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当社恐遇上社牛
罗老和青衣女商谈许久，分别时已是正午时分。
大楚皇帝那边依旧由青衣女负责传讯。
虽然碍于约定，东海所属不能直接出手，但她答应说服谢行之，让这位知州大人为守卫定州城出一份力。
“老登，你和那条小蛟龙说什么了？”
“怎么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登？你睡着了？”
“老登？”
任凭书生在神识里怎么追问，罗老都没有回应。
在回家路上，曾火火正好路过南街，想到这里有一家远近闻名的面馆，早就听说滋味一流，不由得食欲大动。
这家徐记店面积不小，这时候正是饭点，店里几十张桌子坐的是满满登登的。
远远就能感受到一股夹杂着热气、肉香、辣椒油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甫一走进店内，耳边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溜吸溜”声音。
曾火火今天没穿衙门口的衣服，店小二倒是没有特别对待。
这位眉眼机灵的少年打量一圈，这会就角落一张桌子还有地方，独自坐着一位灰袍书生。
“客官，这边请～”店小二引着曾火火来到这边坐下。
曾火火敏锐的感觉到灰袍书生吃面的手僵了一下，倒也没有别的动作。
不过是路遇之人，他也没在意：“一碗招牌牛肉面，多放辣子！”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对后厨高声喊了一声：“牛肉面一碗，多辣！”
等餐的时候，曾火火闲着无聊，不由得打量起对面的灰袍书生。
这人身量中等，属于那种仍在人群中找不到的普通长相，顶多算有几分清秀，穿一身灰色布衣儒袍，倒是浆洗的十分干净，脚边放着一个长条形包袱。
曾火火坐下以后，对方似乎有点紧张，吃面的速度也慢下来，好像在尽量减少发出声音。
灰袍书生这时候也正好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
曾火火微微一笑，本想打个招呼，对方很快就错开眼神，继续低头吃面。
“哈哈，我说感觉这么熟悉呢，这小子原来是个社恐！”
“二哥，你别看他了，再看，他都不会吃面了。”
书生在神识里颇有些怀念的说道：“我上上辈子有个好朋友就是社恐，好怀念啊。”
好吧，既然不让看人，曾火火只好随意的往左右看看。
这家面馆后厨能敞开的，能看到两个师傅忙活的不停。
只见他俩手臂飞扬，只用数下就将面团拉成相应粗细的面条，随即甩手一飞，面就进了一口热腾腾的大汤锅。
一旁配面的师傅掌握着火候，麻利的将煮好的面迅速捞出，放入摆好的大碗里。
紧接着码好数片切好的牛肉，加上一勺热汤，再点上辣油，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做好了。
很快，店小二就端着几碗面走到客人中间，熟练的分发出去，也包括曾火火这碗。
“客官，您的面得了！”
曾火火这时候也是饿了，闻着香味，只感觉食欲大动，不由得大快朵颐。
面是用的碱面，特别劲道，咬在嘴里仿佛能听到面条崩断的声音，微微传来弹牙的感觉。
牛片也切的厚实，不是纯肉，连着牛筋，特别有嚼劲。
汤底则是熬了一夜的牛骨汤，滋味浓郁，喝上一口，满嘴都是浓香。
值得一提的事，这家的辣油与别家不同，辣味不重，反而十分的香，是那种焦香混合着麻香。
曾火火大口吃面的时候，对面的灰袍书生已经吃完了，他悄悄看了看曾火火，欲言又止。
不过这灰袍书生最终还是没说话，又低头开始小口喝汤，不时的偷偷瞄一眼曾火火。
曾火火略一琢磨，明白了。
这张桌子在角落，而曾火火坐在外面，灰袍书生出来的话需要他给让个位置。
估计对方是不好意思开口，索性开始喝汤，想等曾火火吃完以后再一起出来。
在曾火火想起身让出位置的时候，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曾头儿？”
曾火火回头一看，顿时感觉头皮一麻，耳边仿佛出现几十只鸭子。
“嘎嘎嘎……”
“嘎嘎……”
“嘎……”
李福生一屁股坐在曾火火右手边：“小二，一会把我的面直接端过来，遇到朋友了。”
没等曾火火开口，他就自顾自把话匣子打开：“曾头儿，咱俩好久不见了吧，话说你这几天忙什么呢，街面上都看不到人。”
曾火火这会出去就需要李福生给让位置了，而他一时间插不进去话，只好硬着头皮答道：“之前忙案子来着……”
“案子？”李福生眼睛一亮，“是又有什么大案了？死人了吗？死了几个？”
“这次需不需要我帮忙打探打探消息？”
李福生随即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放心，我懂规则，嘴最严了。”
曾火火在心里暗暗嘀咕，我信你个鬼，上次还看你在街头和一堆大爷大妈讲我破案的故事。
“曾头儿，都是街里街坊的，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街头巷尾、家长里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打探消息绝对是把好手。”
“但凡有用得上哥哥的，尽管开口！”李福生说着话，把胸脯拍的邦邦响。
这会他正好瞥到一旁的灰袍书生，眼前一亮：“哎？这位小兄弟看起来眼生啊，是曾头儿你朋友？”
“啊！”灰袍书生正在小口喝着汤，闻言吓了一跳,“不……不是。”
“听口音，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从哪来啊，是定州是游玩还是访友啊？”
“我和你说，这定州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别的不提，咱就说三街两巷的吃食……”
布衣书生几次张口，发现半点插不进去话，在李福生一连串的追问下，眼睛都开始迷离了。
曾火火都能看出来，他已经把“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写在脸上了。
李福生问句的聊天方式，是他习惯使然，这样也不用对方回答，就可以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们定州的云浮糕是从西域披风国传过来的，融合了地方特色，润滑细腻，入口即化，不可不尝。”
“还有那黄金三味，是得月楼的拿手菜，究新鲜宰杀的黄羊腌制入味……”
“小兄弟，你知道什么是黄羊不？”
“啊？”灰袍书生又是一愣，“不知……”
“我估计你也不知道，这黄羊是我们定州的特产，山羊模样，不过通体呈金黄色，最喜欢吃蜂蜜，所以肉里带有一股浓郁的蜜香，味道极其鲜美，深受大楚各地老饕喜爱。”
“这道菜需要把腌好的黄羊肉切成四四方方的小肉块，先蒸后炸，到金黄色以后捞出。”
“吃起来可以说是外酥里嫩，香而不腻，牙齿轻轻用力咬破外面炸至金黄焦脆的外皮，就能感觉到一条条肉质纤维在嘴里崩断。”
“焦香、肉香、蜜香交织，会形成一股浓郁的异香，不瞒你说，我第一次吃的时候，真就是差点把舌头吃进去。”
“这道菜不错，改天得去试试！”曾火火在一旁暗暗点头。
不得不说李福生口才了得，把定州各路名小吃描述的活灵活现，让人不由得口水直流。
“小兄弟，听你的口音，是京城人吧？”
灰袍书生这时候已经彻底陷入迷惘，机械的应道：“是……是”
“京城可是好地方啊，天上白玉京，我年轻的时候就想去闯荡闯荡，可惜我老爹不让，天天让我放牛，这放牛可是真没意思！”李福生颇为感慨的说道。
“二哥，这是史诗级社牛遇上传说级社恐，名场面啊！”书生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曾火火看着灰袍书生生无可恋的样子，生怕好好一孩子被李福生给说傻了，赶紧拍了拍他：“老哥，正好我找你有事，事关机密，不方便外人听去。”
说着话，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灰袍书生。
“那敢情好，我就说嘛，肯定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李福生得意洋洋的说着，然后拉着曾火火起身，给灰袍书生让出一条过道。
对方朝曾火火送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逃难一般溜了出去。
“这位小兄弟，今天对不住了，天没聊完，咱俩能坐在一张桌子上也是缘分，有什么事就到东街口找我，提货郎李福生，没有不知道的！”
李福生话音未落，就见对方脚步又快了几分。
“曾头儿，你也发现那个书生有问题了吧！”见灰袍书生消失在人群里，李福生压低声音说道。
“嗯？什么问题？”曾火火有些诧异。
人都快被你说傻了，能有什么为问题？。
“那个书生明显是害羞了嘛，估计是你的崇拜者，唉，还是年轻好，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李福生继续发表感慨。
你？害羞？曾火火十分狐疑的看着他。
李福生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状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笑道：“那不是小时候嘛，不懂事，天天就是放牛。”
“经常一整天见不到人，我只能天天和牛说话。”
“那你后来呢，你咋变得这么，嗯，这么开朗的？”曾火火对此倒是真的有些好奇。
李福生回忆着说道：“还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正在和我的牛说话，曾头儿，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曾火火无奈的应道，忽然很想念乔八两，果然捧哏也不容易。
“结果我的牛开口说话了！哈哈哈哈……”
曾火火：……
“哈哈哈哈，曾头儿，不好笑么？你怎么不笑？”李福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笑你个鬼！
曾火火感觉自己也快要被他说疯了，赶紧起身，歉意的说道：“李老哥，实在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衙门口还有点急事。”
“我就先走了，你慢慢吃，这顿算我的，咱们下次再聊！”
曾火火赶紧扔下一点散碎银子，和灰袍书生一样，落荒而逃。
“咋都走了，没劲！”
李福生咂咂嘴，低头吃着面。
“吸溜、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