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恕属下再难从命
祝思嘉收回视线:“去啊,自然要去,怎么不去?”
碎玉面色一顿,收好刀为她开路:“好,那您跟紧属下。”
去百味斋一路上,祝思嘉的脑子都没停下过思考。
先前她还不确定,祝思仪肚子里到底是不是晏修的种。
见到今夜突发之事,她立即明白过来,祝思仪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总该为她腹中孩儿筹谋。
孩子肯定不是晏修的,不然她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摔自己一跤,提前产子。
今夜有无数人证,就是最好的时机,而若想对祝思仪下手,趁她生产取她性命,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偏偏要利用祝思盈的婚事,来成全自己的计策,祝思嘉怎能不气?更可怜雪心,一定会因此受牵连,难逃她的责罚。
但眼下祝思嘉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且祝思仪的性命留着,日后还有大用处。
至于无辜的雪心,祝思嘉已想到保全之法。
……
到离百味斋不远处,祝思嘉和碎玉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大理寺傅逐。
只见傅逐今夜着深绛色华服,头戴玉冠,端的便是华贵俊美、玉树临风之姿。
他同样在两府婚事的宴请宾客之列,穿着这般喜庆,显然也有要赴宴道喜的意思,为何却没在任淮府上看见他的身影?
和傅逐在灯下拉扯的美娇娘,正是他今年新娶的夫人,商户之女、百味斋的常客贾若。
他脸色不大好,满身戾气,眼底毫无耐心,站在他对面,矮他一个脑袋的贾若,小腹微隆,盈盈垂泪,不停地想去抓他的手,都被他甩开。
发这么大火气。
秋深露重,小两口就站在百味斋大门外吵架,此刻若上前去,必是要碰面的。
祝思嘉懒得掺和别人这种尴尬家事,就带着碎玉寻了个打样的摊子站立,就着黑灯瞎火,等傅逐夫妇离开再是。
相隔不远,祝思嘉能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傅逐冷笑着:“怎么?你既然不想陪我去侯府贺喜,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想怎么吃喝玩乐就是。现在又做出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给谁看?松手,别误我的事。”
他连贺礼都还没送去侯府。
贾若有些无奈,带了哭腔:“夫君,你别生气好不好?你不是不知道,每回我去各种宴席,都会被她们嘲笑……”
傅逐:“嘲笑你,你就不愿去了?就打算唯唯诺诺,逃避一辈子?说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傅逐在府邸里是如何苛待了你,以至于你连露面应酬的底气都没有。”
“既然你不喜欢过大理寺少卿夫人的生活,往后,我也不强求你能在府中理事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再数三下,松手。”
还没到宵禁时间,西市人来人往,好在百味斋周遭鲜少有不三不四的人。
见是这两尊大佛在外争吵,胆子再大,也不敢凑上前旁听看戏。
贾若年纪小,脸皮也薄,在外起了争执是不对,可确实是她于心有愧。
今日再不解释,傅逐一气之下恐怕又要搬回大理寺住。
她咬着唇,不愿意松手,强忍住泪水:“我身份低微,人人都瞧不起我,都觉得是我高攀了你。夫君,你今日动怒,难道还是因为先前那桩误会吗?我再如何顽劣,也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在傅逐没迎娶贾若以前,人人都以为傅逐只会娶权贵之女,谁成想,他忽然把一个商户之女抬成正妻。
西京城里,多的是看不起贾若的贵妇,她融入不进她们的圈子,每逢露面都会遭排挤笑话。
祝思嘉理解她的艰难,更难理解她为何选择逃避。
没少听说过傅逐是如何宠爱她的事迹,她年纪小,加上眼泪一落,傅逐的确略有松动,满眼心疼,把她抱回怀里柔声哄着:
“你有身子,少哭些,对孩子不好。我气不是因为那桩事,而是因为你出尔反尔,屡屡逃避责任。明明早就说好与我一道去吃喜酒的,你半道跑了,留我一人去侯府道喜,叫人家笑话我们夫妻不睦,更是煞人家新婚夫妇的风景,像什么话?”
“至于先前那桩事……事关重大,待我寻得机会,亲自把人带去长乐宫见娘娘,也好了却一桩恩怨。”
长乐宫?
那不就是要见自己?
祝思嘉和碎玉皆是一愣,傅逐和贾若夫妻之间的事,难道还将她给牵扯了进去?
恩怨,这恩怨莫非就是她的恩怨?
直觉告诉她,傅逐口中之事,极为关键。
没等碎玉拉住人,祝思嘉就从暗处走出,现于灯火之下,她站到傅逐夫妇身前,开门见山:
“傅大人,既然有事要上报本宫,何不入百味斋一叙?”
傅逐和贾若双双怔住,目瞪口呆。
尤其是贾若,这还是头一回见着祝思嘉。
脸未看清,就先闻着祝思嘉身上的幽馥香气,酥软悦耳的声音更能入骨般,听得她身子都快化了。
看清祝思嘉的脸,贾若的小脸更是红得厉害,怯生生与她小声招呼道:“妾身见过娘娘。”
傅逐把贾若紧紧搂着,不让她受丁点冷风。
他没想到,祝思嘉这个当事人竟然就在附近,但无论是门外还是百味斋,都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傅逐向祝思嘉行完礼,指了指身后马车,轻笑着向祝思嘉解释:
“臣确实有要事要禀报娘娘,只是眼下还未去侯府为侯爷和县主贺喜。此事,恐怕要劳烦娘娘多作等候,届时,绝不让娘娘失望。”
祝思嘉:“要等多久?”
傅逐:“若娘娘愿等,三日后,臣定履行诺言。”
祝思嘉:“好,那你我就以三日为期,只是不知傅大人想让本宫在何处等您?”
傅逐却是低声在碎玉耳畔交代。
碎玉听清后,又同样低声转述给祝思嘉。
傅逐要让祝思嘉秘密去他的府邸。
……
目送傅逐夫妇离开,祝思嘉心跳得很快,也越发期待三日后的到来。
傅逐此人行事一向稳妥、天衣无缝,能引得他这般重视,说不定是什么极为有用的消息。
白掌柜见碎玉前来,自发从店内走出,笑呵呵迎接他:“碎玉大人,您又来啦?”
碎玉:“嗯,白叔,我们要去老地方,劳烦您派人沏壶好茶来。”
百味斋雅间众多,完全隔音的只有一间,也是无论何时都不得招待外人的一间。
碎玉和祝思嘉上楼入座,白掌柜亲手给他们二人沏好茶,门方合上,祝思嘉就迫不及待取出袖中之物,双膝跪在碎玉身前:
“还请收下。”
碎玉忙跟着一起跪下,想伸手去扶她,却又担心触碰到她,很快急出满头热汗:“娘娘这是何意?”
祝思嘉:“碎玉,我没有什么东西再能给你了。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替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知你不缺钱财,可除了钱财和官位,我当真不知该给你什么作为回报。”
碎玉回想起那些令他痛苦的回忆,垂下眼睫,面带苦涩笑道:
“娘娘,若您还要请属下做一些属下无法接受的事,这回恕属下再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