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声东击西
见金璨犹豫,卢朝阳低声说:“大人,新任兵部尚书申建翔和我家都督交情很好!”
金璨一愣,他这个雁门关总兵,军需钱粮全靠兵部供给。作为带兵的人,没有钱粮是最麻烦的。
他将卢朝阳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之前山海关总兵窦怀成得到三十架大炮,我怎么就没有?这样好了,能不能让你家大都督给兵部说一声,拨点银子给我?”
卢朝阳一笑,伸出两个手指头问:“二十万两银子够吗?”
金璨摇摇头,嫌弃太少。
“五十万两?”卢朝阳又说。
“八十万两,我封锁雁门关八天,行吗?”金璨直接说了。
卢朝阳一愣,真他妈黑啊,一天要十万两银子。不管那么多了,把王引抓了之后就抄家,然后充作军饷给他。
“成交!请总兵大人封锁雁门关八天,我一定让兵部给你送八十万两银子!”卢朝阳说。
金璨点点头,对着传令官高喊:“传我军令,鞑靼要犯境,封锁雁门关八天,严禁任何人出入!”
很快,战鼓号角响了,传令士兵骑着马沿线呼喊。城门马上关了,吊桥收起来,路障全部堆起,边境进入战时状态。
卢朝阳大喜,金璨背着手说:“阁下还要回京,我就不留你了,八天时间,别耽误了!”
卢朝阳拱手致谢,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经过日夜兼程,卢朝阳于次日下午到京。他亲眼看见王引出去了,立刻报告给韩子霄。他还把和金璨达成的交易说了,韩子霄非常高兴,直夸他能干。
接着,谭春响马上行动,去皇上那里告状。
太极殿内,于双喜来报:“启奏皇上,锦衣卫同知谭春响紧急求见!”
彰明帝打个哈欠坐起来,不悦地说:“宣他进来!”
于双喜忙去传话,谭春响整理衣冠进去,来到殿内叩首道:“臣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彰明帝问:“什么事急着见朕?”
“皇上,王引于昨天上午出雁门关叛逃,投靠鞑靼去了!”
彰明帝一惊,满脸疑惑,他说:“你是不是弄错了?王引虽然为人酷虐,可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好好的怎会叛逃?肯定是你诬陷他!”
谭春响正气凛然地说:“臣绝不敢诬陷他!探子来报,王引私自出关,直奔鞑靼部落纳扎丹城去了!王引于前天出了京城,再也没有回来。他拿着金牌令箭逃跑,路上无人敢拦!”
皇上看看程得忠,程得忠也满脸惊骇。
“太子知道这事吗?是不是太子给他派了什么差事?”皇上问。
“臣不知道,皇上可以召太子问问!锦衣卫指挥使不见了,作为下属臣不敢不报!”
皇上马上说:“立刻宣太子觐见!”
很快,太子骑着马从东宫奔来。他慌慌张张进了大殿,跪到地上请安。
皇上直接问:“王引出关,是不是奉了你的旨意?他跑出去干什么了?”
太子一头雾水,看看众人,摇摇头说:“儿臣没有给他任何旨意啊?他出关了?山海关吗?”
“雁门关!往鞑靼部落去了!”皇上拉着脸说。
太子懵了,他实在不懂王引为何往关外跑。不过,作为主子他还是要为王引说情的。
太子道:“父皇,王引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有临机专断之权,是不是关外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他紧急处置?可能事情比较仓促,没来得及汇报,不如等他回来问问吧!”
彰明帝点点头说:“那就等等吧!王引对主子还是很忠心的,不大可能叛逃!”
谭春响说:“那请皇上下旨,让兵部查一查王引是否出关?他出关到底干什么去了?几时才能回来?作为指挥使突然不见了,整个锦衣卫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此事查清楚了,也能安定人心!”
彰明帝觉得有理,这件事起码得弄清楚。他说:“程得忠,传旨兵部,立刻调查王引踪迹,看看他是否出关?如若发现他踪迹,让他赶快回来见朕!”
程得忠说声是,然后出殿传旨,谭春响也一并退出。
兵部尚书申建翔得到旨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直到韩子霄私下告诉他整个计划,他才恍然大悟。
自从投靠韩子霄以来,申建翔还没立过功,这次听说要搞王引,他非常兴奋。王引是太子养的一条疯狗,整日里搜集别人把柄,朝廷官员都害怕他,大家巴不得他死呢。于是众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申建翔,这让他觉得,弄死王引可以让自己有个好人缘。
是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申建翔立刻写了公文,给雁门关总兵金璨,让他将王引叛逃的事汇报上来。他写的公文根本不是调查,而是直接定结论。
“兵部奉旨查:锦衣卫指挥使王引叛逃出关、投靠鞑靼之事。王引于昨日手持金牌令箭秘密出关,直奔鞑靼纳扎丹城。尔等雁门关守将为何不报?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视若儿戏,尔等莫非牵连其中?着令尔等戴罪立功,速速将王引叛逃之事详细奏报,不得有误!”申建翔写好公文也不下发,毕竟太子还盯着自己呢。他将公文交给兵部郎中郑林,有他私下送往雁门关。
郑林按照申建翔的吩咐,让金璨务必写一份王引叛变的奏折呈上。
第二天晚上,郑林到了。他进入雁门关总兵大营,报上姓名来历。金璨听说兵部派人前来,忙召他入内。
郑林单膝跪地请安:“兵部郎中郑林,见过总兵大人!”
金璨忙说:“郑大人请起!”
郑林环顾左右,看看营帐内有亲兵伺候,他说:“有军机需要给大人单独说,请其他人回避!”
金璨对左右道:“你们这些人不用伺候了,全都退下吧!传令哨兵,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那些人说声是,全部出去了。
郑林这才从怀里掏出公文给他,金璨示意他坐下,他搬个凳子侧身而坐。
金璨看完公文说:“这是什么意思?王引是否叛逃我怎么知道?兵部让我详细奏来,我可没法做这个结论!”
郑林道:“我知道大人的心思,你不就是怕得罪太子吗?这样好了,咱们先等着王引,他来了不要开城门。到了晚上,派一队人马突袭鞑靼,他们必然前来报复。然后你就上折子,说鞑靼犯关,王引也在其中!”
金璨冷笑说:“看来兵部也想除掉王引了?”
郑林道:“实话说了吧,太子早晚被废!如今兵部都已经参与进来了,你还顾虑什么?事成之后,八十万两银子一分不少给你送来!”
“我实在不想参与朝廷党争!”金璨拒绝说。
“但是除掉王引势在必行!总兵大人就不怕,王引手中也有你的把柄?”郑林看着他,说出了最能打动他的话。
金璨倒吸口气,如今做官的谁没个短处?王引掌管锦衣卫以来,监视群臣特别卖力,就连太子一党的人都厌烦他。
金璨还在犹豫不决,郑林嗖站起来,不客气地说:“我来的时候,已经一路上散布了流言,说王引叛逃就是你秘密告的状!”
“你为何害我?”金璨暴起,一把抓住他,气得怒目而视。
郑林嘴角弯起,他说:“从皇上下旨调查王引出关那一刻起,你就没有选择余地了。王引是秘密出关,皇上怎么知道的?你以为他不会怀疑你告状?你还幻想着保持中立?一旦王引躲过此劫,他必然找机会陷害你!再说,你封锁关隘不让他进来,不也得罪他了嘛!”
金璨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开,郑林说得很对,自己已经卷进去了。王引从雁门关秘密出去,还吩咐士兵不许记录,可如今皇上都知道了,他这个雁门关总兵难逃告状嫌疑。王引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谁得罪他一点就要报复。如果他真的怀疑自己告状,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说,就算我没告状,王引也不会相信了!”他看着郑林,好像在问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王引是什么人,总兵大人不知道吗?和他交情好的,他还要害人家呢,何况你和他还没交情呢!如果王引相信你,他秘密出关时为何不先给你打个招呼?”郑林给他细细分析利弊,金璨终于醒悟过来。和得罪太子比,让王引活下来对他更加不利。谁知道这个人回头会不会记恨自己?会不会找机会陷害自己?锦衣卫想害人,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郑林又说:“特务头子是当官的大敌,尤其是王引这种刀子向内的人,哪个不害怕?除掉王引,大家就把谭春响推上去。他是老油子了,不会像疯狗一般替皇家卖命,此人一定会在皇权和官僚之间维持平衡的!皇上和太子利用特务监视百官,百官早就受够了,亲军府和兵部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出手的!你如果不跟我们合作,就等于得罪了全体官僚,你可想好了?”
金璨彻底明白了,现在不是得罪太子的问题了,而是全体官僚要除掉皇帝走狗的问题了。大家都是混饭吃的,皇上天天派一条疯狗在旁边监视,哪个人不烦?
他马上说:“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愿意配合大家,将王引叛逃的罪名做实了!”
郑林哈哈一笑,金璨命人拿来酒菜,两人吃喝起来。
再说王引,他来到了纳扎丹城,找到了屈库一家。这里是鞑靼的地盘,屈库父子长期和他们做生意,关系很好,王引不敢贸然行动。他等到晚上,闯入帐篷里找到了屈库。
屈库看见他又惊又喜,高兴地说:“王老弟,你怎么来了?”
王引用剑指着他说:“马上将我这些年,协助你走私的证据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你全家!”
屈库愣了,他说:“哪有什么证据啊,不就是你给我很多通关文牒吗?”
王引怒道:“我写给你的书信呢?咱俩每次分钱的账簿呢?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屈库不解地说:“这些东西确实都有,难道我还去告你不成?老弟,你怎么了,为何怀疑我背叛你?”
“你要是不背叛我,为何全家跑到这里来?”王引握着剑的手指着他胸膛,恨不得一剑刺死他。
“是你让我来的啊!你说我走私的事被朝廷知道了,刑部派人来抓我和我儿子。你让谭春响护送我到这鬼地方,暂避一避风头!”屈库看着他,也十分不解。
王引呆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全身如石化一般。
他手中的剑慢慢放下,绝望地问:“真的是谭春响护送你来的?”
屈库奇怪地看着他,点头说:“这岂能有假?谭春响我认识啊,在京城见过他,他确实是你们锦衣卫的人啊!”
王引扑通栽倒在地,整个人昏死过去。屈库忙叫来儿子救人,拿了黄酒给他灌下去,又给他揉胸疏通气血,折腾好久他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