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将军之死
端郡王汗流浃背,梁太师也终于意识到了,他们怎么说都不会有人信的。上官依米大家小姐出身,又是皇上钦点女将,怎么可能撒谎说她爹死了呢?孝道乃伦理之本,上官依米再不孝,也不可能跑到别人那里诅咒她爹死啊。
既然上官依米不可能撒谎,那就是端郡王和梁太师撒谎了。
他俩颓然跪在地上,眼睛看着韩子霄,至此才明白对方用了非常狠的苦肉计。上官坦和上官依米为何背叛他们,他们依然没有弄明白。
彰明帝冷冰冰地说:“传旨,将端郡王韩翊废黜爵位,贬为庶人,交宗人府终身圈禁。梁先尊免去太师职务,遣返原籍,永不录用。其子梁长准一并罢官夺职,逐出京城!”
邵泽威摆下手,侍卫过来将他俩拉出去。
彰明帝看着韩子霄说:“五皇子平叛有功,有英郡王升为英亲王!”
韩子霄跪地叩头说:“多谢父皇!”
这日早朝,彰明帝端坐龙椅上,威严地看着下面。韩子霄自我感觉良好,如今除掉了太子和端亲王一党,他的实力最大了。信亲王也因为绣芳奸细一案受到打击,断了争夺太子之位。
目前除了庄亲王外,再也没有人可以和他争夺太子之位了。朝局已经大大地朝自己这边倾斜,他的权势几乎和皇帝平起平坐了。
正当韩子霄意气风发时,太尉黄新念出班奏曰:“臣启皇上,长江水师新造船只十艘,每艘装有火炮二十。水师提督席含祖请求朝廷派人检阅,请皇上恩准!”
彰明帝毫不犹豫地说:“吕天溢听旨!”
吕天溢一愣,忙跑出来跪地听旨。
“朕命你为巡检使,杨振豪为巡检副使,前往金陵检阅水师!即日南下!”
韩子霄看着他,陷入沉思,他瞥了瞥庄亲王,此人依然面无表情。
吕天溢只好叩头谢恩,心中却无比纳闷。
退朝之后他赶忙来见韩子霄和张世琛,疑惑地说:“平日里皇上对我一向不大重视,今日为何突然让我出任巡检使?而且还让杨振豪同去,是何道理?”
韩子霄摸着下巴道:“我也不解!”
张世琛说:“别管这么多,长江水师提督席含祖乃庄亲王的心腹,你和杨振豪此次前去要找他的把柄,尤其是克扣军饷的事。一旦找到了,回来就上表弹劾他,将庄亲王心腹拿下。如今只要解决了庄亲王势力,朝中大权尽归我们手中!”
韩子霄也说:“没错,这是染指长江水师的机会!控制了长江水师,江南鱼盐之利就被我们掌握了,我们还可以利用长江水师贩卖私盐,筹备钱粮。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缺钱,而国家财富尽在东南,这可是争夺财源的好机会啊!”
吕天溢说:“我一定将长江水师控制住,然后以金陵为枢纽,将航运钱粮收入我们囊中,解决缺钱缺粮之需!”
江南财富太诱人了,而且长江水师控制着从四川到江苏的航运,无论是军事价值还是经济价值,都值得一争高下。
吕天溢和杨振豪出发了,他们还以为会像从前那样一切顺利,没想到真正的对手来了。
他俩坐着船只,顺着京杭运河南下,到达镇江后稍作歇息,换了车马直接前往金陵。
江苏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前来迎接,吕天溢和杨振豪按照官场规矩接受了宴请。宾主双方一番客套吹捧,酒宴吃得非常开心。散了酒宴,这些地方大员不再陪着,回到各自衙门理事,吕天溢和杨振豪则识趣的住进了驿馆。
次日早上,吕天溢和杨振豪直接来到金陵的长江水师大营。只见席含祖站在营寨门口,拱手欢迎说:“卑职见过两位上差!”
吕天溢谦辞说:“席大人客气了!”
杨振豪也忙说:“提督大人好!”
席含祖道:“请两位到中军帐宣诏,卑职聆听圣训!”
吕天溢点点头,跟着他进了中军帐。只见香案桌子已经摆好,水师千总以上官员全部到齐,他们分列两边,垂首而立。
吕天溢请出圣旨,高声说:“上谕,长江水师提督和众将跪接!”
席含祖忙双膝跪地,众将也都匍匐于地,叩首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江水师耗费巨资,添造船舰,购置火炮,声威甚大。朕特命吕天溢为巡检使、杨振豪为副使,代朕阅兵,检阅水师。尔等要尽心操练,不负朕望,钦此!”
谢恩之后,席含祖命人上茶和点心,吕天溢吃了几杯便说:“还是抓紧检阅水师吧!”
席含祖不敢怠慢,忙陪着他登上“天威号”大船,随后鸣炮演习。只见数百艘船舰在江中游动,大炮朝岸上齐发,远处的靶子纷纷命中。紧接着,又有小船快艇划动,每条小船上有水军十五人,嗖嗖在大船中间穿梭。
一时间千帆竞发,弓箭火铳如雨而下,各种船阵摆开,不断变化,非常壮观。吕天溢看了心中赞叹不已,此人确实善于治军。
杨振豪扶着栏杆,精神抖擞,风吹得他头发凌乱。天空红日出现,长江之中百舸争流,喊杀声传来。演习双方分成两阵,然后争夺岸上的制高点。很快,吕天溢在众人陪同下登上江边的了望台,观看水师登陆。
整整两个时辰,操练才结束。
吕天溢很满意,他微微颔首说:“军备没有松弛,全赖提督大人和众将士用心。回到京城,本官一定上报朝廷嘉奖!”
席含祖忙致谢,众将也陪笑致敬。
检阅完之后,宴会开始了。席含祖命人准备了精美的海味,接待他们两人。吕天溢、杨振豪和他们觥筹交错,喝得烂醉如泥。
宴会之后,有士兵扶着他们到军中大院歇息。
吕天溢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出门观看,杨振豪骑着马来了,他笑说:“酒醒了?”
“你怎么醒这么早?还是年轻身体好!”吕天溢说着,到井水旁洗了脸。
两人正闲聊着,席含祖来了,他大老远就说:“卑职给两位请罪了,中午将你们灌醉,实在不该啊!”
吕天溢忙说:“提督大人哪里话,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你们盛情款待,岂有不醉之理啊!”
席含祖哈哈一笑,他们一同进了屋里。
三人坐了,一边喝茶,一边说些闲话。到了晚饭时候,席含祖炫耀道:“不是我在两位大人前夸口,我治军森严,秋毫无犯。莫要说你们,就是都察院的人都来了,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吕天溢瞅了瞅杨振豪,端起茶来品着。忽然,外面有人奏报:“禀告提督大人,千总饶鹏偷账房银子去赌钱,被当场抓住了!”
席含祖很是尴尬,他怒道:“混账东西,赌瘾又犯了,给我押上来!”很快,亲兵将一个长脸的人拖了过来。
此人就是饶鹏,他哀告说:“提督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这可是你第三次偷钱了!给我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然后吊起来示众。下次再敢犯,就砍了你的狗头!”席含祖说完一挥手,这人被拖了下去,在外面狂打四十大板,打得他哀叫声不绝于耳。
又闲聊了一会,席含祖起身道:“时间不早了,卑职回去了,明日咱们再叙!”
吕天溢和杨振豪送他出去,只见被打完板子的饶鹏,吊在架子上,鲜血顺着大腿往下流。
等他们走后,吕天溢说:“咱们要尽快找到席含祖的把柄,回到京城参他一本,除掉这个庄亲王的嫡系!”
杨振豪说:“我看这水师肯定账目上有问题,咱们可以多住几天,我收买了账房管事,就以贪污军饷的罪名治他!”
吕天溢颔首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咱们对这里不熟,想找到席含祖把柄没那么容易!”
到了夜晚打更时分,突然外面有拍门声,吕天溢打开屋门,只见一个人在地上爬着,穿着带血的衣服看着他。
吕天溢吓了一跳,这不是挨打的饶鹏吗,他忙问:“你来干什么?”
“小人饶鹏,有事要禀告上差大人!”
吕天溢看左右无人,忙将他拖到屋里。饶鹏不能坐,就那样趴在地上,看着他痛哭不已。
杨振豪听到哭声,从隔壁过来,看到此景颇为惊讶。他关了门,悄悄坐下,听着饶鹏诉说。
“禀告两位上差,我要检举揭发席含祖利用水师走私的事!”
吕天溢大喜,他忙说:“真的吗?你快讲!”
饶鹏撑着身子,可怜巴巴地说:“我们这个水师,表面上遵纪守法,实际上是席含祖贪赃枉法的工具。他经常让自己的亲信,利用水师走私货物、抢劫商船,希望两位奏明皇上,杀了这个狗官!”
杨振豪蹲下身子,低声问:“今晚能抓到走私的人吗?”
“能!今晚是走私古董,卖到日本去!大约子时经过燕子矶,为首的官员是守备徐棠。”
吕天溢说:“你能帮我们找艘船吗?上面再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
饶鹏说:“可以!我有位朋友叫王百川,也非常讨厌席含祖这个狗贼。他现在是渔民的首领,可以调拨两艘小船给你们!”
“太好了,请他协助我们缉私!只要抓到徐棠,我便有了证据,到时就能治席含祖的罪了!”杨振豪说。
很快,在饶鹏引荐下,他们见到了王百川。此人膀大腰圆,住在江边渔船上,在渔民中一呼百应。听说了让他帮忙的事,他爽快的答应了。
王百川说:“席含祖那个狗官,经常盘剥我们渔民,大家早恨死他了!两位大人如果能为民除害,我们愿效死命!”
他二人大喜,表示一定为渔民们除掉贪官。
王百川调拨了两艘小船,每个船上带了七八人便朝江中开去。他们打着灯笼,摇着船只来到燕子矶。众人熄灭灯火,静坐船上等待走私船队。
大约子时时分,果然有船队朝这边开来,上面挂着灯笼,写着“长江水师”等字样。吕天溢站起来,高呼说:“果然来了!你们拦住他们,待我跳上大船,亲手抓了徐棠!”
王百川举起手中朴刀,大喊说:“打劫!你们快停下!”
吕天溢一愣,王百川为何喊“打劫?”他正想询问,只见两艘船上的人大声嚎叫,举起刀喊打喊杀。
对面官船上的人也喊道:“不好了,有海盗打劫了,快开炮!”接着对面大炮射来,海面上炮声隆隆。王百川扑通跳入水中不见了,其余人也都纷纷下饺子般跳下去。
吕天溢慌了,杨振豪反应迅速,他大叫:“中计了!”
此刻火光冲天,万箭齐发,杨振豪嗖地跳入江中躲避。吕天溢水性不好,不敢贸然跳下去,他看着黑咕隆咚的江水犹豫不定。就在刹那间,大炮碎片击中他脑袋,顿时血流如注。吕天溢在船上晃了晃,一支箭又射中他胸口,他目视前方,直直地倒下死了。
杨振豪在水中看得一清二楚,他急忙跟着其他人往岸上跑。跑了没多远,岸上有人杀来,将那些渔民乱砍乱杀,倒下很多尸体。杨振豪武功很高,杀出一条血路狂奔而逃。
他不敢再回大营,匆忙朝京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