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饮者,隐者
不良帅武飞羽单独带着龙清川,拜访隐藏在长安的一位故人。
在路途上,不良帅顺便抽空告知龙清川,杨府的杨厨子找到了,他脚下绑着石头沉到了龙首渠,身上还搜到了用油纸包裹着的遗书——大意内容是他做了对不起杨相公的事,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故而自杀谢罪。
不良帅轻轻拍了拍龙清川的肩膀,诚心赞叹:“龙少侠,你的眼光果然很精准,背后之人的确是欲盖弥彰。经过我们不良人的鉴定,杨厨子是被人杀死后再沉尸。嗯,不过这事要保密,我们对外宣称是自杀而亡,以迷惑背后行凶的歹人。”
不良帅简要地给龙清川介绍了一些细节,而对于他即将要拜访的故人,不良帅却不厌其烦地连声赞叹,顺便给龙清川讲了十年前发生的一段故事。
不良帅拜访之人名叫孙筱羽,十年前是太医署的一名太医,据说他还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孙筱羽的医术极为高妙,百治百效,可算是华佗在世,就连最资深的吴太医有解不开的疑难杂症,也要亲自登门与他探讨二三。
不过可惜地是,孙筱羽后来被太医署以“喝酒误事”为由,将他关入刑部大牢。
实际上所有的太医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栽赃陷害的冤情。起因是当时的一位皇亲国戚,也就是如今的宰相杨国忠,召请孙太医到府里给儿子杨暄治病,但孙太医不愿巴结这些权贵,当众拒绝了杨国忠的召请,因此得罪了心胸狭隘的杨国忠。
这个杨国忠不学无术,利国利民的正事干不了几件,栽赃陷害却能信手拈来。很快,他的走狗汪太医指责孙筱羽当值期间喝醉,且没有及时响应杨贵妃的应诏,导致杨贵妃差点气绝身亡——实际上,孙筱羽虽然贪爱杯中之物,但他当值时根本没有饮酒,而杨贵妃也没有召唤过他,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这样,孙筱羽稀里糊涂地被打入大牢。
太医署的吴太医深知此中利害关系,他很欣赏孙筱羽超凡入圣的医术,便央求武飞羽在杨国忠前美言几句。武飞羽绞尽脑汁,送了几幅“笔墨纸砚”给杨国忠和一些官员,疏通关系后将此孙筱羽放出。
龙清川忍不住笑了,诧异地问:“世人皆知那杨国忠胸无点墨,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大帅竟然送他笔墨纸砚,这是不是太寒碜了吧,您唱的是哪一出戏啊?”
不良帅缓缓摇手,呵呵一乐:“当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所谓的笔墨纸砚,除了金箔纸之外,其余的都是金子所做。有些朝廷官员表面上比较清廉,不愿收受别人馈赠的钱财之物,因为这会影响他们在官场上的好官声。但笔墨纸砚可算是个例外,这是文人之间高尚纯洁的馈赠交流,是绝不会伤风败俗、有损风雅的。”
龙清川暗中苦笑,这不是一回事吗?难道将金子做成笔墨纸砚,它就不是金子了?
不良帅又苦口婆心地告诫龙清川:“这当中的学问可大着了,明年你走上仕途后可要留意这些。”
龙清川耸耸肩,摊开双手,说:“一切随缘!不过这官场的手段可真够复杂的。”尽管如此,龙清川心中还是蛮感激不良帅对他的推荐。
龙清川砸了咂舌头,想了片刻后,转而问道:“所以大帅是孙太医的救命恩人,也许他看在大帅的面子上,会出手相救如今的杨相公,不过——当初也是杨相公害他入狱得?“
不良帅苦笑地点点头:“哎,这杨相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了!不管怎样,杨相公对我有举荐之恩,我总要尽全力试试!”
孙筱羽被太医署罢黜后,他反倒觉得是一件幸事。失去了宫中的束缚,他随时随刻都能开怀畅饮,这长安城哪里有好酒,他便去哪里,兴致所致时,便无拘无束地游荡民间,随缘救治众生,顺眼的贫苦百姓分文不收,不顺眼的高官权贵则收斗金之资。
夜晚的平康坊,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之声不绝于耳。
不良帅带着龙清川,来回穿梭在平康坊北曲几家青楼,那些拉客的“仙女”们惴惴不安,不知这抓贼的不良帅为何在此巡游?要知道她们堂堂青楼之地,可不会害怕几个毛贼大盗——她们真正害怕的是男人死绝了!
青楼的老鸨们更是敢怒不敢言,她们每天期盼着更多的男人来此,当然这更多的男人中,断然不包括眼前的不良帅。
当不良帅直挺挺地站在青楼门口时,就跟贴在人家大门上的符箓“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一样,让前来寻欢的男人们退避三舍。老鸨们唯恐惹上长安城的这位煞星,个个皮笑肉不笑地伺候在他身边,心里都在暗暗诅咒这个男人,诅咒他下辈子变成青楼的妓女,天天被她们老鸨们呼来唤去、百般凌辱。
终于,不良帅在一间狭小、拥挤的阁间停下,里面一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正摇头晃脑低声吟道:“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中年男子吟罢,端起面前的大酒碗,大口大口地啜上几口,嘴里大声直呼:“痛快,痛快啊,可惜没有懂我、知我的知己,这喝酒的意境少了一大半。”
龙清川偷偷瞄了几眼,屋内的装饰稍显简陋,只摆了一张还算宽阔的床、一张普通的四方桌、四把木制椅子,以及两盏昏暗的油灯。中年男子的桌前摆着两碟简单的菜肴,却横放着四个青花瓷酒壶,他身边还围坐着两个姿色已失,但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
不良帅缓缓走入屋内,弯腰施礼后,关切地问道:“孙兄,您是何等尊贵身份,在北曲如此破烂之地风花雪月,岂不扫了雅兴?”
平康坊的“北里”分为三曲,从北到南分别为北曲、中曲、南曲。其中北曲多半是沿着坊墙排列的小小馆子,接待的大多是下层平民走夫;而中曲和南曲档次规模较为高端,接待的主要是中下级官僚、文人墨客或商人。
中年男子抬头眯了一眼不良帅,鄙夷道:“破——有破的味道,你们这些上等人不会明白。”话不必多说,这人定然就是不良帅要找寻的孙太医。
龙清川暗中偷偷打量着孙太医,这孙太医是一身道人的装扮,他身材偏瘦,皮肤黝黑发亮,五官端正,眼角竟然还长出了阴骘纹。龙清川心中暗自纳闷,这医术精湛、宅心仁厚的孙太医,怎会流落到青楼烟花之地?
孙太医初次见龙清川,见他俊朗儒雅,一表人才,便拉长声调问不良帅:“你儿子啊——”然后他的双眼不停地在不良帅和龙清川之间游荡,最后开口笑道,“怎么跟你不大像啊?”
龙清川初始是怔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这孙太医定是风趣幽默之人,于是他也开口说道:“大帅心怀天下苍生,犹如诸佛菩萨呵护众生,视天下众生皆为其子。不管我们‘像‘还是‘不像’大帅,都会得到大帅平等的关爱,他对我们绝不会有分别之心。”
龙清川憋着一口气说完,浑身打了个抖擞,他使劲咽了几下口水,免得将晚上吃下的烤鸭吐出来。
孙太医先是看了龙清川一眼,然后疑惑地看着不良帅,缓缓而说:“可以啊,不良人出息了,呆头呆脑的都换成伶牙俐齿的了……嗯,也不错哦,至少审讯罪人时不会吃亏。”
不良帅微笑着看着孙太医,拱手介绍:“这位是龙清川龙少侠,蜀中人,赵蕤的弟子、李太白的师弟,他是大唐的良人,可不是不良人。”
孙太医又重新打量一遍龙清川,然后指着龙清川对不良帅说:“你是想栽培他,以后让他接你的不良帅吧?哎,这赵蕤的弟子——嗯,这年轻人头脑敏捷、聪明机智,只要心术不坏,我看行。”不良帅心中暗暗吃惊,这孙太医看似不问世事、游戏人间,谁料他的眼光却如此犀利,孙太医一眼窥破了他的小心思——他的确是有意栽培龙清川为接班人。
龙清川倒没多想孙太医之言,他上前对孙太医拱手施礼:“前辈,与其独自喝闷酒,还不如让我们陪您痛饮几杯,如何?”
孙太医呵呵一笑:“闷酒——有闷酒的滋味,兴庆宫的圣人可以尝遍天下美酒,可他却唯独尝不到这闷酒的滋味。”
龙清川仔细品味孙太医之言,隐隐觉得他心中的意境超过常人许多。
孙太医继续说:“不过你们要跟我喝酒,我可是求之不得,只是,得让有些心怀天下的人会账,哈哈……”
陪酒的两个妖娆女子颇有眼力,赶忙起身拉着他们坐下,龙清川还是第一次跟女子如此亲密接触,心里非常难为情,感觉浑身不是很自在。他重新搬了个椅子靠着孙太医坐下,而拉着不良帅的妖娆女子,被不良帅转脸狠狠瞪了一眼,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借着给他们拿酒杯的理由,知趣地躲开了。
孙太医将一切看在眼里,乐得哈哈大笑:“还心怀天下苍生,哎,哎,这最需要关心的苍生就在面前,你们怎么不去度化,反倒将她们赶走了?”
不良帅应付道:“孙兄,您说笑了!我武飞羽一生洁身自好,从不寻花问柳搞些伤风败俗之事。青楼这些烟花女子,哼,都是些见钱眼开、无耻下流之徒……”
孙太医赶紧打断:“嗨嗨,你以为她们都愿意在青楼卖笑啊,刚刚被你吓走的那位,十三岁就被亲身父亲卖到青楼,几十年来没日没夜地伺候这些男人,终了得了一身的脏病,下身疼痛难忍,几乎欲悬梁自尽……要不是凑巧被我碰上,用了点灵丹妙药,她们岂能苟延残喘至今?”
孙太医说了那妖娆女子的凄惨身世后,不良帅正襟危坐、沉默不语,也许天下可怜之人多如牛毛,他早就司空见惯了吧。龙清川又重新审视屋中的那些女子,她们个个垂头掉泪,神色戚戚,估计她们的遭遇大同小异。
尽管龙清川学识渊博、足智多谋,可他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吧——可命运又是由谁来决定的了?
三人沉默了片刻,孙太医主动开口对不良帅说:“你啊,满口假仁假义,张口闭口为天下众生谋福利,可这十年来,你武飞羽每次央求我,不是替御史大夫、中郎将,就是兵部尚书,或者哪个皇亲国戚求情,你武飞羽扪心自问,你可曾为哪个平头百姓求过我?”
孙太医之言,犹如当头一棒,不良帅顿时哑口无言!事实的确如此,他武飞羽每一次找孙太医,都是央求他给朝廷的达官贵人治病。不良帅仔细回想了一遍,当真如孙太医所说,他从来没有为平民百姓求过孙太医——一次都没有!
不良帅尴尬地怔住了,他已不知如何开口,更何况这次是央求孙太医给杨国忠治病,在孙太医的眼里,这杨国忠就是天下第一等恶人。
“这一次又是替谁来求情啊?”见不良帅楞在原地不言不语,孙太医主动开口了,毕竟不良帅曾经救过他,孙太医打心眼里还是蛮感激不良帅的恩情。不良帅竟然没有发声,自顾自地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他的面色较为难堪。
孙太医狐疑,说:“怎么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这不像你不良帅的风格嘛。”
半晌后,不良帅终于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杨相公,当朝宰相杨相公。”
孙太医脸色铁青,猛地将酒杯摔在桌上,拍案而已,然后愤愤地指着不良帅,欲说不能,最终他怒极而笑:“你这个不良人是不是疯了,你明知我跟他水火不容,怎么可能给那种人治病?”
“为什么?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不良帅胆怯地问道。
“为什么——因为他早该死了!”孙太医大声怒吼。
不良帅缓缓饮完杯中酒,然后结结巴巴、磕绊着说:“这……这,孙兄以往的遭遇的确令人痛惜,可冤家宜解不宜结啊,何况,如今他已是当朝宰相……”
孙太医大声冷笑:“当朝宰相,哼,他有真才实学吗,他比得上张九龄的一根脚指头吗?这个混蛋,还不是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得来的官位?依我说,这种狗东西死了,就是老天爷为民除害!”
孙太医来来回回地在屋内徘徊,他竭尽可能地怒骂着杨国忠,骂他猪狗不如,骂他毫无廉耻,骂他死有余辜……还骂他是从波旬屁股里跑出来的魔鬼,祸害人间来了!孙太医一向儒雅和顺,今晚扯开脸皮破口大骂,可见他对杨国忠的怨念之深。
龙清川机灵地将孙太医的酒杯摆正,重新斟满美酒,劝诫说:“前辈,你为人洒脱不羁,宁愿为底层贫弱女子看病,也不愿巴结朝中权贵,为那五斗米折腰,龙清川非常敬佩你的为人,请前辈满饮此杯!”
“抱歉,没兴趣了。”孙太医冷冷地说,他怒气未消,说话当然没有好脸色。
龙清川正襟危坐,浅浅一笑:“何必了?前辈是好酒之人,逃避的是官场,又不是生活。美酒当前,为何不能醉酒当歌?”
逃避的是官场,又不是生活——孙太医仔细揣摩着龙清川之言,暗暗觉得此话合情合理,孙太医心头一怔,不禁多看了龙清川几眼,这年轻人果然能说会道,他恨杨国忠那个狗东西,可他又不恨这杯中之物,更加不讨厌美好的生活,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孙太医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避着不良帅重新坐下:“说的也是,为了那个狗东西动了我的肝火,不值得!”孙太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迫不及待地让龙清川赶紧满上。
龙清川浅浅一笑:“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前辈乃是饮者,又是名闻天下的神医,古人诚我不欺。”
“哈哈……饮者,隐者也!”孙太医捻须大笑,龙清川适时地陪着他笑几声,以化解不良帅的少许尴尬。
“孙某可不愿沽名钓誉,被几文酒钱以及名声所累,孙某浪荡于江湖四海,随心而为,快意人生,有酒则饮,无酒亦可!”孙太医拍着桌子感慨道。
“那是,酒能养性,亦能乱性,前辈有酒则学道,无酒则学佛,果然潇洒至极啊。”龙清川抚掌赞叹,孙太医也是发自内心地舒心愉悦,不知怎地,他就是能与龙清川聊得来。
孙太医将不良帅晾在一边,与龙清川连续对饮三杯,然后长长吐一口气:“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长安城人数虽众,又有几人知我、懂我?”
“前辈行医做人的意境很高,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领会?”龙清川进一步奉承,“可这饮酒——最高的境界又是什么?”
“半糊涂半清醒。”孙太医脱口而出。
“何解?”龙清川故意相问。
“太清醒了,人过于理性,不能见人的真性情;可是烂醉如泥了,人就被酒完全控制住,所表现出来的品行,往往不是他的本性,而是酒的性情。”
“说得太好了,前辈高论!”龙清川拍手赞道,“来,我们再对饮三杯。”孙太医哈哈一笑,他是乐得奉陪。
三杯对饮过后,龙清川又问:“前辈的真性情又是什么?”
“我嘛,哈哈,任我本性,随缘度过此生;凭我医术,尽力救治众生。”
“前辈宅心仁厚,心计天下苍生,龙清川诚心佩服不已!唉……”龙清川长叹一口气,略带伤心的口气说,“可怜这天下的苍生,免不了又要经历刀兵之劫了!”
“哦——此话怎讲?”孙太医疑惑地问。
“那奸邪无比的杨国忠,被比他更歹毒之人下了蛊毒,可歹人的目标并不在杨国忠,而是圣人手上至高无上的轩辕剑。”
“那歹人要轩辕剑,干嘛对这个杨国忠下手了?”孙太医更加疑惑了。
“以杨国忠的解药为要挟,换取圣人的轩辕剑。”龙清川淡淡地说道。
“那就换呗,只要兴庆宫的那位圣人舍得,跟天下苍生有什么关系?”
“恕龙清川斗胆直言,前辈只看其表,不知其里。轩辕剑,自古以来便是正统皇权的象征,贼人既然敢觊觎轩辕剑,那么龙清川敢断定,他们最终目标必然是皇帝的宝座。”
孙太医默默地听着,皇权又岂能轻易地更迭?这背后必然是残酷的战争和血流成河的杀伐!自古以来的每一次战争,受到伤害最大的一定是底层无辜的百姓。
孙太医长长地叹一口气:“孙某医术再高,也只能随缘救治少数人,哪有能耐救治天下苍生。可我就不明白,这跟杨国忠又有什么关系?”
“不良帅和我设计了一条妙计——先下手为强。我们先抓到那心怀不轨之人,消除祸患于未萌之际,必能解除这次兵戈之灾。可这条妙计实施的前提是,必须有一个健康的杨国忠,圣人——或者说杨贵妃才会同意我们的计策。”
当涉及到具体的计策,龙清川说的模模糊糊,孙太医听得朦朦胧胧,不过他还是能准确地抓到重点:“你们还是要我救治杨国忠?”
龙清川不情愿地点点头,无奈地劝说:“杨国忠死不足惜,可他要是就这么死了,大帅的计策就没有实施的基础,我们也不能让暗中的歹人现行……”
孙太医默不作声,不断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皱着眉低头沉思。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能救天下苍生的性命,就算抵上他孙筱羽之命,也在所不惜啊。
龙清川察言观色,他见孙太医面色逐渐转喜,便继续趁热打铁:“前辈做人何必那么认真了,半糊涂、半清醒,你就当给一条狗看病呗!”
龙清川之言逗得孙太医哈哈大笑,待他止住笑声后,孙太医正色说:“唉,孙某自幼熟读圣贤之书,岂会不明这其中之理?好吧,我这就随你们去杨府瞧瞧,嗯——正如龙少侠所言,就当给一条狗看病了。”
不良帅感激地看了龙清川一眼,他忙不迭失地催促:“有劳孙兄了,我们即刻赶往宰相府,以免节外生枝。”
“慢着——”孙太医又拉长了腔调,故意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不良帅担心他改变主意,忙问:“孙兄,事态紧急……”
“急什么?”孙太医鄙夷地瞥了不良帅一眼:“先把人家的酒钱给结了,她们卖肉赚的苦命钱,你们好意思吃白食?”
“不用,不用——孙郎免费帮姑娘们治病,我们哪好意思收您酒钱了?”老鸨在一旁陪着笑脸。
“别,别不好意思,”孙太医笑眯眯地指着不良帅说,“这位关爱众生的不良帅给啊。”不良帅麻利地抛出身上的钱袋子,老鸨小心翼翼地从中捏出两个铜板,陪着笑说:“够了,够了!”
孙太医不悦地哼了两声,毫不客气地将钱袋子倒转过来,袋子里的铜板“哗啦啦”一股脑全滚到桌上。
“这样才算够了!”孙太医满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