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洛阳刺史
洛阳城素有“九朝古都”之称,既有宫城、皇城、外郭城、上阳宫、神都苑,以及三市一百零九坊,后来被女皇武则天改名为“神都”。洛阳城秉承天人合一之理念,引洛水贯都,象征天际银河,以皇宫紫微城为核心,象征天帝居所紫微宫,被誉为“万宫之宫”。
京城长安靠近西北游牧民族,民风更加彪悍,普遍具有尚武精神;而洛阳地处中原腹地,是华夏文明最集中之地,文化气息更加浓郁,故而自古便有“长安重游侠,洛阳富才雄”之说。
四月春暖花开,正值洛阳牡丹花会之际,城中热闹非凡,游览洛阳的文人骚客络绎不绝。神丐华宪章带着吴大财、龙清川和乐凡,应洛阳刺史长孙瑾之邀,前来赴约洛阳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
洛阳刺史长孙瑾与神丐华宪章是故交,二十年前神丐游历洛阳时,救下被莽山双妖掳走的长孙瑾。莽山双妖,乃是一男、一女两个邪门之人,二人仗着一身师承黑山老妖的邪术,在中原一带为非作歹、穷凶恶极。
年长的男妖心肠如蝎,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残害良家妇女,无恶不作,莽山四周的百姓憎恨之极,便说这男妖是蝎子精所变。男妖的外表奇丑无比,据说他在夜间出没时,曾吓死一个给死人验尸的仵作,老百姓直骂老天爷不长眼,生出如此吓人的丑怪物。
而年岁较小一点的女妖,同样是无恶不作,不过她外表却妖娆多姿,美颜绝伦,与古之艳后夏姬相若,故江湖人称之为妖姬。此女习得摄人心魂的妩媚术,据说妖姬是蟒蛇妖所幻化,由于她的外表与内心大相径庭,老百姓又骂老天爷不长眼,一副好皮囊套在了蛇妖身上。
长孙瑾年轻时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又颇具文采,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他上京赶考时路过莽山,不幸被拦路抢劫的妖姬看中,这妖姬恬不知耻,竟然将长孙瑾抓上山做压寨相公。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这妖姬虽是蛇蝎心肠,对平常男子心狠手辣,可她对长孙瑾却是百依百顺、一片痴情。
可惜长孙瑾志不在美人妖物,拒绝了此女的美色诱惑,更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找到机会乘黑悄悄逃出莽山,莽山双妖察觉后随手追赶。就在长孙瑾即将被莽山双妖逮到之际,神丐碰巧游历江湖途经莽山,他及时出手救出遇难的长孙瑾。
莽山双妖被神丐打成重伤,男妖在逃跑途中掉下山崖摔死,妖姬逃遁至山下后不知所踪,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洛阳城内的街道宽阔平坦,两旁商铺林立,旌旗随风招展,大唐、西域的商贩们云集于此,他们展示出各式各样的货品,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或步行,或骑马,或乘坐马车……一言以蔽之,神都洛阳的繁华富庶并不亚于长安!
乐凡拉着龙清川和吴大财,来回穿梭于洛阳大街上,她早已被琳琅满目的货品看花了眼。远处似乎有个杂耍班正在路边卖艺,围观的人群呼声四起、掌声不断,这几人中,神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杂耍俳优并没有多大兴趣,而乐凡三人则是第一次到洛阳,他们三人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乐凡跟龙、吴二人硬是从人缝中挤了进去,姑且先别说精彩绝伦的杂耍,单看俳优们这些奇行怪异的长相,就让人忍俊不禁。俳优当中有小侏儒,巨胖子,笨小丑,长有四只手的连体人,甚至还有个骑着猛虎、长着红头发怪人。
乐凡暗自纳闷:猛虎乃是百兽之王,凶猛无比,天下还有人能驾驭得了老虎?
小侏儒在人群的阵阵起哄声中走到台前,他只有两尺多高,细眼粗鼻,小耳大嘴,相貌较为粗犷。小侏儒朝着台下弯腰鞠躬时,不慎或者说是故意滑倒摔落在台前,又引起了人群阵阵的哄堂大笑。
待人群笑声平息后,小侏儒指着刚刚抬上台的油锅给大家介绍,他要展露的绝学是油锅取宝。具体是怎么个取法了,就是你们台下围观的这些人,将打赏的钱财扔进烧滚的油锅里,然后他用手从滚热的油锅中捞出钱财,能捞多少算多少——要是他的手被油给烫伤了、烫焦了,算他学艺不精,跟在场的各位看官没有任何关系!
小侏儒话音刚落,台下的人群忙不迭失地往油锅里扔铜板,有些个富家子弟还扔了些块金锭子,乐凡兴奋地掏出龙清川身上的钱袋子,摸出几个铜板正要往油锅里扔,被龙清川及时地抓住。
龙清川展颜奉承:“小仙女,出来玩就图个乐子,不需要当真吧。”
乐凡玩得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下龙清川的唠叨?她噘着嘴,挣脱出龙清川的手心后,将几枚铜板径直扔向油锅,尔后似乎感到不是很过瘾,又抓起一把铜板撒了过去……然后满心期待着小侏儒的神奇把戏。
龙清川表面上毫不在乎,实则心疼不已;吴大财在旁掩嘴大笑,幸灾乐祸。
油锅里的油“咕噜咕噜”地翻滚不停,把戏在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中开始,小侏儒爬上一个有阶梯的木架子,然后撅着个腚趴在油锅上面,龇着牙、咧着嘴,他似乎在忍着双手的剧痛,将打赏的钱财一把一把地从油锅里往外拔……小侏儒脸上的神情痛苦不堪,眼泪似乎都要流下来了。
围观的人群掌声如雷,叫好声此起彼伏,
龙清川轻声叹了口气,摸了摸瘪了的钱袋子,自顾自地摇头晃脑一番,嘴里喃喃道:唉,小侏儒的眼泪都忍不住笑下来了,看来这钱财赚的太容易了!龙清川托着下巴思忖片刻后,提气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台上。
围观的人群忽见台上多了一人,正纳闷诧异之时,龙清川拱手施礼并自我介绍道:“诸位,诸位——”龙清川的声音洪亮有气,很快镇住了喧闹的人群。
待人群安静下来后,龙清川继续说:“某自幼习练奇门遁甲、八卦甲子之法,略懂仙家召唤之术,为博众位看官一乐,某愿在此油锅上略施法术,有请龙王第十八太子下凡镇住此锅……就算你等是普通凡夫俗子,皆可下此油锅试试。”
围观的人群不乐意了,当他们这些人是傻子啊?还龙王第十八太子下凡,说得煞有其事,你怎么不下锅试试?
在人群的一片叫骂声中,小侏儒从木架子上跳下,缓缓走至龙清川身边,仰着脖子问:“阁下是天上的哪路仙人?可笑,世人皆知龙生九子,九子各异,你咋还能请到龙王第十八子了,你是在拿我们逗乐了?”
这小侏儒边说边笑,继而捧腹大笑,笑得躺在台上直打滚。
台下的叫骂声此起彼伏,让龙清川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别耽误他们看热闹。
龙清川面不改色,对着台下人群微微一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是真是假,试试不就清楚了吗?龙某愿以身效法,下此油锅一试,如何?”
当听说龙清川亲自一试时,台下传来阵阵的掌声和叫好声,他们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龙清川找到还在打滚的小侏儒,低着头问道:“山人自有妙计,龙某要是能请到龙王十八太子,又如何?”
小侏儒的眼珠子翻了几番,尔后鄙夷地看了龙清川一眼:“切,不是我沙瓜瓜小瞧你,就凭你——”
原来小侏儒名叫沙瓜瓜,不待小侏儒沙瓜瓜将话说完,龙清川自顾转身朝台下大声喊道:“刚刚与此仁君一言为定,如若龙某也能如此这般照做,锅中所取之物皆由龙某所得。”
龙清川大声且快速地说完后,未等沙瓜瓜发话阻拦,他一脚先将有阶梯的木架子踢了个稀巴烂,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双脚已稳稳站在油锅边缘。龙清川露出这一手平凡之极的功夫,竟然也赢得了台下人群的满堂彩。
那小侏儒沙瓜瓜个子太矮,没有了木架子,便不能爬上那口大油锅,沙瓜瓜在油锅下急得直跺脚,连连呼喊帮手。此刻台下人群的目光,全然集中到龙清川身上了,乐凡更是兴奋地将手掌拍红了。
龙清川瞅准了油锅里还剩几块金锭子,内心暗自窃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猛地插入油锅中……围观的人群禁不住“啊”地呼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惊奇,乐凡更是紧张地捂住了嘴,双眼死死地盯住龙清川,内心忐忑不安,生怕他出了什么闪失。
油锅上的龙清川满脸尽是痛苦之色,他眯着双眼,两只手在不断翻泡的油锅里左捞右翻,终于——他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子,双手抓着刚捞出来的金锭子,挥手在人群面前挥手显摆,并大声叫喊:“看!龙某人没骗你们吧,你们也可以试试,我敢发誓,龙王十八太子一样会保护你们的。”
有人安然无恙示范在前,台下冲上去很多不信邪的年轻人,爬上油锅后有模有样地学着龙清川,他们先试探着将一根手指伸入油锅,在确定无任何损伤之后,胆子立马大了起来,双手“扑哧”一声捅入油锅……毫无疑问,他们也捞到了不少铜钱——可惜金锭子都被龙清川提前捞走了。
小侏儒沙瓜瓜在巨胖子、连体人等俳优同伙的帮助下,拦住了台上撒欢的人群,他们脸色乌青,个个恼怒至极,挥起拳头便要动手打人。
龙清川乐呵地嬉笑几声,将金锭子放到瘪了的钱袋里藏好,然后沉住气双手使劲一推,他竟将偌大的油锅推翻倒地,满锅的油在台上四处流淌,锅里的铜板也在四处滚动,空中还弥漫着一股陈醋的酸味……
片刻间,台面上变得滑腻难以行走,那巨胖子在连续摔了两个跟头后,干脆坐在台上不敢起身。
龙清川借助台上片刻的骚动,早已跟吴大财和乐凡逃匿得无影无踪。
龙清川闹腾一番后,天色已晚,三人赶快找到了“醉花楼”酒楼,与正在喝酒的神丐汇合。由于龙清川发了一笔小财,当然是由他做东请客了。只是吴大财和乐凡还没弄明白,龙清川是怎么瞒天过海得,难道还真有龙王十八太子保护?
龙清川神采奕奕,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他从钱袋里摸出一块金锭子,大方地丢给了吴大财,说:“你闻闻,有什么味道?”
吴大财疑惑地拿过金锭子,凑到鼻子边使劲闻了闻,说道:“没味道啊。”
龙清川嘿嘿一笑,让吴大财再仔细闻闻。吴大财不乐意了,嘟囔着说:“你当我是狗啊,除了金臭味,没闻到其他味啊。 ”
乐凡也很好奇,她一把抢过吴大财手上的金锭子,也凑到鼻子边嗅了嗅,尔后眨了眨眼,展颜微笑:“我倒是能闻到一股酸臭酸臭的醋味,难道——是醋混在油锅里面?“
龙清川笑笑点点头,说道:“醋比油重,那一锅油的下面其实都是醋,但醋比较容易烧热,稍微在油锅下面烧点柴火,那醋就会在锅里冒泡翻滚不停,所以从外表看上去,就好像油锅在不停地滚动,而实际上油锅的里的油还没烧热了。”
原来如此!吴大财恍然大悟,尔后他又不解地问:“那你的脸色表情那么痛苦,我看你也挺能装的?”
“不是装,是那醋的味道实在是难闻,熏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