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说服宇飞
我正想着,田心给我来了电话。
“以礼,你的脸好些了吗?”刚接通电话,传来田心关切的语气。
“今天好一些了,幸亏正琦,我今天说话说的少,休息得不错。”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你今晚要加班吗?”田心问道。
“不用,刚刚准备下班了。”
“真的,时间还早,我们一起吃饭吧,我想你肯定不会回家吃晚饭了,对吧?”田心欣喜地说道。
“你也不想回家?”
“我就想陪陪你,你的脸受伤了,我想尽量减轻你的痛楚。”田心柔声道。
“我想去民宿,找曹宇飞。”我说道。
“找他?”田心惊讶道。
“聊聊账本的事还有他的想法和计划。”
田心犹豫了一会儿道:“要不我也去,我们就在民宿吃饭,你们聊事情的时候,我再走开,可以吧?”
“你是不放心吗?”我道。
“是啊,你本来就身子虚,哪能经得起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拳击啊,他可是有体育生的底子在,劲儿又大力量又足,我不敢想象,再来一次,你会怎么样。”田心忧心道。
我在你心目中抗打能力这么差吗?怎么感觉在你心中我是个纸片人儿似的。田心说的都是让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我的确是有那么虚,事实胜于雄辩。
“好吧,你和我一起去吧。”田心想跟过去保护我,就让她保护吧,被她保护也没什么不好。我非常坦然地接受田心的保护,我虽是男儿身,可心中还不至于有一道不能被女生保护的鸿沟,我可没有性别歧视,只要够厉害,管他谁保护谁,更主要的原因我自己的灵魂就是一个强大的女生。
我与田心犹如空降般来到民宿的餐厅,因为整个民宿被我们包了下来,餐厅里只有曹宇飞一个人在用餐,他诧异地看着两个不请自来的人,夹菜的手悬在空中,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我那肿胀如包子的脸庞,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却又抿紧了唇,看得出来,他憋得很辛苦。
田心见曹宇飞一副似笑非笑,刻意控制笑容的脸,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看来曹宇飞对以礼已没了怨恨,随着心情的放松,她整个人的状态也显得轻松了下来,迈着轻巧的步伐,笑容满面:“我们想着你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所以特地来陪你。”
曹宇飞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然后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道:“这是你们包下的民宿,自然是想来就来,你们随便坐吧。”
我大大方方地与田心坐在了曹宇飞的对面,并要老板添了两副碗筷,顺便又加了几道民宿老板的拿手好菜。
“我待会儿吃完了就回房间,不陪你们坐了。”曹宇飞扒饭的速度不减,似乎想赶快吃完马上离开这里。
田心心道:看来还是心有芥蒂,内心抗拒与以礼的相处,是看见以礼就会自然而然想起林夕,心里不舒服吗?不过要让他们俩握手言和成为朋友,大概率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面带微笑,柔和地说道:“我们怕你孤单,特意过来陪你,你却迫不及待地离开,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
曹宇飞面带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轻声道:“如果是你一个人来,我可以陪你到深夜,如果还有别人的话,我提不起兴趣。”
田心一时讷讷,很快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我的脸色,见我面无表情,刚刚悬起的心脏慢慢放了下来。曹宇飞今晚怎么了,平时的他可不是一个轻佻的人,他故意说这些话膈应以礼,是想惹怒他吗?还是想帮我试探他的脾气性格?
我适时地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们两位是老同学,在一起聊的话题肯定比和我这个陌生人谈话要丰富得多。不过今晚过来,不为私事,为公事,还希望曹先生能够抽出点宝贵的时间给我,和我聊聊。如果聊完公事后,曹先生还想与我的未婚妻继续聊,我没什么意见,可以给你们充分的空间和时间。”
曹宇飞勾了勾唇角,深邃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玩味,轻挑眉毛,微笑吟吟:“没想到,你还挺大方,不知道,昨夜给你那一拳,会不会让你记恨于我呢?”
我摇摇头坦白道:“不会。”
“那么,”曹宇飞顿了顿,突然凑上前来,捏紧了拳头,“如果我今晚再给你一拳呢?”
田心闻言,身子忙倾上前来,想随时挡在我的面前。
我轻轻地笑了笑:“也不会,不过,我相信曹先生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吧。”
曹宇飞又忽然坐回了座位,靠在椅子上,慵懒地说道:“那凌先生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觉得你是一个爱憎分明、正直正派,在大是大非面前态度鲜明、立场坚定、头脑清醒之人,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蒙蔽双眼,迷失方向。”
曹宇飞一阵怔愣,似没有想到我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脸上带着诧色道:“你和我之前见过吗?”
我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迟疑道:“那为何你对我如此了解?”
“也许这就是缘分?我经常从田心的嘴里听到你的名字,也听过你和林夕的故事,久而久之,我对你就形成了一种我自认为的印象吧,不知道我认为的那个样子的你是真实的你吗?”
他缓缓地点点头:“算是吧,说吧,你想聊什么?账本的事情吗?”
我听到他主动提及账本,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整个餐厅里除了我们三人,别无他人,可我还是不想在这样敞亮的环境里聊那么机密的事情,总觉得隔墙有耳,指不定哪个人就在门外偷听。
我提议道:“我们找个安静而密闭的空间,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可以。”曹宇飞答应了。
我们三人安静地吃完饭,便到了昨夜曹宇飞揍我的厅堂里坐着。
老板为我们上了茶水,然后离开,我安排四个保镖守在了门口,围着厅堂转了几圈,再三确认没人之后,才开口道:“曹先生,对账本有什么看法?”
曹宇飞皱起了眉头,垂下了眼帘,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
紧皱的眉头使他的脸庞显得异常严肃和凝重,仿佛即将要面对的是一场严峻的挑战和不可预知的未来。
良久之后,曹宇飞才慢慢抬起了眼眸,眸底滑过一丝精光,神色凝重:“让我非常震惊。”
“那你有什么打算或者计划?”我追问道。
“你们有什么想法?为什么想着交给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曹宇飞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我几句。
“这本账本牵扯的是政府地方官员,主要还是雁江市的官员们。但是我觉得这本账本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还有许多证据我们未掌握,星云湖项目再继续深挖的话,能够挖出更多问题,我坚信后面还有大鱼,应该不只是雁江的那些地方官员,还有常齐市甚至省里的官员们。这本账本放在我们手上一没什么用处,我们无法对政府官员们进行调查,很难利用起来,二是不安全,目标太明显,自我从项目部回来,我们又派了一拨审计部的同事们过去进行现场调查,基本已经明摆着告诉对方,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而且是林氏集团的人正在调查,他们也能猜测得到丢失的账本十有八九在我们手上。我们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想给账本找一个既能发挥它的作用又安全的地方。政府官员里面,值得我们信任的人不多,思来想去,只有你符合条件。”我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杯上冒着的热气,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水,说太多话,在这房间里地暖、空调双重的作用下,让我更加口干舌燥了。
“你们想让我根据账本展开调查?”
“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查。”我强调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曹宇飞不可思议道,“我当时答应田心,是想拿着证据直接回北京,向领导汇报,然后由领导部署之后的工作,也许会成立一个专项的调查组,也许由审计署全权负责,可能会由我带队前来调查,但也许会是一个联合调查组,里面涵盖了各个中央的部门,那时,可能我没有参与的资格。但是我一定会在北京关注此事的进展情况,并且可以随时与你们保持联络,你们有新的证据可以继续交给我,由我呈交给专案小组,这是我想到的处理模式。”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为什么想到你,就是想着你能够暗中调查,利用你的人脉关系,利用你的社交能力,利用你的渗透能力,我们是明察,而你只能暗访。你要成为我们最后决胜的那枚棋子,不能随意暴露于人前,不能让人知道你的存在。”
“为什么不能公开调查?那样获取证据不是更快?而且你们不是担忧账本的危险吗,如果证据在专案小组,给他们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把手伸到专案小组里面去吧。”曹宇飞纳闷道。
“是,国家派专案小组过来,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我们也无需如此提心吊胆,生怕证据被毁坏,生怕身边的战友被伤害,可是,那样也意味着,星云湖项目的问题就等于公诸于世了,那是爸爸毕生的梦想,是他心中最为神圣的追求,如今却要告诉大家,这个项目因为监管不力,产生了许多老鼠,几乎将这座能解决几代人粮食问题的粮仓要搬空了,这让爸爸如何承受,无异于让他自杀谢罪。他受不了那种强压,当初审计署在调查的时候,他波澜不惊是因为他行得正坐得端,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可现在接受调查,我怕他真的会崩溃。”我面露难色,痛心不已一字一顿地说道。
“难道就因为顾及林伯伯的心态问题,就要让这件事情更复杂化吗?既然你说过你们觉得很危险,一定是你身边已经有人被伤害了,对吧?如果你们不公开的话,可能会让更多的人做无谓的牺牲。”曹宇飞依旧不认同地说道。
“不仅仅是爸爸的原因,还有陇州省,原本一个中部省份地理位置没有什么优势,既不临海又不属于交通枢纽,发展经济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没有支柱性产业,没有特色经济产品,贫困县市以及人口比临省要多出两倍,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据。这里唯一的优势是有好山好水好风光,有大量的原始亚热带森林,有丰富的植物及动物物种。好不容易,省里下定决心要开发这一块的旅游资源,有了地皮、有了规划、有了资金,筹备了多年,总算能够开工建设。现在却告诉大家,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个骗局,是当地政府官员敛财的工具,是他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让他们中饱私囊的其中一个手段而已。陇州省的老百姓们得知真相后该多么失望,不,是绝望,一个社会的发展要靠人心聚力,当所有的人绝望了,人心涣散了,政府丧失了公信力,那么陇州省,可想而知,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里要再发展起来,不知道还要经过几代人的奋斗努力才会起来了。我不想我们的家乡人民在水深火热中生活,曹宇飞,你也是陇州人,你也不想吧,你是不是应该为家乡做出你应有的贡献呢?”我一边痛心疾首地说着,一边时不时地抹一抹眼角的泪珠,一边偷眼瞄了瞄曹宇飞的表情。
曹宇飞被我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打动了,表情有些动容,眼里含着闪光的泪滴,他也是有家乡情怀的,对陇州人民是有感情的。
“这件事情,我们不希望闹到明面上,更不希望由国家机关来干涉,说白了,我们想要内部解决,由我们陇州人自己解决陇州的事情。”我说出了我最后的要求。
曹宇飞虽然被感动了,但是理智仍在:“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一个人如何在陇州省翻起波浪?”
见曹宇飞有所松动,我张大了眼睛,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原本就不寄望你翻起波浪,我们的目的是在刮风起浪之前,把船都安全地移走,当风浪来了之后,港湾啥都没有,风浪走了以后,港湾还是那个港湾,再将船原封不动地移回来,恢复港湾往日的繁荣。”
曹宇飞怀疑道:“你们确定,船在移动的过程中不会发生损耗?甚至翻船事件?如果所有的船都坏了,岂不是全军覆没?”
“不会,移动的过程中,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团结一致而且指挥得当,行动小心谨慎,最多坏几艘,而且坏了以后可以修补。但是如果直接停泊在港湾,被狂风巨浪席卷,我想那才会造成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曹宇飞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在考量我的话语。
我也适当地闭上了嘴巴,给曹宇飞充足的思考时间……
房间里陡然地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偶尔经过的寒风吹过窗户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静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