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洛阳花魁
翌日,龙清川几人匆匆用过早膳,神丐外出拜访洛阳刺史长孙瑾,乐凡则拉着龙、吴二人在洛阳城南市闲逛。
长安城有东市、西市两个大型的集市,而洛阳有南市、北市、西市三个大型的集市,但以南市的规模最为庞大,据说南市最繁华时商户有三四千家。当时各类重要货品如金、银、珠宝、瓷器、皮毛、丝绸等,均是从大唐各地汇集到洛阳的南市,然后再从南市发送到全国各地乃至西域、日本等地。
南市里一家名为香云的香囊铺吸引住了乐凡,这家店铺是平常铺子的两倍大,各种材质、形状、颜色的香囊应有尽有。乐凡看的眼花缭乱,东也好看,西也漂亮,她将几个香囊捏在手里,不知如何选择。她正要征询龙、吴二人意见时,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英俊男子,大踏步跨入香囊店,后面跟着一位同样年纪、身穿锦缎的男子,
这两人的着装吸引了龙清川等人的好奇:前面的公子穿青色的衣裳,随身侍奉的童仆反倒是锦衣玉带,真是奇也怪哉!因为本朝不同身份的人,所穿的衣裳颜色是有区分的,一般来说,奴仆所穿的衣裳颜色是青色;而像没有功名之人,比如龙清川,一般是要穿白色的衣裳;像屠户以及商人,基本就穿黑色的衣裳。
香囊店的掌柜眉开眼笑,他连忙拱手相迎:“长孙公子,您可真准时!您为姑娘定做的香囊,小店早已备好多时,请长孙公子过目。”掌柜满脸堆笑,小心地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精致的丝绸香囊,“这可是用上等的杭州丝绸缝制,上面的‘瑜’字可是苏二娘亲手所绣。”
青衣男子仔细端详着香囊,他似乎很满意香囊的货品,笑着对掌柜说道:“果然名不虚传,香云店铺的香囊誉满天下,所出货品必是精品。”
掌柜躬身连连称谢,尔后又腆着脸问了一句:“听说公子今晚誓要夺取花魁,这香囊可是为心上人准备的?”
青衣男子面色不悦,拿起香囊抬腿便走,他身后身穿锦缎的童仆,数了五十枚铜钱交于掌柜,然后紧赶慢赶地跟上青衣男子,生怕他走丢了似的。
乐凡悄悄地问龙清川和吴大财:“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主仆两人长得很相像。”
吴大财嘲笑乐凡:“多大的事,这天下模样相像得太多了,少见多怪。”
乐凡调皮地给他使了个鬼脸,抗议他的嘲笑:“我只是好奇而已,为什么公子反而穿青衣,后面的僮仆穿锦衣了?”
龙清川对长得相像的人没兴趣,他听掌柜说今晚有花魁评选,便急切地询问是怎么回事?掌柜见他们是第一次来洛阳,便热心地将此事娓娓道来。
原来,洛阳城每两年举办一次“花榜”评选,这是由来已久的艳俗。本次“花榜”之选是在青楼花雨坊举行。
“花榜”上的姑娘都是由洛阳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出资评选,排名第一名的便是“花魁”,往下依次排序的是:花吟、花芙、花颜、花女,当然评选出的每一位姑娘,本身必然是容貌、身材,气质一一俱佳。
照往常“花榜”评选结果来说,每次花魁的竞选那是相当激烈,不过今年打破了常规,洛阳城最大的一座青楼花雨坊,最近来了一位叫做蓝醉香的女子,那女子面晕浅春,缬眼流视,香姿玉色,神韵天然,但凡见过此女子的男人,无不为之倾倒,如无意外,蓝醉香基本就是今年的花魁人选。
吴大财听得有趣,只是他不知如何评选出花魁,便不解地问掌柜:“出资评选是什么意思?”
掌柜撇撇嘴,不满地哼了一声说:“就是出钱最多的前二十位富商贵人,才有资格参与花榜的评选,也只有这些人,才有资格得到花榜上姑娘们的青睐。”
“这哪是什么花榜评选,不就是嫖客花钱找妓女吗?”吴大财精辟地做了个总结,引得其他几人笑出声来。
龙清川还有一个疑问:“今年花魁是没有争议了,接下来就看谁能摘得花魁了,是不是谁出的钱多,谁就能得到花魁的青睐。”
“嘿嘿……那可不好说,哦,刚才那位公子,可是洛阳刺史长孙瑾的独子长孙瑜,今晚他也要去摘花魁。几位可能还不清楚,他可是洛阳城的第一公子,不光身份显赫,人长得也很俊俏,我们洛阳城的很多姑娘家,反倒过来上他家提亲去了。”
龙清川笑笑:“长孙公子的确一表人才,那他今年岂不是稳摘花魁了?”
掌柜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那也不一定,他有一个很强劲的对手——我们洛阳的暴发户苟富贵。长孙公子年轻英俊,文采飞扬,苟富贵的财富更胜一筹,最终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苟富贵,就是传说中挖墓发家的那位?”龙清川想起以前不良帅所用的计策中,就有苟富贵这号人物,他之前是个很挫很穷的落魄之人,尔后通过挖墓翻身变成了富家翁。
“盗墓发家?难说。”掌柜摇摇手,“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龙、吴两人不停地问东问西,惹得乐凡十分地不悦,她翘着小嘴不住地冷哼。龙清川故意要讨好她,便笑着脸问掌柜:“掌柜的,那花魁之选——还可以报名吗?我想这位乐姑娘要是去参选,定然胜过那蓝醉香百倍。”
乐凡俊俏的脸微微发红,竟然扭扭捏捏地低下了头,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龙清川。
掌柜呵呵一笑,非常善解人意地奉承:“这位姑娘美若天仙,鄙人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嗯,这花魁只有青楼的女子才能入选。”
龙清川尴尬地捂脸吐舌,在重重地挨了乐凡一拳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花雨坊,是洛阳城最大的青楼,头牌当然是人气最旺的蓝醉香。
夜幕降临,参选花魁的美女们相继出场,她们个个纤腰轻盈,如同湖中的荷叶,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她们的舞步飘逸,如同天边的浮云,舒展悠然;舞姿曼妙多姿,像轻盈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舞裙扬起时,犹如朵朵盛开的红莲,绽放出绝美的姿态!
领舞的蓝醉香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蓝醉香轻扭腰肢转动长裙,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般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
她让所有的男人魂牵梦萦,陶醉不已!
毫无疑问,蓝醉香毫无争议地被推选为今年的花魁!
接着,就看谁能博取花魁蓝醉香的青睐了。
“花榜”上的评选人非富即贵,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商巨贾,除了长孙瑜和苟富贵之外,还有一身布衣打扮的司马马辟京。
那马司马可是花雨坊的常客,可姑娘们常不愿接待他,因为他总是言语大方、出手小气,有时甚至还会欠白条。
长孙瑜才华横溢,他当场给花魁蓝醉香作了一幅画,要说这长孙瑜真是才高八斗,在他挥毫泼墨下,顷刻间一幅水墨画跃然纸上。在画中,长孙瑜将花魁比作月宫中的嫦娥仙子,高高在上而又飘飘欲仙,而他长孙瑜则比作在旁献殷勤的吴刚——画的意境简单明了,就是长孙瑜乞求花魁的青睐。
司马马辟京虽不识画中的奥妙,但他却知要带头鼓掌叫好,顺便还带动后面的一众人点头称赞,蓝醉香当即展颜微笑。
长孙瑜有才,苟富贵有财,苟富贵仗着财大气粗,给花魁精心定制了一副白玉镶金手镯,听说价值约一千两黄金。
苟富贵得意地展示出他的实力,他满以为花魁会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可他异想天开了,那花魁面无表情,对苟富贵的奉承竟然无动于衷。苟富贵的千金竟然没能博得美人的一笑,他只能尴尬地在原地傻笑。
长孙瑜毕竟年少气盛,他见苟富贵尴尬不已,便乘机嘲笑:“苟大财主,我说您这又小又昏的独眼,看得清蓝醉香的花容月貌吗?再说了,您这腰板都直不起来,还怎么跟花魁卿卿我我?哎,众位说说,这算不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算——”又是司马马辟京带头起哄,他还忙不迭失地鼓动其他人一同嘲笑苟富贵。
长孙瑜明显是在戏弄苟富贵,众所周知,苟富贵最讨厌别人嘲笑他的独眼。
怒不可遏的苟富贵当即驳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不就仗着年轻俊俏、能说会道,甜言蜜语地哄姑娘们欢心……”
不等苟富贵说完,长孙瑜便粗暴地打断了他。长孙瑜放声大笑:“我长孙瑜就会哄姑娘们开心,怎么了,苟大财主哪只眼看不惯?”
那苟富贵明明就剩一只右眼,还能哪只眼看不惯了?
所谓打人不打脸,长孙瑜所言,分明是换了个花样嘲笑苟富贵的独眼。
苟富贵也不再容忍了,他当众出言讥笑长孙瑜:“那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服你,听说还有姑娘倒贴钱给你,哼,这男人靠脸皮吃软饭,洛阳城就数你长孙瑜第一了。”
苟富贵打蛇打在了七寸上,长孙瑜最讨厌别人说他吃软饭。苟富贵无情的讥讽,深深刺痛了长孙瑜内心的自尊,他彻底撕破了脸皮,歇斯底里地对着苟富贵怒吼:“苟老头,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铜钱,就可以在洛阳城耀武扬威。”
苟富贵洋洋得意:“嗯,嗯,本掌柜有的是钱,总不像某些无耻之人,竟让女人倒贴给他,哈哈……”
长孙瑜脖子通红,尔后他突然冒出一句:“得瑟什么呀,实话告诉你吧,就连你苟老头最宝贝的侍妾冰玉,也曾是我长孙瑜的旧姘头,她就愿意倒贴给我,怎么样?”
冰玉生就一副花容月貌,只是她生性冷酷,不苟言笑,故而江湖人称之为冰玉人。苟富贵在洛阳发家致富后,不知何因,冰玉就成了苟富贵的侍妾。
长孙瑜算是公开给苟富贵戴了绿帽子,苟富贵在洛阳城从没受过如此侮辱,他脸色铁青,怒目圆睁,发疯似的大吼:“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别以为你阿爹是洛阳刺史,你小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你给我苟富贵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长孙瑜也不甘示弱,在司马马辟京的强力支持下,继续出言辱骂:“你也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独眼打瞎,然后再给你生几个儿子出来……”
苟富贵和长孙瑜两人你来我往,嘴里尽是喷些龌龊可耻之词。
本来花魁之争,要么财斗,要么才斗,哪能像他们俩那样,泼妇骂街似地争斗下去,成何体统?更何况,两人还都是洛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花魁之争险些成了一场闹剧,苟富贵和长孙瑜在其他人的调解下,停止了双方间的揭短和谩骂。
最终,花魁选择了相貌与才气俱佳的长孙公子,失意且丢尽脸皮的苟富贵,骂骂咧咧地离开花雨坊,他的嘴角隐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