去。
“母亲,那秦道故意畏战不前,我质问他几句,又怎么了?”原来皇上从大殿出来,就直接和太后姜元在寝宫汇合了,看来皇上的气还没消,先开口问道。
“皇上,你气归气,但你也得想想啊,现在这满城的禁军,加起来还有几个?他秦道可是有上万的精兵就在城外盘踞着,若是他有二心,举兵谋反,咱们可如何是好啊?”姜元坐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慰着皇上。
“他敢!”皇上此话一出,顿感说的鲁莽,于是又解释道,“不是还有王异将军吗?他的荆州军会护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