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起
旷野之上,矗立着一座古朴的赤色宫殿,宫殿四方周正,红墙黑瓦,需要数人环抱的廷柱上雕刻着震翅的黑鹰,守卫的人在其下就如巨人脚下的幼儿。
而在它的前方,一队黑旗飘扬的队伍正驾马疾驰而来。
队伍还没有靠近,守卫的士兵已经全部单膝跪地,低头以示尊敬。
直到队伍的领头人下马走过,他们方才站起。
披着紫色的披肩,胸口有一鹰首胸针,脸骨宽阔的中年男子走上了宫殿的阶梯,身后的元泱跟上了他的脚步。
大殿之内,廷柱之间挂着无数的人像画,有中年,青年,老年,他们无一列外胸口都有一枚黑色鹰首胸针。
元泱亦步亦趋的跟在中年男子身后,来到了宫殿的尽头,这里竖立着上百张牌位,而在这些牌位后面,还有一副画像,上面的人和中年男子有七分相似,身穿黑甲,双手握着大剑,淡淡的着平视前方,一种无形的威严兀自散开。
一名侍卫端着清水与折叠好的锦缎而来,中年男子净手后取过案前的长香,在燃烧的三角小鼎里点燃,然后恭敬的向着牌位祭拜,他身后的人也跟着一起跪下。
虔诚的祭拜过后,中年人插上了香,面向元泱道:“泱儿,可知今日我为何带你来此?”
“孩儿愚钝,还请父公告知。”元泱敬声道。
中年人不语,双手抓住香炉的耳把,用力向下一按,而后咔嚓一声,牌位后面的画像开始转动,一排血色大字出现,元泱顿时目光一震。
只见画像的背面写着:金氏窃吾元国,汝等子孙后代必要夺回之!
“几百年前,丘山起事,我元氏才是那共举之人,最后却落得偏居一隅的下场,金氏窃取了我们的权利地位,凌驾于我们头上,杀我先祖还仁慈的告知,封赏一境。此等仇恨耻辱历代祖宗皆不敢忘。”中年人看向元泱,提高声音:“而今到我和你,终于血仇有望!”
元泱心中热血涌动,朗声道:“孩儿必将全力协助父公完成大业!”
“不是为我是为你。”中年人拍着元泱的肩头道:“元氏秘技,天下第一,可是修炼者皆活不过五十,为父还有十年,当为你扫清所有障碍,入主平阳!”
“父亲……”元泱望着中年人感动既悲伤,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首者,不可软弱示人,收起你的情绪,任何时候我们都要保持强大的一面!”中年人严肃道。
“是,父亲。”元泱急忙正色。
“夏侯先生回了消息,今夜的王城应该很热闹。”
“父亲指的是?”元泱不解。
“你很快就知道了,齐家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中年人道。
“据儿臣所知,齐云和金家公主已经成婚了。”
“好,那么现在将消息散播出去。”
“儿臣已经命人准备。”
……
王城吴家,此刻的吴柱国正焦头烂额。
“夏侯先生,高家的人来了,你说我该如何?”
当他知道劫走公主的人是齐氏后,就已经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息事宁人。毕竟两边都是公族,谁也得罪不起。
“九公主的模样高氏并没有人见过。”夏侯先生不急不躁的道。
“夏侯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只需要找一人充当即可,对外宣称已经杀了劫匪救回公主。”
“妙计!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吴柱国喜形于色。“老夫万万不能没有夏侯先生啊。”
“柱国快去见使者吧。”夏侯先生提醒道。
“对对对,老夫这就去。”
吴柱国匆匆向外走去,夏侯先生淡淡一笑,而后也快速离去,他走的方向是王宫。
在他离开后不久,吴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二日清晨,金明烨的案前摆上了一份奏折,他只是扫了一眼便忍不住开怀大笑,这时身边的灰衣中年人道。
“王上,吴家虽被除掉,但是平阳境的世家大族仍然根深蒂固,您只是砍掉了其中一棵大树而已。”
“还请夏侯先生告知吾该如何。”
“王城世家和吴家血拼,皆是元气大伤,趁此机会我们可以直接向所有世家出手。”
“所有世家……”金明烨震惊:“夏侯先生可是认真的?”
“当是。”
金明烨似有不满,冷声道:“你该知道我金氏如今势力大不如前,军队被分化在各个大族手里,我无法掌握,极境武者除了宿卫王宫的人外便寥寥无几,我如何可以向他们出手。”
夏侯策看着金明烨,缓缓道:“臣有引虎吞狼之策。”
金明烨眼神微凝,心中揣测,过了好一会,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夏侯先生请讲。”
“吴家与高氏往来密切,能凌驾于诸多世家之上,无外乎高氏的鼎力相助,我们亦可以寻求高氏帮忙。”
“不可。”金明烨直接拒绝。
“王上可是在乎祖宗之训?”
金明烨脸色黑沉,沉默不语。
“臣知王上顾虑,可现如今已是世家危机的紧要关头,若是再顾忌条框,使自己束手束脚,任凭世家发展,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的眼里便不会再有王族,平阳境亦会……”夏侯策叹息着。
金明烨目露挣扎,神情来回变化。一句深深印在他脑海里的话不断浮现:“金氏子弟不可勾结公族,否则逐出族谱!”
这是他蒙学的第一句话,至今不能忘,过去不能理解,现在他却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公族代表了倾覆之祸。
犹豫良久,金明烨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联络高氏便是表明了王族的虚弱,可是不如此,世家大患已经迫在眉睫,没了吴家支持,他或许很快就会步金明城的后尘,到那个时候,金氏可能依然会被吞没。
见金明烨面色反复变化,却始终没有定数的样子,夏侯策再次开口了:“王上难道真的要做那败国之君吗?”
“败国之君”四个字就像是一根针深深的刺进了金明烨的心里,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影在他脑海中出现,他心中摇摆的天平顿时重重的顷向了一方,。
在他心底一声怒吼响起:“金明城你能做的我也能做到,我还要做到你未完成的事!”
想到这,金明烨忽的又发出一声自嘲般的笑。
当父王看到他最不受重视的孩子,却站在了历代的王都不能达到的高度上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那一定会很有趣!
金明烨不加掩饰自己阴暗的笑容。
“此事我便交与夏侯先生了。”
……
时间过去数日,一则对齐氏不好的消息传遍了天下,惹的所有人议论纷纷,每个人茶余饭后都不免要捣鼓几句。
一间酒楼里,一名说书先生正站在台上侃侃而谈,他说的趣闻正是近来热切的事,只是经过他言语的加工,便又是不一般了。
“……话说,那齐家公子一剑东去,是剑气纵横三千里,削翻了追来的万众杀手,再回头,又与天下第一剑对了一招,二人不遑多让,你来我往,外围的人只见那漫天剑气不见其人……”
酒楼很热闹,人声轰轰,说书先生的话并没有传很远,三五一桌的人都在谈论着同一件事。
“兄弟,你说那劫婚的人真的是齐家公子吗?”
“这事保准没错,那个普通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劫王族与大公的婚车,也就他们自己那挫儿人敢这样。”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要是公族的人出来说道说道那我就相信。”
“嘿,你还不信,有人可是在拙山下看见了好多死人,还有洛州境边上出现了一支大军呢!”
“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许多人都在说啊。”
就在两人高谈阔论之际,一名腰背挎着三把刀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穿着粗布衣服,棱角分明的面上胡子拉碴,他皱着眉头看着大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只有在那窗户边上有张桌子是一人独坐。
魏燎皱了皱眉头,心里叹道。
今天是怎么了,喝个酒都找不到地方,他思虑了会儿,向着窗户边上走去,自来熟的道。
“老先生,可否与你同饮。”
剑东来抬头看了看面前不长眼的年轻人,正好他被说书人气到了,没地儿撒气,抬手便是一挥,无形的气打到了魏燎身上,但是并没有把他打飞,剑东来大感意外,板着脸道:“我不喜欢与人饮酒。”
“那你喝你的,我喝我的。”魏燎说着大大咧咧的坐下来:“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路过来酒馆都是爆满,根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冒昧打扰老先生,先生待会的酒钱就算我头上吧。”
剑东来心有怒意,将手放在了桌面的剑柄上,他正要催动血剑煞气,这时魏燎刚好解下他的三把佩刀,和那把红剑放到了一起,剑东来一下子失去了与血剑的感应,他疑惑的看着魏燎,又看了看那三把刀,运转内气可还是没有血剑的感应。于是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锻刀师魏燎,敢问老先生大名。”
剑东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魏燎,只感觉他平平无奇,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桌面的三把刀上。
难道这三柄刀比老夫的血剑还要强大?
这小子扛看起来好像很弱,我要不找机会把这三把刀……
剑东来的目光越来越热切,脸上的皱纹揉到了一起,他忽然热情起来。
“老夫叫剑……剑西。”
“剑姓的人?倒是闻所未闻。”
剑东来感觉被冒犯了,但是又指不出在什么地方,语气不善道。
“那是你走的地方少了。”
“确实,天下太大,我游历寒武境和卢陵境就花了我好几年的光景。”
“哦,想不到你这平凡的外表下还有颗游历天下的心,正好与老夫不谋而合,那你接下来要去哪?”剑东来故作感慨,他已经将那三把宝刀视为己物了。
“我有一位兄弟,是瀛洲境大公,他好像遇到困难了,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他些忙,所以我……”
“噗……”
剑东来还没有喝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他眼光来来回回的打量着魏燎,可还是没有看出来那一点不同凡俗。
他毫不客气的嘲笑了起来:“小子就你这样子,还能认识大公?”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那兄弟傻里傻气的样子怎么就会成为大公的,所以也想亲自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看着魏燎认真说话的模样,剑东来换上了副仁慈的目光。
一个傻子,待会就不杀他了,抢了他的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