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处可去

话说皓月，在蛇口求职，拖到晚上9：30才结束。错过了中巴车，半夜遇见个摩托仔，好心将她送回黄木岗，让她心中直感叹，还是好心人多。

这样走着想着，就到了住所楼下。这是高中同学小雅的宿舍。借着楼道灯，她看了下表，快半夜12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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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她刚来深圳时，住在爸爸的一个远房姨妈家。

姨妈和她老公，都在政府机关里工作，她老公还是个处长。四房一厅的房子很宽敞，皓月可以单独住一间。

夫妻两个有个上初中的儿子。

皓月白天找工作，晚上辅导姨妈儿子功课，相处得还不错。

但相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皓月希望尽快找到工作搬出去。但找工作需要时间，一个礼拜过去了，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包吃住的单位。

一周后的一天早上，因为连续奔波太疲劳了，皓月早上10点还在沉睡。

忽然，昏昏沉沉中，她感觉有人在摸她，先是摸她的腿，然后摸她的胸……她一个激灵坐起来，一看，是姨父……

姨父看到她醒了，立刻抱住她，拱着嘴往她脸上亲，皓月吓得赶紧挣脱开来，连忙跳下床，一边后退一边大叫：“姨父、姨父，你不能过来！我是你外甥女啊！”

姨父脸色涨红，但并不罢休。他张开双手，边恳求，边向皓月步步靠近：“月月，我喜欢你，况且，你的姨也不是亲姨，况且，我和那个母老虎早没感情了！你不知道，跟她，我过得是什么日子！看到了你，我才看到盼头，看到希望，你就是我梦中情人！真的，宝贝儿，答应我，跟我好吧！”

皓月被他逼得退无可退，跌坐在沙发上。而这个姨父，居然跪在她面前，抱住了她的双腿。充满欲望的双眼，让皓月不忍直视。

他口中信誓旦旦，说只要皓月跟了他，他就给她租一套房子，养着她，无需再出去工作了......

皓月见他只是纠缠，估计也不敢硬来，就冷静下来。

她说：“姨父，您有能力有地位，我一直很敬重您......但如果您真心喜欢我，也要尊重我的意愿是不是？就算我跟了你，还有老家的一堆亲戚朋友呢，他们要是知道了，你和姨妈还能出门吗？......”

这几句话，暂时打消了姨父的欲火。

他讪讪地站起来，恳求皓月千万别告诉姨妈。皓月赶紧乘机跑出门外。晚上，直到确认姨妈到家了，她才敢回去。

饭桌上，皓月告诉姨妈，说已经找到了工作，然后收拾了行李，坚决拒绝了要送她的姨父，仓惶搬了出来。当天晚上，就搬到了小雅这里。

小雅建筑系毕业后，分配到深圳某央企工作，单位在这个新建小区，买了几套房子，作为单身宿舍。她和另外两个同事，一起住在位于六层楼的、三房二厅的单元里。

公司规定，宿舍不能留宿外来人员，但小雅还是悄悄地收留了皓月。另外两个室友，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送了无数白色“卫生球”给皓月。皓月每次回来，就躲在小雅房间，非必要不出门。小雅也不敢给她钥匙。

但今天，这么晚了，不得不打扰所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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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六楼，皓月平复了下呼吸，敲了敲门--没敢太用力。心中祈祷着：老天爷啊，今天是周六，他们千万都别睡太早啊！

她暗暗数着数，等人来开门。

1、2、3......都数到20了，还没有人来开门。

她“哆哆哆”又敲了几下，依旧无人回应。难道三个人都出去了？

皓月加重了力度，又敲，“咚咚”声在走廊里回荡，但房子里面，安静异常。

皓月急了，边敲边压抑着声音呼喊：“小雅~小雅~，是我，皓月！小雅～”

回答她的，依旧是寂静。

皓月泄气地背靠在墙上，该怎么办呢？

对了，小雅有bb机，可以呼叫她呀。

皓月“噔噔噔”跑下楼，快步走出小区。小区对面是城中村，路口的杂货铺还开着门，门前摆放着几台投币电话。

皓月投了五毛钱硬币，拨通了寻呼台，让客服给小雅的bb机号码留言，说自己回家了，但没钥匙进不去，请她速回电话，告知何时回来。

10分钟过去了，没有电话回过来。

再投币呼叫，还是没有电话回来。

眼看过了午夜12点半了，总该有人回来了吧！

她跑回宿舍楼下，仰头张望。咦，东边那间房，是小雅的室友住着。虽然没开灯，但散发着幽暗的蓝光，闪闪烁烁的，像电视发出来的光亮—应该有人！

皓月高兴地跑上六楼，再次敲门……结果，任她敲疼了手，门内毫无回应。

不可能看错呀，皓月视力1.5呢！

她跑下楼再次确认……再次跑上楼敲门……反复数次，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始终没人应声。

这时，门突然“嗯呀”一声开了。

不是小雅家的房门，是对面那户住家的房门。一个60多岁的老阿姨，睡眼惺忪地，从门后探头出来：“喂，你找谁呀！怎么半夜三更敲门？还敲了好久，人家不要睡觉啦！”

皓月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住这里......忘记带钥匙了，想叫醒里面的人开门......”

“你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那就是没人啰！没人还乱敲，气线啊！（广东话里神经错乱的意思）！”

刚才还觉得好人多呢，现在……

皓月不敢再敲，只好再跑下去呼叫小雅，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回复。

小雅，不会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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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我们要关门了！”老板娘招呼皓月。已经是深夜1点多了。

皓月站在空旷的街边，直发愁：今晚去哪里过夜呢？要不，坐在小雅宿舍门口等？好像拉不下这个面子，人家本就是违反公司规定，收留自己的，这样子算抗议吗？！

她翻了翻包，里面还有50多块钱，这些钱，也许还够在小旅馆住一晚。于是她转身，朝着城中村里面走去。

建设深圳，征用了当地农民的土地。同时，政府再在城市土地中，划出部分地块，做农民们的宅基地。他们建起来的村落楼群，被新建商品房包裹在中间，形成了城中村。

城中村相当一段时间，是“脏、乱、差”的代名词。这里毫无规划，矗立着密密麻麻的农民自建房。楼与楼之间，因为挨得太近，被戏称为“握手楼”。

报纸上刊登过一则新闻，说警方抓获了一个住在城中村的小偷。他作案的手法是，半夜趁人们熟睡了，他把带钩子的撑衣杆，伸到对面楼的房间里，把住户的衣服裤子偷过来，然后翻找出钱物......

环境虽然差，但优势是，比起漂亮的商品住宅，城中村的租金便宜！所以，城中村永远不愁租客。据统计，深圳60%的劳务工，住在城中村里。

城中村生活也很便利。小卖部、电话厅、小药店、小饭馆，很多都经营到凌晨，颇像不夜城。当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交易，也在夜幕掩护下，在这里，悄悄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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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皓月第一次走进城中村。

街道难以置信的狭窄、昏暗。两旁，堆放着各种垃圾和垃圾袋，臭味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扑鼻而来，令人窒息。

按摩院前，衣着暴露的女人，好奇的打量着皓月；杂货铺门口，踢拉着拖鞋的男人，无聊地冲皓月吹口哨；还有醉鬼，啰里啰嗦地和大排档老板扯皮。

皓月强忍着紧张和疲惫，无视各种骚扰，自顾探寻小旅店。十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一家小旅馆，一个单间45元\/晚

房间很小，只摆得下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床头灯嘶嘶作响，窗户上有一条长长的裂缝，墙上沾染些不知来历的的“图案”......

皓月懒得检查卫生情况，她把床单反过来，盖住枕头，然后直接和衣躺在了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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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皓月的肚子咕咕在叫。好饿！

退了房后，口袋里还剩7块钱。她在城中村的路口，找了一家看着比较干净的肠粉店，花1块钱，点了一份肠粉。

肠粉端上来了，乳白色的一层外衣，透出一些鹅黄淡绿，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皓月刚拿起筷子，一口没吃呢，就见小雅急匆匆地进来了。她直接走到皓月面前：“皓月，我总算找到你了！”

皓月嗔怪道：“我也一直在找你呀！你昨晚去哪儿了？我打了十几个传呼给你，你也不回！”

小雅道：“这个我晚一点给你解释，现在你赶紧和我回家，方浩洋来找你了！”

啊！浩洋找到深圳来了！

皓月大感意外，肠粉也顾不上吃了，跟着小雅就往回跑……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浩洋！看见她，浩洋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口中喃喃道：“你好狠心！好狠心！把我一个人丢下……” 眼泪吧啦吧啦，滴落到皓月的头发上，脖子上……这是皓月第一次见他哭，她既感幸福，又感心酸，又感奇怪……

没容他们细诉衷肠，突然，有人在使劲拍打房门，“砰、砰、砰！“，夹杂着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开门！开门！快开门！再不开我就砸门了！“

两个人大惊失色：是方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