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内心

“喂，在吗？”

空荡的空间内，一道声音响起。而紧接着出现的，便是一个冰蓝色的人影。

玉在精神空间里呼唤着另一个自己。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他静静地等待着，丝毫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这是他这一世以来第一次去呼唤另一个自己。虽然知道对方已经复苏，但玉明白，弑也有可能闹脾气几天都不打算见他。

不过，玉也会选择等待。要说责任的话肯定在他身上，自己肯定要道歉。

最终，一个小时后。

“……什么事？”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黑暗处传出，紧接着，和玉外貌一模一样，但全身色调为血红色的弑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还在生气吗？”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尴尬的问题。

“……”果不其然，弑立刻沉下了脸，同时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滚！”

“果然啊……”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知道我其实不擅长和别人聊天，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上两句话的。”

“你不是已经找到新的女生了吗？”虽然弑的语气很冰冷，但是说的话角度有些奇怪，“有时间不去陪你的徒弟，不去继续你的实验吗？在这里跟我浪费什么时间？”

“额……消消气行吗……”玉这下被怼得话也不怎么会说了，“毕竟我们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灵魂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没必要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啊……”

“呵，也不知道是谁先前把我关着的……”弑依旧冷嘲热讽道，“收起你那迟来的、廉价而且毫无用处的道歉，给我滚！

别再来烦我了！”

……

“怎么回事……”在血色水晶环内的空间中，突然醒来的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怎么……最近老是做和他有关的梦……

算了……还是别睡了……”

但突然，他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看来有事找我啊……”无垠叹了口气。

一个闪身，他便离开了原来的空间，出现在了希儿的精神空间里。

但，尴尬的一点是，这一次的现身，他不仅出现在了坐在椅子上的黑希的背后，还看到了正在摇着水晶环，喊着无垠名字的黑希。

“希儿小姐，虽说我暂时是这里的‘租客’，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下一次叫的我时候稍微尊重一下我的灵魂信物。”无垠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黑希闻声，立刻打了个颤，然后转头喊道。

“怪我先前没跟你说清楚。”无垠拍了拍脑袋，“那玩意不仅是我的灵魂存在的证明，还是供我居住的‘房间’。你摇这玩意儿，我在里面同样能感觉到。”

“哦……”黑希闻言，悻悻地收了起来。

“说吧，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无垠来到了黑希面前，给自己造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还是说，有什么话不太好开口，等到她睡着了之后才说？”

显然，苏无垠说睡着的人就是表人格的希儿。而现在，就是现实世界里的凌晨一点。

准确点说，希儿·芙乐艾是午夜十一点入睡的。在此之前，黑希自从这次行动回来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连白希的话也不回答。

但是现在的黑希长时间不交流，心里难免憋得慌。而在考虑到无垠（弑）自身后，她也决定拉他出来谈一谈。毕竟另一个自己已经睡觉了，叫她起来也不太好。

而且，在这之下还有一层原因——作为同样是里人格的弑，情况也与她类似。或许和他交流也能有不小的收获。

“老实说，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存在的？”黑希也不废话，上来就开门见山。

“很简单，在我看来，你就是‘希儿·芙乐艾’的另一面。”无垠的语气四平八稳，说话也很自然，没什么撒谎的迹象，“我知道你是因为希儿胸口处的圣痕而诞生的，但我认为，你比起崩坏的造物，更不如说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自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吗？”黑希继续试探道。

“我还得补充一点——虽然你的存在目前为止只有我、布洛妮娅和琳儿知道，但是我确定就算希儿将你的存在坦白，其他人也会接纳你。而且你不必试探我，你的想法我不仅听得到，而且我还能猜到。”无垠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比起那个小子，我可不喜欢，也不想别人拐弯抹角。在对话中我不喜欢猜忌、试探，我更喜欢直接、直白。而你也应该清楚，那些恶意去欺骗‘苏无垠’的的家伙，他们的下场如何。也正因如此，别人也很难从我这里取得信任。”

“虽说你前半段话我不太相信……但是，现在你能信任的人很多，你也清楚哪些人能够信任。”黑希接道，而且她也猜到了无垠口中的“那个小子”指的是谁。

“所以说，有时我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那小子总能碰上连我都要给予信任的好人？”他双手抱胸，语气中带着些不解，“五万年前我有着能视为家人的十四位同伴，现在又有琪亚娜、芽衣、布洛妮娅、琳儿……

这小子信任那么多人，但却没有一个会辜负他的信任。

当时的我在想，这小子的运气真的这么好吗？

但实际上，我想错了。

玉那个家伙的心智只会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单纯，战斗的时候虽不如我杀伐果断，但也不会犯低级错误。”

“看来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嘛。”黑希有些不满道，“哼，那个爱哭鬼……”

“喂喂……据我目前所知，她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胆小吧？”无垠虚着眼吐槽道，脸上的表情和另一个自己如出一辙，“而且希儿也在努力成长了，没必要一直这么喊吧……”

“果然，你也护着她……”黑希一脸鄙夷地看着无垠。

“喂喂……你这一脸不爽但是又透露着点点高兴又是几个意思啊……”当然，无垠直接戳穿了对方的傲娇。

虽然弑这家伙比玉还要直男，但是看破人心的本事可是一流的。就算不用任何权能，他也能瞬间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谁……谁高兴了？！”听到对方的话，黑希当场急眼，脸涨红地喊道。

“你急了，说明你就是。”无垠倒是不紧不慢地变出一个茶杯，然后跟个退休老大爷一样一脸悠哉地喝起了茶，嘴上还不忘饶过对方。欠揍属性直接拉满。

“你这家伙……”黑希握紧了拳头，紧咬贝齿，死死地盯着对方。

叱——

镰刀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但斩向无垠的镰刀却在他的额前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竟然是无垠左手的中指和食指稳稳地夹住了斩下的镰刀！

“你这家伙……？！”黑希震惊了。按理来说，这里是自己创造的空间，控制权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而来自这个空间的，属于她的攻击就算没有伤到对方，但对方至少也得用点什么手段应付才对。

结果，对方只是用了两根手指。

当然了，以苏无垠最开朗的时期，这个时候的他（玉）肯定会起个招式名。比如“灵犀一指”什么的……

但是，这是弑，干架就干架，挡招就挡招，能不废话就不废话。

用弑的原话来说，就是——一脸亢奋地出招的同时还不知羞耻地喊出招式名，中二病晚期了吧……

好了，我们把话题扯回来……

“希儿小姐，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好好说话行吗？”无垠脸上的表情根本没变，夹着镰刀的双指也没有松开，但是他说完话还不忘往嘴里送口茶。

这一幕让对方更恼火了。然而，希儿手上的镰刀却在无垠的两个指头夹着的情况下纹丝不动，希儿拔都拔不出来。

“……放手！”希儿再也忍不了了。

“好啊。”无垠说放就放……

“？”

在那一瞬间，黑希脑子里全是问号——这小子思维是否有问题？

不过，无垠的下一步动作便是立刻踢凳站起，一把搂住黑希的柳腰，免得这个脑子暂时短路的傲娇小女孩摔着了。

然后，两双血红的眸子就以一种相当微妙的氛围里对视了起来。

而且奇葩的是，这两个人硬是对视了十五秒，两个人跟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十五秒后，无垠这才意识到问题，立刻把黑希扶好，然后转过身去，消失在了对方面前。

很明显，这货已经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面去了。

而这个时候，黑希的大脑才刚刚上线……

“你这家伙……”黑希羞红了脸，转身就直接拿起桌子上的水晶环，准备借此物撒气。

但是，她停下了。

她相信希儿，这是毋庸置疑的。对于无垠，她也不会真要杀了他（打不打得过还是个问题……）。让她的智商再次占领高地，停下手中动作的原因还有一个。

在刚才对视的时间里，她透过无垠那血色的双眼中看到了许多画面——快乐与悲伤、美好与残酷、真实与虚伪……

她不禁疑惑——明明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他的行为和小孩子一样？

但很快，她想到了答案——

“玉那个家伙的心智只会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单纯……”

这句话，不仅是在说无垠的表人格，作为另一半灵魂的弑，又怎么不是这样，单纯得像个孩子呢？

说着最正经的话，干着最幼稚的事情。

毕竟，他们可是一人一半的灵魂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自己人吗……还真是独特的说话方式啊……”

黑希轻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她们也会这么看待我吗……”

其实黑希很讨厌悲孤立，她之所以不想让希儿告诉其他人她的存在，就是因为他认为别人都害怕她，会孤立她。

但是，现在她的想法已经有了些变化了。

无垠（弑）的存在，让她有了希儿之外能好好倾诉的对象。在她眼中，苏无垠和那些人类完全不同。

而且，实际上，就算无垠不出手夹住镰刀，她也不会真砍下去。

可要是换做别人，她很可能不会这么容忍。

等等，这种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我会容忍他这样的行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