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前尘旧影（五）

我仰望夜空，是因为在那里，无论夜晚多么黑暗，夜空总会有闪耀的星星。即使渺小，但依旧闪亮。

——2013年5月24日。

……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时，他们却发现原本留在原地的林朝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羽渡尘的羽毛。

“林姐姐呢？”布洛妮娅立刻问道。

“不清楚……”琪亚娜看着地上的羽毛，顺手将其捡了起来。

“至少她现在不在这里。”无垠一睁眼没看到林朝雨的时候就开始感知对方的位置了，但很明显，至少林朝雨没有在这片区域里。

无垠发现，自从律者核心被封印，自己单单是最基础的能力都大打折扣，这也让他不得不审视自己目前的状态了。

另外，无垠现在也只是注射了一些提纯的超变因子而已，身体还达不到融合战士的水平，只是和苍青融合的时候能在一定时间内达到那个水准而已。

“那这片羽毛大概率就是她留下来的吧。”姬子也接道。

“嗯，她可能想让我们知道什么。”琪亚娜点了点头，“要试试吗？”

“嗯。”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琪亚娜也顺势将自己的意识投进羽毛中……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这片羽毛的记忆里，四人都不再是不能说不能动的上帝视角，而是如同这片记忆中的一部分的一般。

他们能动，能呼吸，能感知，仿佛这片记忆空间就是另一个世界。

而此刻已是子夜。清冷的晚风划过，凄凉的鸦啼在树上回荡，这些让夜晚的太虚山显得无比荒凉。

而在太虚山的山脚下，赤鸢真人，或者说符华，她正在缓步前行。

“欸？”琪亚娜刚刚才反应过来。

“我们……出现在回忆里了？”布洛妮娅也逐渐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看来这片羽毛很特殊，难怪林朝雨会留下它。”姬子摸了摸下巴。

可一旁的无垠却没有说话，只是跟上了符华的脚步。

“华……？”无垠呼唤道，但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果然是这样吗……”

“看来，这就跟班长以前用羽毛联络我们的时候一样。”布洛妮娅也很快得出了结论。

“但是现在还是赶紧跟上去吧。”姬子走在了队伍的正前方，“无论如何，我们至少要明白这片回忆到底记载了什么。”

四人加快脚步，跟着赤鸢来到了一处香鼎前。

“素衣，怎么是你……师姐们呢？”赤鸢开口了，而她的对话对象却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师父……”秦素衣的语气有些犹豫，她的身影也在轻轻晃动。

赤鸢也没有再说话。

“七师妹挂念您得紧。”然而，一道陌生的说话声遥遥传来，她的语气轻快愉悦，而一道身影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赤鸢和秦素衣身旁。

而她也就是赤鸢现在的第二徒——苏湄。

“自从您离山后，她每日都来山下守候。对吗？”

面对苏湄的话，秦素衣却选择了沉默。

这很诡异，无垠也注意到了眼前这两位徒弟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只可惜现在他用不了律者权能，而且这是华的记忆，他也看不穿那两个人的想法。

“时候不早了，师父，先回观中去吧。”苏湄说完，便和赤鸢一同离开了。

然而，秦素衣接下来的话以及面向四人的举动让无垠有些难以置信——“……她们要杀了师父。你们是来阻止的吗？”

“你说什么？！”

（注：无垠在奥托的帮助下恢复记忆后并没有选择去与符华碰面，在天命工作的那几年里也没有选择去见符华。一来是为了让自己更专心去投身自己的事，另外是因为符华被羽渡尘烧了记忆之后无垠也希望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再度唤醒那些记忆，至少要等到无垠有一定的实力后他们才会见面。而且无垠也没有选择去了解符华五百年前经历了什么，估计对方也忘得差不多了，他也懒得找奥托了解。）

“你能看见我们吗？”布洛妮娅也尝试问向对方。

“唉……”但是秦素衣却没有任何回应，她只是长叹一声，紧接着，她的阴影突然膨胀，变化，然后便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嘁……”无垠啐了一口，随即一步迈出，一拳便将其打成粉碎！

“秦素衣……‘墨染香’……”但不知为何，无垠打碎那团阴影的时候，脑海里却传来了这六个字。

“她……为什么会突然攻击我们……”琪亚娜有些费解，毕竟对方的行动太过反常，甚至有些混乱。

“不，这片回忆……有些扭曲……”无垠则是很快接道，“不论从哪方面来讲，这段记忆都有很多疑点。

首先，作为记忆的主人，这一切的主体——符华，她听不到我们说话，估计也感知不到我们的存在。但反常的是，作为被记忆的一人，秦素衣不仅能感知、察觉到我们，而且还能影响到我们。

其次，我们作为进入这段记忆的‘外来者’，甚至连能力、实力都基本上还原了。

与其说这里是一段记忆，不如说是我们穿越回了过去，只是这里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扭曲了。”

“所以你刚在打出的那一拳不只是为了防御，更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姬子也理解了无垠话语里的意思。

“没错。”事实上，无垠命中敌人的那一瞬，一些有关秦素衣的身份信息也涌入了他的脑海里。

“而且刚刚她说……徒弟们要杀了师父……

这里恐怕就是五百年前，太虚七剑杀死班长的那一夜了。”琪亚娜想起林朝雨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而这一切也顺理成章地吻合起来。

“呵……她们配吗？”无垠冷笑道，“我不管她们是因为什么理由，但是连自己的恩师都要杀，她们也不配‘太虚’这两个字。”

“所以……羽毛是不是希望我们能改变历史，救下班长呢？”布洛妮娅问道。

“不知道，但我们还是快跟上去吧。”琪亚娜也有些紧张起来。

但无垠明白，改变历史是不可能的。

一切有关时间、轮回的力量，除了终焉与神之外（树与海之外）就没有人能办得到。

即使，是前文明那个被终焉之力侵蚀数次，努力适应、推衍，甚至想要掌控时间的力量的自己，也只是掌握了皮毛。现在的苏无垠，即使权能全开，解放自己的所有力量去运用那不仅盗版而且残缺的，有关时间的权能，他也只是能做到仅仅五秒的时停和作用于某些特定物体上的时间流速改动罢了。

想要与终焉抗衡，自己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四人接着快步前进，而接下来出现的两道身影也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师父是最重要的存在，旁人的性命并不能与之相比。

但……我不能让师父杀了她——我不能！

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

她是太虚第三徒——江婉兮。而她面前的便是自己的孪生妹妹——太虚第四徒，江婉如。

而江婉如则是对着自己的姐姐淡然一笑：“算啦，婉兮。如果这是命数……”

可这句话刚落，两个人人影再度扭曲变化，朝着四人扑来！

但，她们还没有什么行动，就被无垠给打成了碎片！

“这就是你们要杀了自己师父的理由吗？”无垠一脸不屑，甚至有些冷漠，“‘风清扬’……‘落无着’……有好的名号，但不是什么好徒弟呢……”

无垠清楚，符华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就算她打算杀一个人，那也一定是百般无奈，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去做的。可即便如此，江婉兮却还是要这么做。

“我们走吧。”很显然，无垠并不打算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几人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朝着山上跑去。

“……这只是个环境，对么？”可接下来，他们再度遇上一团阴影的时候，对方却直接消失了，四人的耳边也传来这道声音，“既然是假的，何必伪装成真的呢？”

“这是……”

无垠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谁，但是这句话的出现，让无垠有了更多的猜忌。

而说话的人，则是凌霜。

而其他三人也没说话，他们同样都是怀着复杂的心情。

一段时间后，他们抵达了拂云观前。

而在观前，站着两个身影。

他们分别是太虚第二徒和第六徒——苏湄和马彦卿。

“……你们来啦。”苏湄似乎早有预料。

“对不起，必须在这里拦住你们不可。”对方的语气很坚定，似乎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

“你们想要逆天改命，我们也一样。”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也不希望有此一战……”

“请赐教。”

一样的阴影膨胀，一样的朝着四人扑来，一样的被无垠一拳打成碎片……

但是无垠能感觉到太虚七剑有着恨意。可到底是恨着谁呢？

呵……乱世之中，尤其是在那愚昧无知的“古代”，人心往往才是最难以捉摸的。

这也是为什么，无垠将两千年前的回忆一直都埋在心底。

“所以……太虚七剑为什么要杀了班长？布洛妮娅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到恨意。”

“是有的，他们的身上确实散发着淡淡的恨意。”但琪亚娜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但这股恨意也有可能既不是冲着我们，也不是冲着班长。

就像……他们怨恨着自己一样。”

“对了，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六个人，但太虚七剑有七个人……”姬子还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毕竟这种方面还是交给琪亚娜她们这些年轻人来比较好。

“估计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一徒在这拂云观里。”无垠顺着说道，“准备好，我们要进去了。”

“嗯。”三人点了点头。

见到三人都做好了准备，无垠也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大门……

……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无垠问向顾霜雨。

“还是先跟着苏大哥您吧，等城里面找我的风波停歇下来后我再去李家。”顾霜雨思考了数秒后便说道。

仔细斟酌后，顾霜雨还是喊无垠叫“苏大哥”，毕竟叫他的名字有些不妥。

“所以，你是不打算回你自己家了？”

“哼……那种地方，现在也不能算家了……”

看着顾霜雨双手抱胸，有些生气的样子，无垠也懒得继续追问下去了。

“所以……你这几天衣食住行的费用都记在我头上了？”

“呃……”顾霜雨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苏大哥，您是怎么发现我没钱的啊？”

“你要是有钱，之前肚子饿的时候就不会只点一碗阳春面了。”无垠一脸无语地吐槽道。

“那……那难道不是因为我怕跟不上您了呢？”

“你觉得，一个在大街上行走的陌生男子真的可靠吗？”无垠反问道。

“诶嘿嘿……只是我真的觉得苏大哥您不是坏人啦……”

“那如果我是呢？”

“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顾霜雨倒是尴尬地笑笑，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好吧……”无垠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待在城里的这段时间里，一是会保护你的安全，并送你到李家；二是我要调查一些事情，而你知道的信息则决定了我保护你的时间的长短。

我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善人。这一点，你给我记好了。

省得以后我把你直接扔进李家的时候，你又把责任赖在我头上。”

“哦哦……”顾霜雨的回答似乎很敷衍，但实际上她已经可以明白自己能信任眼前这位看起来甚至和自己年龄都差不多的男子。

况且，这顾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好动。从小到大她了解的事还真不少，但也因为四处乱窜而被自己的老爹骂。

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找到了一个可靠的保镖吗？

但实际上，顾霜雨想错了，而且接下来的日子，对她这种过惯了好日子的大小姐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