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前尘旧影（四）
苏无垠的往事我们先放一会儿，我们继续来看现文明的内容。
如前文所示，四人在找到一片被封印的羽毛后，他们便回到了原地，找到林朝雨请求她解开羽毛上的封印。
（当然，这片羽毛其实山洞中的迦尼萨身上的，无垠一拳就把它打扁了……这段忘了写……）
“真了不起……”林朝雨看到四人再度取来的羽毛，不由得感叹道，“不过短短两日而已，在你们面前显身的心印，怕是超过五百年来的总数。
琪亚娜，你曾说自己是赤鸢的朋友，那时我半信半疑，如今确凿无疑：你一定在她的心中有着重要的位置。”
林朝雨深深地看了一眼琪亚娜，随后便转头痴望着手中的羽毛。
对于无垠嘛，用不着其他人来说明。
“‘心’……它是最诡谲难知的事物。人们【知道】它、【运用】它、【试探】它、【掌握】它，可又有谁真正【了解】它？
知人易，知己反而最难……”
琪亚娜不明白林朝雨的意思，但也明白对方所说的话是很重要的，自然也不会去打断。
“知己反而最难……”
有人在聆听，但唯独无垠则是在细细品味这后半句。
五万年了，他真的了解自己吗？
他真的，对自己了如指掌吗？
不，至少现在的他不能肯定。
即使他知晓自己的出身，即使他和弑一起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即使他在量子之海里遇见了其他的苏无垠……
但如今回想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和最初的那个自己相比——“好陌生……”
或许这就是成长所带来的代价吧……
“啊……没事，胡言乱语罢了。”
林朝雨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后将解开了封印的羽毛交给了琪亚娜。
对方也很配合地接过羽毛。
“无垠？”姬子拍了拍正在发愣的无垠的肩膀。一旁的布洛妮娅也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噢，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无垠摆了摆手，“现在我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这根羽毛上吧。”
在确认无垠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后，琪亚娜也终于放心下来，将意识沉入这片羽毛中。
这片羽毛所传达的记忆并不长，传达的信息也很有限——讲述了大约一千年前，符华来到一处感知到妖气的村庄，找到了一个变异成死士但却又被村民绑起来的妇女。虽然最终符华还是选择干掉了死士，但是心中始终萦绕着疑惑。
当然，琪亚娜她们看到的就是这些。只是，无垠看到的就不止这些了。
不，倒不如说是羽渡尘的羽毛激发了他脑海中的回忆。
……
“还在想什么吗？伊甸？”无垠靠在逐火之蛾基地休眠室内的墙边，声音沙哑地问着面前迟迟不进入休眠舱的伊甸。
“我在想，我们，不，是人类这一次，是否真正意义上输了呢？”伊甸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怅然说道。
“人类还没有输。”无垠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类存在，那人类就还没有输给崩坏。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带着人类的希望，把机会留给下个时代。”
“那你呢？”伊甸反问道。
“我来给你们争取机会。”无垠颤抖着站起身来，但是身上刚刚痊愈的伤口所留下的疤痕以及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的衣服说明了他经历了一场无比惨烈的战斗。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要选择这样做。
只要这九个小时（这里改一下，这个版本的终焉要强得多，原本是休眠十二个小时，现在时间缩短一点。）的休眠时间过去，终焉便可再度降临。到那时，人类恐怕真的会灭亡！
人类，现在已经没有承担这个代价的能力了。
“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无垠。”伊甸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温柔地笑了笑，“每到类似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你总喜欢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将这一切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机会就不用留给我了。”
“你想干什么？”无垠的神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谢幕了。”伊甸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很自然，“或者说，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呢……”
这句话的内涵，无垠自然明白。但正是因为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无垠此刻才会感到更加悲伤。
不久前的战斗里，千劫、科斯魔、帕朵、维尔薇都已经牺牲了。就连梅博士都因为崩坏能的侵蚀而命不久矣。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视为家人的人现在都要离自己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无法挽留他们？！
攥紧的拳头的伤口里再一次流出了鲜血。
但是伊甸做出的决定，他也无法干预。
“不要那么悲伤，好吗？我只是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结局。”伊甸的语气就像一个安慰弟弟的大姐姐，“无垠，不介意的话，可以听我演奏的最后一首曲子吗？”
伊甸拿出了自己的大竖琴，拨动着琴弦，宛转悠扬的音乐从其中传出。
那音乐似乎有魔力一般，无垠身上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无垠只是静静地聆听着，消化着自己的情绪。
曲终，人散。
无垠还是坐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开。
只是，伊甸已经离开了……
“这就是结局吗……还真是，差劲啊……”
无垠用权能制造出一张纸和笔，将自己想对已经休眠了的家人的话全部写了下来。
为了保证这张纸在漫长的岁月里不被磨损破坏，他还将自己的力量附着在了上面。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他看了看休眠舱中的家人，然后便启用空间权能，将自己再度传送回了月球。
历经大战的月球已经变得满目疮痍，而在战场最中心的巨大身影，便是被无垠和凯文全力一击配合月光王座而陷入沉睡状态的终焉。
“呵……真是没想到，我最后会走到这一步……”无垠拖着已经被击伤且还未恢复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朝着终焉走去，“不过，如果能为他们，为人类的未来提供帮助，那也够了……”
“弑……你还在吗？”
“我在。”
精神空间内，玉呼唤着另一个自己。
弑也很快便出现。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弑的语气照旧，“你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
“即使，将自己的生命燃尽也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玉点了点头，退出了精神空间。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苏无垠的双眼没有了一丝犹豫，而他的双眼，也再度变成了双色的真理之眼！
不仅如此，原本银白的头发也再度变成了红蓝双色！
紧接着，无垠强忍着终焉的力量的侵蚀所带来的疼痛感，将自己体内残存的力量全部解放，同时开启了律者形态和人为崩落形态！
“这一次……就将我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吧！”
无垠双手合十，全力引导出自身的力量！
一个巨大的彩色莫比乌斯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在这片一望无际、充满死气的骨色沙漠中，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彻底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命运（原本是）。
血液迅速从体内流失，无垠的生命力也在此刻几乎流尽，整个人如同干尸一般！
“不够……还不够！”无垠的双眼爬着无数血丝，嘴角溢出的鲜血、沙哑的声音让他的样貌变得极为可怖！但即便是这样，自己能调动的力量也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就如同烧柴火一样，现在的他必须还要找到一些“燃料”。
他舍弃了身体的一切，就连疼痛，他也感觉不到了……
只是，还有什么能用于燃烧的呢？
生命能量、融合战士的血肉，甚至自己的伴生武器都献祭了，还有什么能献祭吗？
无垠想到了，但，代价巨大。
然而，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早就放弃了生的希望，又何谈未来？
就算我的灵魂不再进入轮回，就算我再也没有重生的希望！
如同伊甸所说的那样，属于逐火十三英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会留在这个旧时代，将未来留给新时代！
意识正在沉入混沌，灵魂也在分崩离析。
“唉……”
然而，一声叹息传来。
弑突然抓住玉的灵魂，一把就把他从那片黑暗的混沌中甩了出去！然而，代价便是弑的牺牲……
“弑！”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玉……”弑逐渐沉入那片如沼泽般的混沌，但他没有一丝后悔——因为另一个他，值得他去托付，“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
悲愤。
如今的无垠，失去了一切。
他的身后已经不再有一个人影，就连自己的里人格也为了自己而牺牲。
但正因如此，他还不能停下！
胸口的粉色水晶花如同回应了他的心愿一般，绽放出了璀璨的粉色光芒！
强大的始源之力涌入无垠的身体，随后便汇聚于无垠的手掌中！
一股甚至一度超越了终焉力量的封印之力凝聚于无垠的右掌，无垠用尽这具身躯所剩的全部力量，猛然跃起！
他径直冲向还在休眠状态的终焉！
“给我——滚吧！”
封印之力被无垠打在了终焉的身上！
彩色的封印之力瞬间便包裹住了终焉，然后便飞向了月球背面的终焉之茧！
嗡——！！！
一道奇异的蜂鸣声响彻整个月球！
无垠再度双手合十，催动这股巨大的封印力量！
彩色的封印之力彻底覆盖了整个终焉之茧！
一个七彩的莫比乌斯环随后便封在了终焉之茧的“出口”处。
而此时的无垠，则是飘在了太空中，再也没有了任何力气。
“抱歉了……各位……
爱莉……等着我……”
整个寰宇再度恢复了平静。
……
“这便是你的选择吗，弟弟？”终焉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明白了自己已经被封印了。
“在担心他吗？”
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甚至连终焉都不得不为之一颤——“神。”
“他会进入下一场轮回的。”
“是吗……”
“只要存在没有消亡，树与海便会帮助他重塑躯体，甚至是灵魂。
但这就是成为神的试炼，成为神的代价。”
“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父亲……”
“这便是宿命——连神也无法摆脱的宿命……
但也正因如此，我希望，无限是终结这一切宿命的存在，也是最后一位崩坏神。”
只是，这一切不会再有其他人听到了……
……
这便是前文明苏无垠的结局。
无垠不明白为何自己那些令他不愉快的记忆会在这时一股脑地重新涌来，这就像搞他心态一样。
可是，他又无法回避这些过去。
“弑……”
前文明时代的最后，弑牺牲了自己，换来了玉能够进入轮回。
而现文明时代，弑让自己再度沉睡，只是为了让玉能继续走下去。
弑带来的只是杀戮与恐怖吗？
他只是个用疯狂来掩饰自己的理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