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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两个假惺惺的盟友

“钱烂,你知不知道我八哥因为你的那包迷药已经在宗人府里度日了?”老十四气冲冲地说,见钱烂烂不加理会,他便一筷子打下钱烂烂手中口水淋淋的大鸡腿。

“我知道。”钱烂烂舔了舔手指,又伸手向盘子中另一块更大的鸡腿。

“钱烂,你够了!”

忍不了了,老十四一巴掌拍桌上,震得瓢啊勺啊什么的都要跳起来颤抖了。

小药童吓呆了,小心翼翼地把脑子移过去一瞄,面前的世界已是冰火两重天。

钱烂烂缄口,老十四怒火攻上心头,二人气氛很尴。

“老十四,八爷在宗人府不正合你意么?”她嗤笑,又说道:“在这里假惺惺地装什么兄弟情深?”

这话仿佛是带了青紫色颜料的大笔,老十四乍一听,脸上染成了青紫色,好似冻僵了。

“怎么,戳到你心坎里边去了?”钱烂烂举起筷子,戳了戳结实的鸡胸肉,说话时略带笑意。

“你胡说!”他叫了起来,怒气压不住,化作一掌雷霆之力击在桌面,瓷碗瓷勺哐哐啷啷地响应。

钱烂烂冷眼看着他。

“哼。”

“八爷当时躺在床上发梦时你怎么就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施以援手的表现?”

“我……”老十四哑声,眼睛像空中地飞动的柳絮一样时上时下。

她冷笑着问:“因为我把你打的太重,起不来身了?”

“如果是这样,你完全可以叫老鸨去将你八哥拖出来的。”犀利的眼光如薄锐的刀剑扎入老十四的眼睛里,他闪着眼光,抿着嘴。

“可是,你没有,你没有啊!”钱烂烂拿着一根鸡骨头重重地敲了敲瓷碗,清脆的声音如从空谷中传来,击打在老十四铁硬的心肠上。

不知道有没有回音。

他喉结痉挛滚动了一周,脸上煞煞。

从未被人这样直接粗暴地拆穿,他感觉浑身被剥了层皮,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钱烂烂面前。

或者,更为准确地说,钱烂烂就是一个拿着剥皮刀的人。

她的眼光是那样的犀利,那样的尖锐,在他坚硬如铜墙铁壁的身躯上钻了无数个洞洞,将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之于钱烂烂就是一个透明!

深吸了一口气,老十四才把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目光深深地探视钱烂烂那眸子里的寒潭。

骂了后,后者则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饥饿世界里和美味厮杀。

不是桌上的饭菜多么的诱人,而是钱烂烂对老十四实在是太放心了。

她知道,老十四根本就不会动她,纵使她出言不逊,纵使她一语道破真相,纵使她直击他的心灵。

“可以说,我给八爷下药,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帮了你,你谢谢我都来不及,是吧?”

纵然这件事是阴差阳错,她不经意之间促成的。

“哼。”只是冷哼哼,老十四并未有过多的只言片语去理会钱烂烂的自言自语。

可是,二人已成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这是无法更改的既定事实了。

谁叫,他们彼此需要呢?

钱烂烂需要老十四的身份实现阶级跨越,触及这个世界的金字塔顶端。

老十四则需要钱烂烂的聪慧,助他一臂之力问鼎皇权。

明确了自身的价位,钱烂烂就好像倚靠了一个固若金汤的支撑物,她大大方方地和老十四提出要求:

“老十四,你替我在这儿开一间普通的客房,就挂你的十四爷的名字。”

“你在求我?”老十四问。

“对,你大爷我求你。”顺着老十四想要的方向说,钱烂烂口气却丝毫没有半点低声下气,说话时眼睛眉毛都是直直地看进老十四的眼中。

“听不出来有求的意思。”他撇撇嘴,对钱烂烂求人的态度很不满意。

而钱烂烂不语,她自是有傲娇仰头的资本,杏仁眼撑的像吃饱的肚皮,鼓鼓的。

看起来不答应就要吃人一样。

嘴里吐了一根骨头出来,她面色极为阴冷地看向不应她要求的老十四。

后者呢,学着钱烂烂方才淡定的样子,伸出手中的筷子,肆意闲散地翻了翻一道杂菜。

眉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筷子落下的地方,口气很傲地问:

“挂我的名?”

答应了,这欠欠的口气。

“嗯。”

钱烂烂和声应了,她就知道,老十四已然上了贼船,只要她要求不大过分,大多是会应允的。

“你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眼光像针一样尖锐地刺向钱烂烂的面皮,老十四探究地问:

“为什么是普通客房?”

“有钱人体验生活。”她说。

又听出了老十四的怀疑,她不悦地缩紧了眉头后又舒展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钱烂烂淡定地跟没盐一样,仿佛是真金,一点儿也不怕老十四这种怀疑的火眼金睛。

“我说过会助你便绝不会食言,操守,我还是有的。”

“操守?”他显然不是百分百相信的,毕竟二人是初次合作,对方的具体品行合作精神还有待后期合作过程中的曝光。

老十四把两手肘放在面前,手上的筷子指着钱烂烂很认真地说:“要想我不疑心你,你不妨坦诚相待。”

“哦,那你就对我坦诚相待了?”钱烂烂感觉到好笑了,两个惺惺作态的人!

“你!”老十四眼眶一缩,只爆了一个字,头皮上青筋隐约跳了跳,突出来。

“呵,赌博敛钱,为了豢养私兵;兄弟遭害,视而不见,心中早就想着取兄代之。”

顶着面前的厉色,钱烂烂面无惧色地娓娓道来。

说话间,她又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老十四脸上的神情变化。

“这些,你怎么就不和我坦诚相待?”挑眉,她直坦坦地问。

老十四不语,眉目紧锁。

“老十四,我们还是要给彼此保留一些私人空间的,有些事不要问,想知道,你就和我一样……”

顿了顿,她又说道:

“脑子放点光,聪明点,自个儿去猜!”

“呵——”眼皮下的肌肉一抖动,老十四爆道:“你会不会说话!”

钱烂烂自信地说:“我很会的。”

“你不是体会到了我话里边的内涵了吗?”她看着老十四暴躁的脸色,不惧不避地直问。

老十四:“……”剁了你!

就这样,二人不知不觉地就绕过了信任这个极度敏感的话题。

……

一阵饱食后,钱烂烂打了个饱嗝,“呃呃。。。”

“饱了?”老十四看着钱烂烂摸肚子的样,觉得有些好笑,眼中带着柔和。

“嗯。”她点了点头,舔了舔嘴角,一颗饱满的米粒被她吃掉。

老十四看着她砂红的舌尖,喉咙痒痒的,似是跑进了几只蚂蚁在里边折腾,捏着喉咙,脸色微红。

“呃呃。”感觉肚里像冒气泡一样,钱烂烂没忍住,几个饱嗝又跑了出来:“呃呃呃……”

“哈哈哈。”老十四笑的脸部肌肉松软,又骂了句:“粗鄙!”

纵使遭了嫌弃,钱烂烂依旧没本事控得住,连打了几个:“呃呃呃……”

眼刀子却是在老十四的嘲笑中变得锋利,狠狠地剐了过去。

“要不,我带你去消消食?”老十四一边笑着,一边提出邀请。

“不去。”钱烂烂不过脑子,立马就回绝了,昨晚一夜未眠实在是太困了。

“去,就得去。”老十四可不和她商量,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无奈,钱烂烂便朝小药童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你不许去。”老十四不喜欢后边有个小尾巴,语气命令式地扫开小药童。

“那我也不去了。”钱烂烂垂眸,实在不放心小药童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暴露瞳孔。

至于老十四嘛……

一个人好糊弄!

老十四瞪了钱烂烂一眼,掉回头便又瞪了小药童一眼,口气不耐烦地冲钱烂烂讲:“就卖你个面子。”

他把怨诽留在心里暗骂:拖家带口!

卖她面子?

“切!”搞得她好稀罕一样!

“我可以不去的。”

她扬头。

那细长洁白的脖颈,老十四想到了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必须去!”

“否则就别想让我给你开房。”

老十四捏着钱烂烂的软肋,得意地要挟,说罢便下了楼梯,也不怕后头的人掉队。

“这厮整什么幺蛾子?”钱烂烂搔搔脑子上的西瓜帽,叫了小药童一声便也跟了上去。

看见了马车,钱烂烂就开始迟疑了,好像去的地方不远吧?

“上来!”老十四一早就在里边了,见下边的人还踌躇着耽误事,急躁地催促道。

“害。”叹了口气,钱烂烂揽着小药童,像逮着一包鼓鼓的骨头将人往角落里塞。

但,她这样接二连三,频繁地袒护着一个人已经强烈引起了老十四的关注。

一个傻弟弟,到哪都要带着?

好像没瞧过那小子的脸!

老十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瞧一瞧这个被藏着掖着的小弟弟模样。

“你这个弟弟叫什么?”他随意问问,眼睛却是盯着把头埋在钱烂烂背后的小药童不放。

“他姓钱。”钱烂烂说。

就这?

没了?

老十四目瞪口呆地看着钱烂烂一脸的水波不兴,平地山河。

“你这弟弟很宝贝,连个名字都不肯透露?”

“对,他是我家的宝贝。”钱烂烂笃定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揽过了小药童的脑子,小心地护着他的眼睛。

小药童受宠若惊,享受地依偎在一个馨香的手里。

这一幕,哥哥疼爱幼龄弟弟,刺痛了老十四的眼,一直扎到他心里。

心里酸溜溜的,老十四嘴角一拉,发了个不屑的鼻音:“哼!”

“不过是个带把的东西。”想起钱烂烂光滑的脖子少了一个男人都有的结点,他嘲笑道。

脑中回顾起了那日在马车上她曾说过……

说过什么?

钱烂烂挠了挠耳朵,她好像说了几个对对对。

对什么?

这个就没印象了。

不过,老十四倒是记得清楚,他说小药童是个带把子的,据此可推论,她那人好像承认了……

她没带把子。

这个结论有点刺激,胃里好像冒了泡,一个嗝肌收缩,“呃呃呃……”

“老十四你有病啊!”钱烂烂明白了过来,指着老十四就骂开。

“难道不是?”

“那你怎么说你喉咙上没个塞子?”

“莫不是,你是个妖怪?”

老十四见人呃呃呃个不停,一下子就乐呵乐呵地大笑了起来。

“你mui的!”钱烂烂可恨地憎了老十四一眼,独特的语言又爆了出来。

“你说什么?”老十四听不懂,问了。

“没什么。”这就是知识面广的优势,糊弄傻子。

老是奇奇怪怪的乱蹦词!

老十四皱着眉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依照她对钱烂烂这把贱贱嘴的认知,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这样想着,他心里就不可能好受了,言语上又扎着刺儿来攻击钱烂烂:

“嘿,你这傻弟弟倒还有个传宗接代的本事。”

这话……

钱烂烂听着心里怪不是滋味,这不拐着弯来骂她没有传宗接代的本事嘛!

太侮辱人了!

都怪她当时逞一时口快,说什么对对对啊!

巴的,时光要是能重来,她一定要赶在她说出这几个对对对之前把自个的嘴摔歪!

此时,她只是嘴角抽抽地扁着脸,所有的苦都内化成抑郁了!

只是,她这一轻微地扁头动作,她与小药童之间生出了点缝隙,老十四像个伺机已久的野兽,逮住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猛然扑了上去。

像逮小鸡仔一样,他一手拎着小药童的脖子。

小药童被这一出整得颤抖,头不敢抬,眼皮盖着眼珠子垂着。

“你干嘛!”钱烂烂呵斥,伸手就要将她的人夺回来。

这才哪跟哪,老十四还没瞧个仔细呢!

钱烂烂到底还是一介弱女子,竹竿子一样细的胳膊哪里比得过老十四似钢筋混凝土铸造的铁臂?

老十四一个用力,小药童扑进了他壮实的胸膛,温暖的怀抱里。

惹得小药童受宠若惊,慌乱之下只好闭上了眼睛,脖子梗着面向马车的地板,愣是一个眼神也不敢叫老十四瞧见。

他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钱烂烂和小药童心中都达成了这样一致的共识。

于是,钱烂烂扑了上去,揽着小药童的腰就要将人抱回来。

越是这样争夺,老十四就觉得这小子越是有问题,尤其是那个遮遮掩掩的脸蛋。

“哼!”他喷了个鼻音。

争夺之中,小药童落在了二人中间,只有一个后脑勺对着二人。

“我一定要见见你这宝贝的傻弟弟!”他口气坚决,仿佛底下的人就是他想翻看就翻看的囊中之物。

那语气歇了,老十四就下手将小药童的脸掰起来。

闭眼?

那张白皙似雪的脸上缺少了两个灵动的东西。

老十四伸手就要去扣开那两只紧紧闭上的眼皮。

“啊——”小药童叫了一声。

“你干嘛!”钱烂烂恼怒地抓住他的手,动作却是十分的轻柔,生怕一个手抖就推着老十四的手扣下两只眼珠子。

“松手!”老十四叫道,他已经十分坚决要瞧上一瞧这厮是个什么样的。

“吁——”

长吐了一口气,钱烂烂松手了,要看便让他看好了。

脑子骨碌碌一转,钱烂烂就想了个糊弄老十四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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