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好嫂嫂,你可得帮我和长兄情
虞修昀本想等手头差事完了,告假回一趟陵吉,祭拜父母,他自然想带着妹妹一道回去,就是不知魏王肯不肯放人。
他心里憋屈得慌,自从来长安后,几乎每有空闲便在书房中推演当初那几场仗,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
有回被谢萱瞧见了,她只道:“你与魏王比这个做什么,你的才华本就在内政,而非征战。”
信誓旦旦,无比笃定。
他后来倒是想问如何看出来的,但谢萱整日不知去了哪里,他也不会特意寻她。
虞听晚听闻兄长回乡,忍不住问道:“嫂嫂也要去么?”
“她应当不去。”虞修昀一顿,虽是和妹妹说话,眼睛却看向魏王,“我想带着你一起。”
“不行。”裴执忍无可忍开口:“太远了。”
大婚前,他提及过陪虞听晚一道回青州祭祖,但他近来事多,更不必提赵衡一直不安分,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要命的蹦跶,他根本抽不出身离开长安。
想起自己的承诺,裴执说完后沉默片刻,对虞听晚道:“那些女眷递的帖子,最远也就在京郊,你自然可以随意出行,但青州路远,我不放心。”
“知道了。”
虞听晚也不意外,裴执说话本就不能全信。
这几日,那些士族女眷没少给她继续递帖子,有几人她在清河公主生辰宴上见过,很是圆滑,在公主府时便话里话外想套出魏王对她们丈夫的态度如何。
虞修昀近来拟考题,她自然不会去这种宴会,给自己找不痛快,也给她兄长找麻烦。
也就桓四娘在京郊的裙幄宴还算有意思,她惯爱胡诌,但自有一套歪理能圆回来,叫人称奇。
虞听晚只接下了桓家的帖子。
裴执果真没再管过她白日去哪,仅叮嘱沉星跟着她。
晚春时节,不少士族女子爱在京郊搭帐幕设酒,桓四娘特意命人在必经之路旁等着魏王府的马车。
“王妃,此处人少,恐怕难找些。”桓四娘给虞听晚斟了杯酒,神色得意,“这可是我亲自酿的。”
原想喝一杯的申六娘闻言,默默放下酒盏,“你酿的酒太烈,我还是不喝了。”
“一派胡言,自己酿的酒,又不是东光楼的,怎会烈。”桓四娘说完后,一脸期待看着虞听晚。
“你又在逼人喝你酿的甜酒?”一道声音幽幽自帐外传来,骇得桓四娘立马回头。
两张雪青色帐幔间的缝隙处,有双眼睛。
未等帷中人回应,一名身着胡服的少女走进来,手里拎着弓,优哉游哉,玄色长靴发出声响,顿下后忽然冲过来,抱住虞听晚的胳膊。
“长嫂怎么在这?”裴姝左右看了几眼,咽了咽口水,有些慌张,“我长兄在附近么?”
桓四娘与裴姝自幼相识,也不顾忌她身份,懒散调笑道:“郡主这般害怕,该不会是方才纵马伤着人了?”
“我骑射俱佳,怎么也不会伤着人。”裴姝反驳道:“何况外头皆是士族女眷,我哪敢纵马。”
她若真敢当着那群女眷的面,把上过战场的马骑出来,长兄非得关上她半年。
虞听晚微微蹙眉,“你长兄不在,出了什么事,怎的怕成这样?”
少女眼神明亮剔透,甚至显得有几分天真,说出的话却叫众人沉默。
“我方才杀了吴郡朱氏女眷带来的一匹马。”裴姝语气轻松,“好像吓着她们了。”
谢韵眉头微蹙,朱氏前些年因卷入梁王世子之争死了大半,举族北上投靠魏王,只是一直不得用。
裴姝眼神真诚握住虞听晚的手,“好嫂嫂,你可得帮我和长兄求求情,我也是一时冲动。”
半个时辰前,她路过朱家的马车,碰巧听见两个女眷在抱怨魏王不肯重用朱家这种百年士族,反倒想开科取士。
原本裴姝听见有人骂魏王,都是无所谓的,可那两人偏偏提了句“裴家靠士族支持起家,居然一直拔擢寒士”。
简直荒谬,他裴氏本就数百年望族,朱家是什么东西,也敢来邀这个功。
走到那两人面前时,裴姝便哂笑一声,方才不是谈的正欢,瞧见她便噤若寒蝉了。
本想吓上几句也就算了,奈何朱家的马也那般不识好歹,冲她叫了一声,裴姝眼睛也没眨一下,抽出箭筒里的羽箭捅进它脖子。
“畜生就是畜生,养不熟还随便乱叫,还是杀了为好,免得惹麻烦,二位觉得呢?”裴姝一身的血,吓得朱夫人脸色惨白。
裴姝径直走了,只觉还得回马车换身干净衣裳,有些麻烦。
她瞳仁微颤,看着虞听晚道:“那马太凶了,我一时害怕,但长兄知道了,明日定要找上门来。”
虞听晚看着她眼睛,裴姝和裴执的眼睛并不相似,眼尾圆而钝,睁大时显得万分真诚,眼泪汪汪的样子瞧着怪可怜的。
也不知是被马吓着了,还是因为想到裴执。
虞听晚没想过裴姝会因为几句话杀马,见她流着泪,进来时眼底便有血丝,只当是痛的,声音轻柔问道:“可是那马踢着你了?有没有伤着哪?”
她继续道:“既然未曾伤着人,你长兄应当不会太生气。”
裴姝愣了一瞬,继而点头如捣蒜,道:“他若要用家法,长嫂可不可以帮我劝劝,你若劝定是有用的。”
“家法?”虞听晚有些诧异,她似乎还没听裴执提过这个。
“就是用鞭子抽,用板子打这种。”裴姝如谈论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父亲爱用这种法子惩戒几位兄长,我只是看过。”
“你是姑娘家,他何至于用这种法子。”
虞听晚沉默片刻,她也摸不准裴执对南方士族态度如何,但无论怎样,也不至于对亲妹妹动鞭子吧。
裴姝这身板,几鞭子下来估计会要去半条命。
当晚,魏王车驾便停在了郡主府门前,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径直走进去,坐在前厅主座上,眉眼平静,声音却含着凉意。
“裴姝呢?”
朱家自然不敢来告状,反倒怕裴姝把今日听见的话告诉魏王,吓得派子弟上门请罪。
裴执确保没有旁的人瞧见此事后,觉得不算什么,大不了关裴姝半个月禁闭。
安抚了朱家后,回关雎院的时辰便晚些,随口一提明日他得去趟郡主府,虞听晚便劝他好好说,别动手。
裴执想起那场面,便说不清是觉得恼火还是可笑,此刻看着站在面前的裴姝,问道:“孤何曾命人对你动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