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凤求凰
虞听晚有些惊愕地看着裴执,愣了半晌才道:“无妨,无妨。”
贤妃神色复杂,在魏王离开后,忍不住开口道:“贵妃,你和魏王……”
自从城阳长公主去世后,裴执便甚少进宫,尤其是继位后,如非大事不会在宫中停留太久,贤妃陡然想起,似乎虞听晚来后,裴执留在宫中的时间愈发长久。
“我与魏王,并不熟稔。”
虞听晚一句话将贤妃的疑惑堵了下去,待出了殿门,便瞧见皎月站在外头等着。
“娘娘,秋桃听说您喝酒,先回去煮甘草黑豆汤了。”
“不必那么麻烦。”虞听晚觉得自己现在非常清醒,“我又没喝醉。”
皎月有些不信,方才她可是瞧见郡主喝晕过去了。
虞听晚回漪澜殿,怎么也拗不过秋桃,硬生生又灌了两碗汤下肚。
因着裴姝那几句话,她一夜没睡好,醒过来时眼圈微青,秋桃用了些粉遮掩过去。
“娘娘,早膳少吃些,再回榻上躺会吧。”
虞听晚打了个呵欠,刚要点头,陡然听见宫人说郡主在外头候着,一下子清醒过来。
“快把她请进来。”
裴姝一进内殿,瞧虞听晚还未用膳,毫不见外道:“娘娘,我也没吃呢。”
长兄一早便训斥她,叫她饿上两顿长长记性,免得一吃喝就说话不长脑子。
她今日来,就是想问问贵妃,她昨晚到底说什么了,叫长兄那般生气。
“秋桃,再添双碗筷。”虞听晚看向裴姝,问道:“郡主想吃什么?我叫膳房的人去做。”
“不用不用。”裴姝连连摇头,“和娘娘吃一样的就好。”
裴姝吃完后眼神有些迷茫,她本以为头晕是饿的,怎么吃饱了还是晕,脖子还有些疼。
“郡主可是不舒服?”
“有些晕,长兄说我昨晚喝太多了,所以在飞羽殿晕倒了。”裴姝皱眉,她记得自己酒量不至于这么差。
“这……”虞听晚想起昨夜的情形,“宿醉头晕也是正常。”
“娘娘还记得我昨晚说了什么吗?”裴姝巴巴凑上前。
她还希望这几日在长安乖巧些,能让长兄回心转意,允许她留京,裴姝一到幽州就后悔了,风沙大还无趣,她就该装顺从些,在长安慢慢考虑怎么抢亲。
“郡主未曾说什么。”
“真的么?”裴姝问道:“我应该没有提及长兄吧。”
虞听晚不说话了,裴姝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哽住,也不敢问自己究竟编排了什么。
“娘娘,您若是遇见长兄,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
“郡主说笑,你与魏王乃亲兄妹,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虞听晚顿了顿,“而我与魏王不过点头之交。”
“不不不。”裴姝连忙摇头,想说点什么,但想起裴执听自己提贵妃时的脸色,硬生生憋了下去,闷闷道:“你说了他肯定会听的,我真的不想去幽州了。”
“贵妃又如何?若魏王心意已决,天子也无法改变分毫。”
裴姝见虞听晚提及长兄时脸色淡淡,也不像是推诿,心中突然跳出个想法。
她不会还不知道长兄喜欢她吧?简直匪夷所思,裴姝想起魏王府书房里见到的那副美人图,脸色变得奇怪。
她都去幽州这么久了,长兄居然什么都没透露?要不是裴执在家中积威太重,裴姝都想现在赶回去嘲笑他一番。
“贵妃娘娘,听闻令尊擅丹青,不知与我长兄比起来,如何?”
虞听晚不知为何突然提这个,回道:“我未曾见过魏王的画。”
裴姝彻底愣住了,她还以为贵妃和长兄是装不熟呢,原来贵妃和长兄是真不熟。
她刚到幽州时,三哥还问大哥的婚事有没有着落,她回:“别担心,已经有了,就是还有个夫君没死,可能有些麻烦。”
现在看来,可能不止有一点麻烦。
虞听晚见裴姝脸色变了,诧异道:“怎么了?”
“没什么。”裴姝摇摇头,“只是有些不舒服,等我回去歇息片刻就好了。”
送走了郡主,虞听晚舒了口气,回榻上歇了片刻,快到午时起来,觉得睡久了有些闷,带上秋桃出去散散心。
快到凉风台时,秋桃说方才三皇子府派人来收钱了。
“什么?”虞听晚有些惊诧,随后恍然道:“赵衡又办丧事了?”
三皇子爱给自己办丧事,躺在棺材里,指使家仆招魂更衣、报丧哭灵,在长安一家家敲文武百官的门收礼钱,收的也不多。
后来大家习惯了,便由着他去,陈渡先前参加他的丧礼,被吓了一跳,赵衡好好的躺棺材里,忽然起身指着奏乐的家仆道:“弹错了一个音。”
赵衡每次“死”的时机都非常巧,每次朝中有事他都借此闭门不出,没人在这时候跑去拉拢三皇子,都嫌路过他府门口不吉利。
虞听晚想了想,许是此次并州刺史死的突然,加之裴姝回来了,赵衡便用这法子躲着。
等他到了“头七”,裴姝也该启程去幽州了。
虞听晚忍不住失笑,这个赵衡倒是蛮有意思,和陈昭仪平素守己的模样截然不同。
“给了他多少银钱?”
“三皇子的人说了,娘娘只需出一枚铜钱,聊表心意就好。”
虞听晚哑然,三皇子这样收礼钱,连本都赚不回来,“三皇子倒是视金钱如粪土。”
阿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含着笑意,“他可是从臣这里敲了不少,赵衡堂堂皇子,居然从臣一介人质手上捞银子。”
“你一直在我们身后?”
“娘娘此言说的臣像个登徒子。”阿寻笑容有几分调侃,“不过是偶然遇见罢了。”
虞听晚半分不信,果然他紧跟着道:“臣今日可是特意带了把琴,打算在凉风台聊以自娱,娘娘若肯赏光,不若听后点评一二?”
虞听晚颔首道:“好,只是我才疏学浅,估计也听不出什么好坏。”
阿寻吩咐侍从将琴拿来,那是把绿绮式琴,通体黑色,隐泛幽绿,虞听晚眼睫颤动,问道:“这是司马相如的绿绮?”
“臣也不知,是臣一位朋友所赠。”阿寻若有所指道:“他说,若臣哪日碰到位美人,就用这把琴奏曲子。”
少年的手指在琴弦上游刃有余地抚弄,琴声随风悠悠消散,是《凤求凰》。
虞听晚仔细听了片刻,莞尔道:“不错,若司马相如当年如此风姿,倒也能理解文君。”
“真是知己难得。”阿寻笑得畅快,随手将琴一指:“送给娘娘了。”
虞听晚吩咐皎月将琴拿着,转身离开时,忽然瞧见背后的望山台上,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望山台和凉风台相隔不远,有飞阁相连,裴执静静站在栏边,毫不掩饰地望向虞听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