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苏向南舍己救人

2000年元月1日，周六，白水寨某别墅酒店。

昨晚的跨年夜，大家兴奋地玩到凌晨一点多。所以这天早上，也给了员工们充足的休息时间，公司的班车将于上午10点出发去白水寨风景区。

酒店的早餐也是10点结束。

苏向南平时固定7点起床，但今天也睡到8点多才醒。

昨晚陪那么多女生，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蝴蝶丛中飞了一晚上，不累才怪！

苏向南躺在床上，手搁在额头，闭目清醒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来，发了条短信给皓月：9点，一楼见。

他知道皓月爱睡懒觉，昨晚就和她约好，9点再去吃早餐。现在再确定下。

刚发完短信，苏妈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老妈的电话，老爸都得及时接听，何况当儿子的！

他的手刚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将它举到耳边，苏妈妈强烈不满的声音，就已经冲进耳膜。

“为什么？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什么！张樱樱这孩子哪点不好？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你自己也答应要好好谈谈的，怎么突然又不行了呢？你以为她这条件的，大把等着你呀！你可是32岁，不是22岁！怎么还这么幼稚不懂事呢！”

苏向南愣了愣，看来无论哪朵桃花都不好惹！

上周，他和张樱樱说，暂时没做好恋爱成家的准备时，她虽然有点不快，但还是高姿态地说，“没问题啊，我也还要再看看。尊重你的意见。”

一周的平静，让苏向南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结果，还是惊动了两家人。

不过，后劲儿一周后才爆发，张樱樱还是挺能忍的。具备夫人气派！只是无缘！

此刻，苏向南能想象到老妈的表情，满脸的不甘和失望。是啊，张樱樱是她和苏爸最满意的人选，没有之一！满心期待他们修成正果，却又被这个傻儿子莫名其妙放弃了，怎么能不生气呢！而且，接触过又放弃，老邻居还以为苏向南耍流氓呢！

这个黑锅谁背得起？！

苏向南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抚老妈：“妈~，这不是条件好不好的问题，是我对她实在没感觉呀，你说怎么办？”

苏妈妈更来气了！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感觉！感觉！感觉！感觉能当饭吃吗？你既然这么重视感觉，那你倒是找个有感觉的给我看看呀！我看你呀，根本不是感觉的问题，就是脑子瓦特了！......”

听着苏妈妈一叠声的抱怨，苏向南另一只手揪着耳垂，眉毛眼睛皱到了一起。

忽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钻进他的脑海。他眼珠转了转，打断苏妈妈说：”妈，我还真给你找一个有感觉的出来，保证你喜欢！”

拐弯拐得太快，苏妈妈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结结巴巴道：“啊？你，你说什么？真找一个？现在？”

顿了顿，苏妈妈的声音带上了惊喜：“儿子，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啦？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不答应张家了！小姑娘哪里的？多大年纪？漂亮伐？做什么工作的？家里父母做什么的？啥时候结婚？要不，我明天就飞过来看看......”

苏向南：“......，还没完全定下来的，定下来我再详细和你说，你就相信儿子吧......\

好不容易安抚好苏妈妈，苏向南神清气爽地跳下床。他冲进卫生间，洗漱完毕，吹着口哨刮完胡子，还给柔软卷曲的头发，用摩丝弄了个造型，这才满意地开始收拾登山用品。

8点50分，他拎着个双肩包走了出去。

皓月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他举起手刚要敲门，想想又作罢，不想催她。

他脚步轻快地走下楼梯，在一楼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从杂志筐里拿了一本《财经世界》，边看边等皓月。

有她在身边，每一个日子都那么美好，充满希望！

虽然还不确定她最终怎么决定，但不到最后一秒，苏向南绝不放弃！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有时候，万千人海中，她就是那唯一的一个！

9点整，苏向南刚拿起手机准备给皓月打电话，楼上皓月的房门就开了，她一向准时.....

* * * * * * * * * *

十几分钟后，班车到达景区门口。

今天是登山活动，也是自由活动。大家可以任意组团，自行决定走哪条线，走多远，爬多高。午餐自行解决，下午6点，公司班车准时接大家回去。

几百号人，分成两派，一派是规规矩矩沿着开凿好的登山阶梯往前走，这派是主流。另一派则登一段阶梯，再另辟蹊径，爬一些小路，这一派都是冒险家。

皓月随大流，苏向南随她，何珊珊随苏向南.....。

大部队沿着蜿蜒的山间台阶缓缓前行，笑语声在林间回荡。虽然是现成的台阶，但过程并不轻松，有些地方比较陡，有些地方比较窄，有些地方比较滑。登到1999级台阶时，就逐渐拉开了距离！

登上3299级台阶，到达沐瀑台时，开阔的视野，绝美的风景，令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

年轻人好奇心重，于是，有些人开始不再满足循规蹈矩的路途，纷纷离开栈道，寻找更近、更险峻的地点，寻求和瀑布零距离接触，拍照留念。

皓月他们这支小分队就在其中。

何珊珊先带的头。她是一个充满活力和想法的女孩儿，喜欢偏离常规的路径，探索未知的山间小秘密。

她又是个摄影爱好者，就喜欢那些刁钻古怪的摄影角度。

来都来到这“中国最大落差瀑布”的地界，不拍几张惊天动地的宏伟照片，怎么对的起手中这昂贵的相机呢！

年轻人有几个不爱玩的？于是皓月、于顾问等等，毫不犹豫就跟着她走。

苏向南嘛，皓月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跟着心走......

何珊珊虽然把皓月当情敌，但她骨子里，有着广东人特有的“愿赌服输”的精神。

和传统的广东人做生意，假如你花10块钱从他那里买了样东西，他赚了自己想赚的2块钱后，这个东西，你再卖出去多少，他就不管了。

后续你卖9块亏1块是你无能；反之你卖100块赚90，那是你的本事，他绝不妒忌眼红。因为是双方事前友好协商的。因为本来就各凭本事赚钱。愿赌服输！

和很北方的人做生意就不一样了！

你亏了，和他当然没关系，还可能背地里笑你傻。如果你赚了，而且赚了很多，他心里可能就极其不平衡。总想着自己“卖亏了”、“亏大了”！ 再看见你，那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记仇！

也许现在状况好多了。

何珊珊是典型的广东人。虽然不会把皓月当朋友，但对她还是服气的。

比自己只大两岁，就坐上外企副总的职位。长得又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完全凭本事赢了苏向南的心，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又是先来，自己又是后到，那.....愿赌服输呗！

别的不说，拍照这事，相处必须融洽。

可意外就在欢欢喜喜的拍照中，突然来临了！

大概爬到4000多米的时候，小分队发出一片惊呼声！一个水流湍急、地势陡峭的大瀑布，完完全全映入眼帘。

只见那瀑布从高处咆哮而下，宛如凶猛的银龙飞扑而来。让人感受到大自然无穷无尽的威力！

瀑布落下后，跌入数米宽的水道，汇成河流，朝着山下奔腾而去。险峻的风情，再配上两岸的绿树鲜花，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此处没有木制护栏，路边就是陡峭的山坡。有几块岩石，在山坡处高高凸起。其中一块大岩石，背后就是完整的瀑布全景。再没有比这里更完美的照相点了！

何珊珊选好角度，就把相机交给了苏向南，然后和皓月，以及“爱思哲”项目组的其他两个顾问，爬上那块大岩石，美美地拍了几张合照。

然后，两个顾问下来，走到旁边看风景。何珊珊则让苏向南帮她单独拍几张。

皓月看到她摆的姿态美美的，就站在岩石边上，想等她拍完自己也拍几张。

因为高大浓密的树木遮盖，又时时被瀑布飞溅过来的水花打湿，岩石的缝隙和边侧，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每个人都看见了，但每个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在何珊珊拍完第三个姿势，准备走下岩石时，脚下一滑，失去平衡，双手挥舞着，向身后湍急的溪流跌了下去！

皓月刚好在她身边，本能地伸手去拉她，虽然拉到了她的衣角，但何珊珊下跌的惯性多大啊！皓月力量不足，脚下一个踩空，两个人一起坠落激荡的河流中！

空荡荡的山谷间，回响着她们恐惧的尖叫声！

苏向南正低头查看数码相机里的效果，听到惊呼声马上抬起头，只看见两个人一闪而下的身影。

他吓的魂飞魄散！立刻跑过去，探头往下看。只见皓月和何珊珊已经跌入湍急的河流中，正在水面上扑腾挣扎。

这些河流，完全不知深浅，有的地方水面很宽，下面却有深深的洞穴或漩涡；有的地方比较浅，但险峻、落差高，水流冲击力巨大，哪怕是头牛，也能轻而易举地冲走。

偏偏皓月和何珊珊水性都很菜！

眼见得两人的挣扎毫无作用，苏向南没有任何犹豫，沿着陡峭的斜坡冲了几步，就跳进了只有十几度水温的激流中！

我爱你！

为你，我可以付出生命！

苏向南奋力向两人游去，但汹涌澎湃的河水，像千钧之力拖着他，让他难以平衡，让他的每分靠近都异常困难，哪怕是他水性好！哪怕他经常锻炼身体素质棒！

但他坚定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她们两个身上。

浪花不停地拍打着他的头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分辨不出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是谁。但当他抓住一个人的手臂时，他本能地确定就是皓月！这让他狂喜万分！

他奋力挪到她的背后，将她的头托出水面，然后一手推着她，另一只手臂拼尽力气向岸边划去。

这时，于顾问已经找到个缓坡，抓着稀疏的灌木爬到了岸边，抓住机会，全力抓住了被苏向南推过来的皓月。

而何珊珊还在水中拼命挣扎。苏向南再次返回，找到她，抓住她，艰难地推着她，与激流搏斗着往岸边游去。

可是，激流不停地冲刷着他后退，他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把何珊珊推向岸边，但却一次又一次功亏一篑。

而在冰冷的河水冲击下，何珊珊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这使得苏向南的施救更加困难。

直到另一个会游泳的小孟，冲进水里帮他，才把何珊珊拖上岸来。

虽然水里的小孟感觉有点自顾不暇，他还是尝试回头接应苏向南，但却已经看不见苏向南的人影了。

他耗尽了力气，被凶猛的激流冲走了。他的头在水面上挣扎沉浮几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岸边刚刚喘过气来的皓月，眼睁睁地看着苏向南被河水冲刷得越来越远，直至淹没，心如刀割！

她深一脚浅一脚，在岸边踉踉跄跄往下游跑，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哭喊：“向南~！苏向南~！苏向南~！你回来呀~！回来呀~！”

可回答她的，只有飘荡在山谷间，那凄厉的阵阵回声！

这时，团队的其他人，都已经惊慌失措地聚拢过来。有的，和皓月一起呼叫苏向南的名字；有的，往下游边跑边寻找；有的，后知后觉地，试图在这荒郊野岭寻找树枝捞人。现场的紧张气氛，让每个人都心弦紧绷！

当然，也有人立刻拿起手机，拨打114查号台，查找白水寨当地的救援电话。可上世纪90年代，在这么偏僻的崇山峻岭中，信号很差、很差......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拨打了110，这个万能通的紧急电话号码！

等到水上救援队得到消息，准备施救，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但他们很有经验，迅速集结后，在队长冷静的指挥下，快速分配好任务，驾驶着救生筏，沿着河流，展开了拉网式的搜索。

此时的皓月，已经处在癫狂的状态，她不停地哭，不停地喊，浑身颤抖，几近晕厥，早已感觉不到身上又冷又疼。

何珊珊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救上来的晚，喝了不少水，况且拖上岸时已经昏迷了。大家轮流施救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苏醒过来。然后就看到瘫坐在一旁，在众人的安慰，涕泪横流的皓月。

混沌中，想起了前因后果。何珊珊也哭了，哭得伤心至极。

都是自己害的！

连累了皓月，还把自己敬爱的学长，苏向南给害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两个人就这样瘫坐着哭泣，直到得到消息的吕晓青赶过来。

吕晓青大声喝止她们：“别着急哭呀！说不定被救援队救回来呢！”

这声喝止，马上燃起了两个人的希望。她们不哭了，眼巴巴地看着吕晓青，等她下一步指示。

看看两个人额上、脸上的擦伤和血痕，吕晓青指示几个男生，先把皓月和何珊珊抬下去，叫救护车送去医院。

可两人死活不同意去医院，非要等消息。没办法，众人只能架着她们，下山来后安置在景区派出所。吕晓青安排了几个人陪着她们，焦急地等待救援队的消息。

这一折腾，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救援和搜索工作更难开展了！

果然，三个小时过去了，救援队那边依旧毫无消息。

皓月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深邃的黑暗，心中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脑海里还不停翻腾着苏向南说的那句话，“为了你，我可以付出生命！”

苏向南，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呀！！！

皓月的人生里，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 * * * * * * * * *

镜头切换到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康复科病房。

琪琪离开病房不一会儿，王妈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出去了。病房里的所有人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一下子都沉默了。包括那个年轻的女孩儿，也抿着嘴唇，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

不一会儿，王妈妈回来了，见大家都看着她，就尴尬地笑了笑，说：“都看我干嘛呀！人家来看看大勇，我总要送送她吧，就到电梯口。”

然后，她走到床头，说：“阿勇，把这个鸡汤喝了吧。我炖了好几个小时呢！”

王大勇顺从地坐直了一点，等王妈妈盛汤。

那个女孩儿终于忍不住了，问王妈妈：“姨啊，那个琪琪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眼珠朝王大勇转了转，调皮地说：“是不是阿勇的前女友啊！”

王妈妈很不情愿地点点头：“哎，是呀！但也不算认真谈过吧，反正没有正式上过门。”

“哦？大勇哥，真是这样的吗？”

王大勇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爸妈他们确实不太了解她。”

女孩儿冲王大勇促狭地眨眨眼：“那你说说看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还有你们为什么会分手的？我看她很靓噢！”

王大勇显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还是王妈妈说话了：“靓？我看还是你更靓！算了，咱们还是别谈她了。对了，楚楚啊，你还有一年多就研究生毕业了，想找个什么工作呀？到时候交给阿勇就行了，他认识的人多，路子广......\

大家又絮絮叨叨地聊了一会家常，那个叫楚楚的女孩儿就先走了。

这次，王妈妈和王爸爸一起送她到电梯口，然后才返回病房。

一进病房，王妈妈就喜滋滋地说：”这个楚楚呀，我怎么看怎么喜欢。人靓，还会读书，又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比那个琪琪呀，不知道强多少倍！本来呀，我还怕你配不上她呢，那天知道她也在深圳，马上打电话给她妈妈说，结果，人家一点都没嫌弃你。所以呀，这就是缘分啊！”

王爸爸也说了：“就是啊！看着好就别再挑了。你出事这段时间吗，人家对你多好，总来陪你。对了，医生说你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咱们两家坐下来，商量下结婚的事。”

王妈妈又看看床头柜上的碗，说：“怎么不喝啊，凉了就不好喝了。” 拿起来就要喂王大勇。王大勇只好接过来，几大口就喝完了。

这时，理疗师进来了。看着王大勇做完治疗，王家父母也回去了。

躺在床上，王大勇双手枕着头，看着头顶的盐水架子，陷入沉思。

两个人冷战一个多月后，王大勇给琪琪打电话没打通，打到她家里，琪琪妈说她还在走穴唱歌，这令王大勇心灰意冷。

两个人恋爱后，他一直围着琪琪转，总把她的需要放在第一位，可她呢，根本不尊重自己，也不在乎自己。被老乡占便宜这么大的事，也没有一句解释，令他很难接受。加上父母天天逼迫，他只好对父母发誓，和琪琪断绝关系。

2月他回家过年，临出发前，思念心起，他又给琪琪打电话，结果语音提示显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打了几次都这样。本想给琪琪家里打个电话，但爸爸妈妈已经在催了。只得不了了之。

然后在过年期间，遇见了在深圳大学读研究生的楚楚。

两人虽然是远房亲戚，但王大勇比她大7岁，玩伴圈子没有太多交集。高中一毕业就上公安大学，之前就常年在外，对楚楚几乎没什么印象。

这次偶遇，因为同在深圳，所以才聊得很投机。一旁的母亲见了，立刻有了撮合的想法。打听到楚楚还没有男朋友后，王妈妈就主动联系了楚楚妈妈......。

王大勇忽然坐了起来，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喂，李队，能否帮我个忙，帮我查一个人，名字叫丁水仙（琪琪的本名）。我记得她在你们片区的司法所接受监管。你能不能我查一下，她现在哪里工作，具体做什么，以及她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